二嫁 第10章 送鞋

对于鞋子被黄秋玲截胡，安留月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也没想过要黄永安的鞋子，她脚上有鞋，虽然这鞋很大，不跟脚，可她也是有鞋的人。

只不过对黄永安能有心给自己买鞋，她还是挺意外。

在黄永安吃完饭跟她说，去街上给她重新再买一双的时候，她指着自己脚上的鞋子道:“不用了，我有鞋。”

“这鞋太大了不跟脚。”黄永安摇摇头，悄悄说:“我偷偷买，不让娘知道。”

他做贼的样子，让安留月想到，两人第一次在微生瑞铺子里见面的场景。

她那晚是半夜被冻醒，跑到微生瑞那睡觉。

那天下了雪，黄永安冒着雪来，一进门就问有没有做好的铁锹，说要急用。

微生瑞还在后院没出来，她就帮着拿了做好的铁锹给黄永安看，还顺便夸了几句微生瑞的手艺。

黄永安本来进门还大大方方的，后来看到她后，就扭捏起来，还不时偷看她。

安留月就问他看什么，铁锹还要不要了。

黄永安忙掏钱给钱，都已经走出去了，又跑回来问她叫什么。

安留月实话说了自己叫安留月。

黄永安就跟做贼一样，瞅了一眼一旁的微生瑞，扭身跑了。

她还记得，她还问黄永安，这时候买铁锹干嘛，黄永安怎么说的，他娘急着要用。

寒冬时节，天上飘雪，黄永安就因为自家娘亲要用，就跑来买铁锹。

她等人走了以后，还跟微生瑞说，这人真孝顺。

现在，这个孝顺的人就站在自己身边。

她在黄永安要走的时候，拉住他说道:“别买鞋了，你帮我买点布，我自己做。”

安留月是会做鞋的，虽然手艺不行，针脚也歪歪扭扭，不过并不妨碍穿在脚上。

黄永安回来的很快，他不仅给安留月带回了布，还有针线剪刀之类，甚至还给安留月带回一整块的布，让留着她做衣裳用。

出嫁那天，安留月带了衣服过来，其中有一套还是全新的，不过那套全新的她没穿，而是穿了另一套她二姐送来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她二姐送给她的新婚礼，不是用黄家的钱买的，她把红嫁衣换下，洗了晒在院子里，等黄永安一回来，就拿了箩筐，坐在院子里开始剪鞋样子。

黄秋玲跟闻了味一样，问她布哪来的。

安留月说了是黄永安买的，看黄秋玲要发脾气，她又补上一句：“这是给黄永安做的鞋。”

按照安留月的想法，黄秋玲要是知道她是给自己做鞋，说不定又要闹，但是她给黄永安做，说不定就不会闹的。

果然，黄秋玲虽然不高兴，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只让她去黄家菜园锄地去。

黄家菜园在黄家大门口的左手边，安留月便扛了锄头去锄地。

黄永安因为今天跑了一天，说头昏，跑床上睡觉。

黄永平则出去串门。

安留月锄地的时候，王巧就在菜园边上坐在树桩上，拿着块布在缝。

太阳到西边的时候，一个穿着短打的男人身影，从黄家村的村头慢慢出现。

安留月地已经锄了大半，放下来在伸展腰肢时，不经意瞥到那个在村头出现的人影，眼睛一亮，立刻扔了手里的锄头，急急忙忙出了菜园，向着那个人影跑了过去。

她的动作十分快，王巧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面前人影闪过，就见刚刚还在规规矩矩锄地的人，已经像风一样，朝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跑过去。

王巧在没出嫁前，跑起来的时候，也是像风一样的，后来她成了亲，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就不再用那样跑起来的姿势了。

她手里的针还维持拉出来的样子，停在半空。

她看到那个迎面走来的男人也加快了步子，在两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安留月奔跑的速度停了下来，她听到她带着欢喜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说得很慢，不像是她平时说话的速度。

王巧站起来，把针往布上一戳，眼睛看着那边的两个人。

“我来看看你。”她听到那个陌生的男人说，声音很大，就像是天生就是这样的声音。

她把装着布和针线的竹篮子，一端抵在身前腰上，两只手扶着前面，站了一会，慢慢往那边走。

还没走几步，她看到背对她的安留月蹲下身，像是在往自己脚上套着什么，她定睛看了看，才看出安留月是在换鞋。

“怎么样，合脚吗?”男人的大嗓门又响起。

安留月抬了下头，回道:“合适，正正好。”

这里已经很近了，王巧便没有再上前，只是站在这里看，她换了个角度，这样更容易她看清男人的脸。

这是一张年轻的男人脸，脸上的皮肤是庄稼人的颜色，五官十分的明朗，个子也高，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短打，袖子卷起到小臂，露出麦色肌肤。

他的右手上还拿着一块看起来黑不黑白不白的布，看样子，那鞋子就是在这布里包着带来了。

王巧的目光又转回男人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面前的人，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忽然，男人转过头，向她看来。

王巧像是偷窥被发现，立刻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又隐去慌乱，并对着男人笑了笑。

男人也回以微笑，伸手拍了下面前的安留月。

安留月换了新鞋，把那双太大的鞋，两只鞋底对着，扯过微生瑞手里的布随便包了起来，然后说道:“有点脏，你回家洗洗。”

微生瑞点头，在她脸上看来看去，又在身上摸出一瓶药酒递给她。

安留月脸上的笑都没收，她接过药酒，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早上去你家，你爹不在，留宝说你爹出去凑钱了。”微生瑞说道。

安留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过很快她又笑起来，“是吗，那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她的笑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微生瑞也跟着笑了一声，“很快的。”

安留月脸上还是笑的，可踩在地上的脚却狠狠踩了下。

她看看就要落入地平线的太阳，道:“你先回去吧，走夜路不安全。”

微生瑞点点头，一手拿着包着布鞋的布包，转身往村外走，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往这边看，见安留月还站在那，又走回来，说道；“你不要担心，钱够的。”

安留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眶有点酸，不过她是能忍的人，眼眶也只是酸，她点着头，张开嘴巴，“我知道。”说出的这三个字却是无声的。

不过微生瑞看懂了。

他抬起那只空出来的手，似乎是想摸摸安留月的头，但是抬到一半时，又默默放下。

“快回去吧。”安留月说道，这次是有声音的。

微生瑞依旧点头，转身就走，这一次，他没再回头，也没有看见安留月啪嗒落下的的泪。

“他是谁?”

“村里人。”安留月一把擦去流出来的泪，随口回王巧，脚步轻快往菜园走。

王巧跟在她后面，转头往微生瑞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微生瑞似乎也转了身往这边看，又道:“他喜欢你?”

“不知道。”

安留月连步子都没停，走到菜园里，拿起那把她丢掉的锄头，继续把没锄完的地刨开，每一次刨动的时候，她的力气都特别大，咚咚的，跟发泄一样。

王巧又坐回了那个木桩上，不过这一次，她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等安留月干完活，两人又一前一后往院里走。

安留月把锄头抗在肩上，还是走在前面，王巧跟在后面，眼睛就一直盯着她那双脚看。

黄家的晚饭十分简单，连菜都不用炒，直接咸菜就米糊。

桌上没菜，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

黄永安因为白天来回镇上跑，回来就躺着了，连吃饭都是黄秋玲给端过去在屋里吃的。

安留月跟王巧还有黄永平，坐在厨房过道里吃。

黄永平呼啦呼啦两口就把米糊喝了个干净，又拿着早上剩的唯一一块饼，卷着黄秋玲亲自热好以后剥下来的肥肉卷着，往嘴巴里一塞，吧唧吧唧几大口咬了个干净，吃完一抹嘴巴，碗筷一丢，没了影。

厨房就只剩下安留月和王巧。

王巧吃得慢，安留月吃得也不快，一切都挺好，可是王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碗里的米糊才喝完，眉毛一扭，扭脸对着地面，哗啦啦将才吃进去了东西全吐了出去。

“你怎么了。”安留月搁下碗筷，站起来用手去拍王巧的背。

王巧摇着头，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好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今早头就晕晕的，这肚子老是不舒服，一闻到饭味就想吐。”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安留月给她顺着背。

王巧还是摇头。

这已经是王巧今天两次吐了，安留月看她面色恹恹的，提议她去找人看看去。

王巧只是摇头说不要紧，猜测自己是昨晚睡觉着了凉。

安留月让她先回房休息，剩下的事她来干。

王巧有些不好意思，但身体确实不舒服，说了两句客套话，先回房躺着了。

安留月便将碗筷收拾，坐在锅下开始烧水。

这季节还不到能洗澡的时候，她只要烧洗脚水就行，黄家一家人，加上她，一锅水足足。

谁知道她这边水才烧好，正把锅底火灭了，就听见后面又传来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