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 第7章 第7章

市文旅厅的工作人员发放着单张，宣布各单位及民间团最终确认的表演内容，排练厅里空旷，麦克风说话都带着回音，接过纸张的大家坐着，听着评分标准和评委介绍。

前面都是曲艺圈内耳熟能详的名字，而这里头有一名年轻的新贵。

“陈默琛评委，之前为裕成歌舞团的节目《文姬》编曲，获得了国家级的基金奖，这次也是我们国艺奖金的特邀评审......”

主持人挨个介绍。

许采薇闻言抬了头，看向了站起来点头示意的男人，心想，完了，好像得罪了人。

虽然他们稳稳进了国艺奖金的决赛，但还得这次被评选上了，才能到市里表演，才能有那笔十万块钱的奖金，也才能打开团队的知名度。

民间的曲艺团运营不比有单位的，是有这顿没下顿，时常需要走穴，外婆的林丽华南音团的人，年纪都已经很大，到处走逐渐不现实。

中间休息，排练厅的人都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寒暄。

许采薇看着前头，见有人请了陈默琛出去。她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两人停在了吸烟区，递烟，拿着说着话。她等了会儿，见那人走了，就去了曲艺中心的售卖部买了条烟和咖啡回来。

今天的她，代表着林丽华南音团，所以穿得很正式，穿着黑色内搭，素色裤，外套则是新中式蓝色长袖短褂，看着颇有清新感。

她靠了过来，身上有淡淡传统古典香，木质里带着甜，很特别。

陈默琛看了她一眼。

她对着人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陈默琛，“不会小肚鸡肠的吧，衣服，我洗好了的。”

陈默琛只接过了她的咖啡，看着那黑色塑料袋包裹着方方正正的东西，眼里不深不浅地扫了她一眼，说，“那件衣服不能手洗，材质特殊，碰水会缩小。”

“......”

怎么不早说呢。

许采薇镇定，“相信我，这世界上没有只能穿一次就要报废的衣服，它还有救，我也保证洗得香喷喷还给你。”

陈默琛喝了一口燕麦南瓜拿铁，味道不甜，还可以，离回去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也抓不准面前这人明明想疏离，又来套近乎，于是就不咸不淡地说，“见到衣服再说。”

“很快会让你看到的。”

许采薇左右看了眼，见抽烟区没人了，鬼鬼祟祟又快速地将手上的黑色塑料包装袋塞他怀里，“这个，你收下。没人看见，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我嘴超级严。”

说完，她眨眨眼，就要走。

陈默琛有预料到那袋子里可能是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但没想到她做事如此“光明正大”，是要给他的，于是幽幽喊道，“站住，什么意思？”

他捏了捏，里头倒不是钱，而是长条纸盒，是烟，还不是寻常的烟，还是进口烟，价格不菲。

许采薇的脚步顿住，转回头。

她这意思不明显吗？

她刚刚还眨了两下眼睛，不都暗示了吗？

而陈默琛明显是知道她的用意的，走到她跟前来，“如果是为了国艺比赛，你的烟和咖啡都拿回去，咖啡多少钱就从你的干洗费里扣。我是评委，裁判一向讲究公平公正公开，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贿赂。”

话说得大义凛然，让许采薇脸微微红了。

东西塞回给了她。

连咖啡也一并递了回去，可力度没控制好，撒在了许采薇的衣服上，却是那么刚好杯盖没扣严实，咖啡落在了女孩子起伏的胸部位置上，黑色的内搭晕染了水渍，往内里渗透，晕染出了文胸痕迹。

“……”

“……“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陈默琛移开眼，说不是故意的。而许采薇扯扯唇边，挑挑眉，没有多少分的相信。

她转身而走。

到了决赛的那天，她跟着南音团整团人到了曲艺中心。许采薇又碰见了他，准确来讲，是又碰见了他们。

又看见了同样一个人又给他递了烟，而陈默琛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过，没有了凌厉教训人的姿态。

许采薇愤愤，将手中的二胡盒子给了团友，来了他面前，“陈大评委。”

本来和他说着话的人见状客气地点了头，让出了位置，见他们有话要聊，刚好也要去洗手间就先走开了。

“又打什么主意，这次又拿什么要给我？”

陈默琛笑着问，手上的烟未来得及点，只是拿着，随意地放在指缝间把玩。

许采薇笑笑，指了指他的手。陈默琛抬了起来，要问怎么了。

她两指捻走了他指缝间烟，“这烟是评剧团给的，公平公正是吧，我帮陈大评委消灭下这种泯灭良心的证据，省得你为难。”

陈默琛才意识到她过来做什么，但是也没恼火，只是让她拿走了烟，手里空荡，“你......”

“不客气。”

刚刚给陈默琛递烟的人去完洗手间走了回来，剧团的人在催着他彩排，他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手比了方向，温笑说，“默琛，那我先进去了。有空再约个饭，再聊。”

陈默琛收起了懒散，立了身子，“好的，小舅。”

......

还要约饭？

等等，小舅？

许采薇琢磨着这个称呼，瞬间反应，“哦，我忘记了，你是东滨人，也是南村人。”

陈默琛见她这么说，手放在了裤兜里，似笑非笑，垂眸看下来，“陈默琛，三个字，到现在了，还没让你想起点什么来吗？”

她为什么老是一幅游离在东滨外，飘飘浮浮在看着他的感觉？

许采薇有些愕，见他又提，她蒙混着，“哦，我知道啊。高中同学，不同班，更何况你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才没认出来。”

那天回去后，她从外婆口中，才知道许彩妮和陈默琛两个人读的是一间高中。

陈默琛皱了皱眉，不知道她是真没认出来，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态度依旧很奇怪。

他下巴点点她的手，让她把烟递回来。

许采薇展了笑颜，眼睛弯得像月牙般，将手中的烟递回去，颇有点讨好的意味，却也不令人反感。

两人的手微微轻触，从温温的手心里交接了那根细细长长的烟管。她略觉得有些温痒，表情些许不自在。

她今天穿的是蓝色短褂，还是中式的演出服装，面料柔软光滑，衬着人白里透红，像颗红脆的苹果一样。

手从冰腕袖里伸出来，指节匀称，如瓷。

可手腕上却有一个不符妆造的奶龙头绳，陈默琛也不知道是具体哪里作祟，顺势连着烟，扯下了她手腕上的头绳，“烟我要，既然你怕我不公，你这个压给我，等会儿找我讨，公不公平不就知道了。”

他抬了眸，微微挑衅意味。

许采薇看着他，来不及阻止，总不能握住他的手吧。

手边的温麻感随着那头绳的拉扯，温麻蔓延，丝丝痒，她轻弯了唇，只清浅地应了声，“嗯。”

-

吴希娜从宜安过来，刚踏进东滨镇的曲艺中心，就在露天的吸烟区，看见了这一幕，她的前男友和一个温温婉婉的女人，一正一反地覆盖了手，交换着手里的东西。

周围的空气散着点不寻常。

就像当初在宜安市，她向陈默琛表白的那天，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她却紧张得如同单脚在过独木桥，和他告白。

他口中的宝贝，就是她吗？

“换口味了，喜欢这款的？”

两人在吸烟区散开了，吴希娜走上去与陈默琛寒暄。听见熟悉的声音，陈默琛也微愣，但保持得体，笑着问，“怎么回东滨了，订婚？”

面前的人说过，除了订婚，她不会再回东滨镇一步，而原因，陈默琛现在想了想，却是在两个月里，两个人都从未深度再谈及这件事。

在给裕成歌舞团编曲的四个月时间里，他们认识，吴希娜和他告白，他刚开始是拒绝的。而拒绝了后，吴希娜在舞团里就老是心不在焉，新改的舞蹈动作更老是因为心里怀揣着事情而记不住，几次影响了编舞的进度。导演就喊了她去谈话，知道了原因后。

裕成歌舞团的导演，就来撮合他们。

陈默琛当时也单身，被磨了几次，也就接受了，可两个月的真正相处，却是支离破碎。

于是在这当口，吴希娜将许采薇当做是陈默琛口中经常谈起的宝宝。陈默琛也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微蹙眉。

“放心，我说放下了就放下了，别这样看着我。我来东滨，是因为我现在的男朋友。他入了国艺奖金的地方决赛。我来，是找他的。只是没想到，你不在宜安，是回了东滨，还是这个比赛的评委。”

吴希娜挑挑眉，心里有点不爽利，表面上还是弯着笑意，“你，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影响专业的审核标准吧。”

陈默琛耸耸肩，淡然。

被她吵闹了那么许久，终于是落下了帷幕，心里些许怅然，“只要不是重合背叛的关系，我说了，无论那人是谁，就算是我朋友，也无所谓。”

还是那般的没人情味。

吴希娜听了，了然点头，脸色微微苍白，冷冷地笑了下，就走往休息室的区域，再见的话也不说。

显然气得够呛。

“听够了吗？”等她走了，陈默琛对着空气说。

刚刚去了洗手间，不好从他们旁侧经过。许采薇以为在拐角等着，够给面子和里子了，结果，他还纠着她不放，让她出来。

她走到他身边，见他要点的烟还是没点，就问，“我算得罪你了吗？”

“你说呢？”

许采薇背过了手，想着既然也得罪了，也不怕再多一回了。

“陈大评委不会这么小心眼的。”她问，“说好的公平，还有公正呢？别因为和前女友置气，手在我那里抖了抖，坚持住哦。”

许采薇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速效救心丸，这本来是给团里的老人家准备的，现在分一颗给陈默琛。

她笑了笑，转身也回去。

“要是敢给我评D，你等着。”

陈默琛摊了手掌，冷薄看着：胆子还真是大，这还是敢威胁评委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