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阻隔在了中间,搭着男人的胸膛,这吻又密又深,勾了舌相缠。他探着她嘴里淡淡的酒味和甜香气,窃取软绵。
许采薇微微后缩,又被压了后枕。
彼此呼吸都乱在了一起。
本来喝酒都不热的脸,绯红着,眼边微沁了水花,心跳渐渐聚拢,汇在了一起,也听不见其他,也不管这车的窗都落着,有没有人探头来看,有没有一丝**。
风从外进,从唇边飘走,钻不进密不可分的两人之间。
车内都是热。
不用开暖气,都很温。
慢慢地,渐渐地,唇边翕合停了下来。陈默琛低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在怀里喘着气,俏鼻边湿润,他手依旧放在她的后颈边摩挲着,垂下的目光似不满足,等她缓和了过来。
又要吻。
许采薇却侧转了脸,避开了。
她往侧边坐,掖了黑裙,抬眸看到了右后视镜里唇边的凌乱,她抬了手,按男人的胸膛回主驾驶位,轻说,“回家。你不守规矩。”
他被气笑,闻所未闻,“你给我立了什么规矩?”
她嘟囔,咬着下唇,“别靠近的规矩。你犯规了。”
陈默琛被压回去,她力度不大,手只是轻点。
“醉鬼还给别人立规矩。”
“没醉时候立的。”许采薇比了个嘘,“你回去,别和我外婆说。”
他枕靠在垫上,看着副驾驶的女人,目光依旧探索着。她则波澜不惊的,像醉也不像醉,说不醉可又软得没了劲,到处找地方靠。
帮她调了座位的距离,她舒服了,才不动。这会儿陈默琛更像是偷吃罐头的猫,趁着她喝了那么多的酒,吻了她,蔓延着纷乱思绪。
而许采薇自己扣上了安全带,眼神无辜,还问他,“你这样算不算酒驾?”
扑闪的长睫认真,都没将吻放心上,追问也不问他一句刚刚凌乱的一切。
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就又说,“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知道啦。”他从胸膛沁出笑意,掏出了手机,叫了个代驾的单。
他说过,这次回来,无论怎么样都迁就她。
这也不算食言吧。
代驾很快接单踩着滑板车来了,来的时候,许采薇在副驾驶上早就睡过去了,一点戒心也没有,窝在了座椅里,曲着身体,身上盖着陈默琛的外套,沉入自己的梦境里。
还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第二天,她更是若无其事。
陈默琛一早就来腾挪水培的荷叶,她睡醒了从二楼下来,还和他打了招呼,说了早,就到了厨房去,拿三明治吃。
“怎么了?”出来,她问,“看着我干嘛,有话说。”
就说,会不会被她气死吧。
陈默琛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无解,可也笑笑,耸肩,继续手上的活儿,一样若无其事。
他清洗了手上的脏污,淡淡说,“昨天晚上一路回来,前排车窗关不了,冷风吹多了,得了些灵感,想在编曲里加南音古调,老太太说你那里有老一辈纯手工标注的工尺谱?”
许采薇被问懵,他说的南音工尺谱,她完全没见过,可既然外婆说有,那应该在彩妮的房间里吧。
她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面包,手里拿着牛奶,带他上楼,进了二楼许彩妮的房间,也就是她现在住的房间。
房内一张床、一台电子钢琴,还有一张连着一整面书柜的桌子。
陈默琛第一次来,从这房间望出去,才发现原来从这里是可以清楚看到对面自己的房间的,换了个角度,观感都不同了。
延展了手臂,他在窗边停靠了会儿。
房内,身后,正在翻箱倒柜。
许采薇从书桌边的柜子里拿东西,又蹲到了床下,搬出了收纳的箱子,搬出了一整摞、大小不一的本子。
她看着犯难。
陈默琛敛回了目光,走到了她身边,也帮着一起看。
属于许彩妮的日记,许采薇在初初来的时候已经都看过了,就挑出来放到了一边。
再仔细看了所有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地抽了同样一本A5开张大小的本子。见陈默琛拿了,许采薇就松了手。
本子是蓝色的封面,线装,一打开,里头全部是手写字体,很像古文书,从右到左,竖形排列。而特别的是,每个汉字的旁边有倾斜的五六个小字,分别代表音高。
以前许彩妮学过一阵子南音唱曲和二胡,所以她的这本是二胡和唱曲谱。
一看就是南音团之前的老师傅做的。
陈默琛正是要从古谱里去找特殊的律调,他微翻了每一页,里头有些闲散的书纸掉了出来,落在桌面上,许采薇扫了一眼。
“这是……”
竟然是许彩妮给别人写的情书,有姓张的、有姓吴的,数了数,写给别人的有十五张,别人写给她的有三张。
兴许是这个工尺谱太陈旧了,没人会翻,所以她将少女的心事都藏在了里头,许采薇意外,从中也发现了之前彩妮写给陈默琛的那封。
原来他们说的“痴女”是从这封信开始的。
但并排着看,十五张情书里,内容都是复制粘贴,只有开头的姓名不一样。
所有开头都是,“你好,自从课间做操的时候远远地瞥见了你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
陈默琛也看见了,才发现,当时他是随机的幸运儿,他淡笑,嘴边调侃,“所以她当时是将艺考班的所有男生都暗恋了一遍。”
“所有?没吧,这里也才十五封。”
“南村读艺术的本来就不多,高三时候,艺考生加起来也就十五个男生,这里一人一封......”
刚好。
“......”
许采薇在心里尴尬地笑......许彩妮啊,许彩妮,真是花心大萝卜。
但也奇怪了,在彩妮的日记里,她明明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而且经常记录与他接触的日常,怎么实际做的和日记里两样了呢。
那个经常在小卖部和她一起喝玻璃瓶汽水,又老是说话气人,让她经常生气睡不着的,难道不是陈默琛?
陈默琛看着若有所思的人,刚刚套着她的话,她不知不觉就用第三人的身份来回答问题,反应都来不及。
一旁的许采薇还没回味过来。
她才发觉许彩妮日记里写的对象应该是青梅竹马、外婆口中的臭小子纪嘉禾,后知后觉,许彩妮和陈默琛的告白似乎只是一场玩笑。
他们之间没事。
她有点如释重负,转头见陈默琛探究她,回味了刚刚的答话,心下一顿,有些生气他的试探,差点忘记她自己的坚持,说,“我没有喜欢全班人,恶作剧而已。”
“你以前没喜欢我吗?”
陈默琛看着她,迟疑了片刻。
这里的我是指谁,许彩妮还是她自己,他微凝了眉心。
不知不觉被她扯回了原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知道。”
他冷哧,“知道?可你,在过着不属于你的人生。”
许采薇若有所悟地眨了眼睛,将手上的情书规整着,叠在了一起,笑说,“那你回了趟老家,以后也不打算回来,你想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了吗?”
别管我,别管我。
可他偏偏要管。
陈默琛叹气,剖白,“不可否认,我对你有好感。我想过如果你需要应付外婆的催婚,我也刚好要摆脱某些纠缠。不妨彼此做个交易。”
刚好?
做交易?
许采薇不解地看着他,瞬间恼火,“我说过,我不离开东滨。是不是有点钱、有点身份、有点地位的男人都喜欢救赎别人一把,然后让她感激涕零,让你睡。”
“拿捏一个在村子里不太光彩的女人,很容易是吧,陈默琛。”
她说着,拒绝了他的“交易”。
她火不知道从何来的,但是陈默琛听着她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冷薄话,头疼,他胸膛里也聚了燥,却压着无奈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想睡你了?”
“不想吗?”
“我……”
就无理取闹。
而这种无理取闹和前女友吴希娜不同,他气却也不走,“你把自己当成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她还倔,“看不惯就别管。”
外头敲了门,外婆林丽华见半天没动静,上了二楼来,在外头敲门问,“你们找到工尺谱了吗?”
他看了一眼,对面前人说,“换做是许彩妮,她可从不做让老太太伤心难过的事。更别说去酒吧,做让自己吃亏的事。你不想相亲,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吗?”
许采薇才停了,仔细地想了下,没声。
被踩的小尾巴也才垂落了下来。
“不在里头吗?你们俩?”
她随即回了话,“在,外婆。找到了的。”
外婆林丽华才嗯了声,然后继续往天台去,去看看她新晾晒的萝卜干。
房内,许采薇恢复了心平气和,问,“你刚刚说的交易是什么?”
陈默琛刚和她小吵了一次,心里想,看到一个人,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就想将她护在羽翼下,甚至有了想和她要过一辈子的心,说出来是不是挺吓人。
光是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于是卷了手上的工尺谱,就说,“算了,当我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