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魔女 第8章 登记处

登记处坐落在半山腰面海的位置，通过一条迂回向上的石头小路与港口镇相接。

当能看到那抹标志性的绿松石蓝时，露兹已经走得气喘吁吁。

眼看天就要黑了，露宿街头是不可能露宿街头的，露兹索性来登记处碰碰运气。但下船时明明看着不远的地方，真走起来能要人命。

［太弱了，太弱了，这也就本大人轻轻松松一跳的距离］六十四懒洋洋地说。

［躺着说话不腰疼］露兹撇撇嘴，［有本事你来走走］

［这等小事怎么配浪费本大人宝贵的活动时间］

就知道它只会打嘴炮。

露兹哼了一声，看向面前的大门。它大概有两层楼高，上面跟城门一样刻满了卷草纹一样的咒文法阵，每条纹路里都能感受到流淌的力量，看久了会令人眩晕。

门两边守着一对天使石雕，面庞美丽肃穆，手握石雕大剑。剑尖垂直向下，将一只丑陋扭曲的动物贯穿。

露兹定睛细看，发现这两只东西有些像蜥蜴、蛇和蝙蝠的混合体，表情狰狞，露着尖尖的毒牙。脑海里的六十四冷哼了声，从它不屑的态度里，露兹猜测它们是恶魔。

她抬手放到门扉上一推，与此同时，两道黑影飞快在余光里闪过。露兹眼疾手快地收回手，倒退两步，两把石雕大剑交错斩下。

这时候她才发现，石雕大剑的剑刃非常锋利，要不是刚才动作快，推门的手可能已经没了。

见非法入侵者没有进一步动作，天使们慢慢抽回剑恢复了原样。

好凶的门，怎么感觉在这里上学会没有安全保障的样子。

露兹瞪着紧闭的大门，正愁怎么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车轱辘碾过的声音。她暗喜来得真及时，一边转身察看，正好看见一个神色傲慢衣着考究的男孩从马车上跳下来，年纪跟露兹差不多大。

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两名同样年纪的男孩，但这两人双手都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呼哧喘着，姿态卑微，看上去是贵族男孩的仆役。

贵族男孩没等后面两人，一下车就径直朝露兹走来。

“滚开，贱民。”

露兹看了看左右两边，大门很宽敞，他完全可以绕过她进门。

［竟然比本大人还嚣张，干他！］六十四大怒

［人生地不熟，先别惹事］露兹一边回六十四，一边往旁边退开让男孩过去。

他经过时故意大声地说，“连门都进不去，还想参加入学考试？”同时亮起金色光辉的手掌虚浮在门上，咒文像是同金光打招呼似的闪过银光，接着男孩无视紧闭的门迎面没入，离开前还怜悯地斜了露兹一眼。

两个仆役男孩在经过露兹时一改卑微的姿态，也学着少爷露出怜悯和轻蔑的神色，像接受嘉奖的英雄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进门里。

露兹看这三小屁孩表演只觉得好笑，全程都死死地压着嘴角就怕笑出声。但这别扭的表情让后面旁观的男孩误以为她是被气狠了。

“那是艾伯特伯爵的幼子，利维·艾伯特。”

露兹转过头，看见一个栗发蓝眼的男孩凑过来，小声安慰她，“忍耐是对的，大部分魔法师都出自贵族，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测出天赋已经是天大福气，慢慢熬以后总能出头。”

“谢谢。”露兹对男孩善意地笑了笑，后者的脸颊似乎立马红了些。

「他的心跳和血流都加快了」六十四戏谑道，「你继承的不会是魅魔血统吧？」

“我……我叫克雷尔。”男孩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露兹。”露兹操着不太流利的口语说。

她学之前几人引出暗元素按到门上，手下的门突然柔软起来，泛起一圈涟漪般的水波，正是刚才在旁边见到的银光。

露兹伸出食指触碰大门，这次天使没有再阻拦。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往门上撞去，一暗接着一明，喧嚣的人声同时在耳边响起。

露兹睁开眼，惊叹得合不拢嘴，紧随其后进来的克雷尔跟她一样。

他们站在一条极其繁华的大街的一头，几乎跟之前公爵府城的大街一样宽敞，地上是光亮鉴人的乳白色大理石，两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

绿松石蓝的金属架替代柱子，撑起全玻璃组成的拱形穹顶，外面是深邃的夜空，无数钻石般的星星慢慢地按轨迹运行着，组成各种不同的符号。

目光从天花板挪下来落进人群，露兹发现大部分人都披着法师长袍，个个穿着不菲。一些跟他们同龄的孩子也大多跟刚才的利维·艾伯特一样非富即贵，反而像他们这样穿着普通的学生很少。

见露兹困惑，克雷尔小声解释，“魔法师很少会跟没天赋的普通人结合，即使有，也大多是跟贵族联姻，久而久之，法师血脉就几乎只在贵族间流传了。”

露兹点点头，瞥见途径的摊位杆子上有什么晃了晃，抬头细看，发现是一只通体全黑，胖得像球的鸟被倒挂在上面，大概只有成人拳头大小。

它看见露兹停下来，歪歪头，又晃了晃。

“哎，不要！”但克雷尔叫晚了，露兹已经伸手戳了上去。

跟预料的不同，小恶魔完全没有攻击意图，温顺得像只真鸟似的，还眯起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怎么了？”露兹困惑地转头问。

克雷尔摸摸头，“奇怪，这些被深渊异化的动物一般很有攻击性。”

“是吗？”露兹心虚地收回手指，“大概它现在心情好吧。”

克雷尔脸上露出半犹豫半怀疑的神色，因为异化成小恶魔的动物性情暴躁，即使心情再好也是啃一口和啃两口的区别。

他最后归结为露兹运气好，刚想提醒她以后不要乱摸，就听见一道刺耳的讥讽传来。

“贱民，没想到你还真进来了。”利维·艾伯特带着两个小跟班走过来，后两人手上除了行李外又多了不少东西，光跟上少爷的步子就累得气喘吁吁，脸颊通红。

利维·艾伯特也看见了露兹摸小恶魔的画面，不屑地说，“知道马上要被做成魔药了求饶呢，不过畜生就是畜生，也不知道挑个能买得起的人。”

他鼻孔朝天地说着，看也不看地伸出手指去戳小恶魔的头，哪料到球鸟头顶陡然裂开，黑洞洞的裂口里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狠狠咬住了伸过来的手指。

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露兹呆呆地看着裂成两半的鸟头，一只独眼从背部的羽毛中露出来，原本萌萌的鸟球瞬间变成了一个惊悚的单眼大嘴怪。

六十四还在脑海里嘻嘻嘻地笑个不停。那头利维·艾伯特的手指已经被跑出来的店主人弄出来了。

“现在的小孩子能不能有点常识，小恶魔那是能摸的吗？不要手啦？”店主肉痛地摸出一支小手指长的玻璃管，很小心地倒了点绿色液体，伤口立即肉眼可见地长出了血肉，眨眼间，深可见骨的伤口就消失了。

利维·艾伯特被训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词夺理，“为什么它只咬我，不咬这个贱民！一定是你的破鸟有问题！”

“首先这不是鸟，而且什么贱民，这里只有你们三，想碰瓷吗？”店主叉起腰，朝四周放声嚷道，“大伙都说说，自己摸小恶魔还要让我赔偿，不是碰瓷是什么？”

围观的路人应声发出一阵哄笑。

利维·艾伯特这才发现露兹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恨得咬牙切齿，暗骂她最好别让他再碰上！

早在见势不妙的时候，露兹就拉起克雷尔果断跑掉了。这个艾伯特一看就心胸狭窄，指不定要把黑锅扣她头上呢！

露兹完全没想到就算跑了黑锅还是背上了。此时两人一边笑话着利维·艾伯特被吓哭的模样，一边走向大街尽头。

铺着蓝色地毯的楼梯盘旋而上，底下有张桌子，后面笔直地站着一个绿色长裙粉色齐肩短发的女人。

“请您输入魔力。”她递过来一个球，赫然是迷你版的检测仪。

露兹照做，检测仪亮起后微微震动，接着底下的金属盒子下面吐出一条狭窄的羊皮纸。

女人把纸扯下来递给露兹，“请确认基本信息，并签名。”

结束后，露兹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圆形的银色徽章，金属色泽，但很轻。

“您可凭借徽章享受学院提供的免费住宿。”

露兹一听免费住宿，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同时它也是您参加考试的凭证，明早前请勿丢失。”女人贴心地提醒道。

露兹把徽章别到胸口，对女人感激道，“谢谢！”

这引来了上下楼梯的人的轻笑。

克雷尔红着脸提醒不明所以的露兹，“它是人偶。看胸口，那是人偶编号。”

露兹顺着视线望去，果然在女人胸口看见了标记着一串数字的牌子。

“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人偶一板一眼地回复。

“它看上去简直跟真人一样，”露兹仔细打量人偶，除了回答确实有点像人机外，动作声音一点都没违和感。

“当然，”克雷尔一边跟露兹往楼上走，一边自豪地介绍，“这可是帝国最杰出的炼金术大师和魔法大师的研究成果！要是能量产，深渊前线的压力大概也能小不少。”

露兹听到深渊眼神微闪，“深渊前线？”

“是啊，听说深渊裂缝在变得越来越多，还有往陆地内蔓延的趋势。如果不是审判庭，大概会有更多士兵死掉吧”

露兹小声问，“审判庭很厉害吗？”

“那当然，听说猎魔骑士团里都是能一对十的好手，特别是这代最年轻的审判长塞拉菲尔。据传闻他一剑砍下过大恶魔利未安的头颅，手撕巴蒂特的翅膀，其他死在剑下的恶魔更是不计其数，还单枪匹马地守住了一条裂缝呢。”

露兹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把没有温度的火焰之剑，一念间，体内的深渊魔法又有沸腾起来的趋势。她赶紧深吸口气，把它们的战意压下去。

审判庭什么的离她还远着，当务之急是通过考试。

次日清晨，露兹和克雷尔在指引下到达考点。说是考点，但除了空地上插了块牌子外，什么都没有，连监考老师的影子都没瞧见。

“从这里上山？这哪有路啊？”

“还要在天黑前……”

“什么，山上还放养了小恶魔？学校不知道这种东很危险吗？”

看完牌子上的通知，已经有人先叫嚷起来。

“也没逼你考啊，要是不敢冒险就趁早回家吧！”

“你说什么，谁不敢了！”

露兹凑到前面仔细察看，发现路还是有的，只是被杂草和灌木覆盖，而且坡度不小，随着山体迂回而上，一直没入幽谧的深林中。

因为枝叶茂盛的关系，林子里的光线很昏暗，再想到里面可能全是像单眼大嘴怪那样的东西，对才13岁的小孩来说确实挺有心理压力的。

不过这对露兹来说倒没什么，比起小恶魔，陡峭的坡度可能对她更致命。正当她整好准备进考场时，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上去了。

金色头发的小女孩穿过人群，毫不犹豫地越过通告牌踏上石阶。通告牌的最下面随即浮现出一排红色小字，应考246实考1。

金发女孩正是之前测验礼上见过的索菲亚·艾佛利。她的变化太大了，才过了一个月，露兹就差点没认出来。

被剜去肉的伤口已经治愈，但甜美的面孔不再带有笑意，表情阴沉得可怕，蓝眼睛也冷冰冰的。当它扫到露兹时，更是酝酿起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