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魔女 第13章 小章鱼契约

眼看裂缝越来越大，俨然要变成入学考场2.0了。

露兹面无表情地看向手上抓着的小章鱼，大眼睛正水灵灵地望着她，里面满是信任。

小章鱼能嗅出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它坚信好闻的人一定是好人。

但下一秒，它就遭到了魔生的首次背刺。

在不敢置信中，它被像个球一样扔回了裂缝上，而背刺主谋全程心无波澜。

毕竟为了保住珍贵的单人宿舍，牺牲一颗章鱼球算什么，眷宠再召唤一只就是。

露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裂缝那边的恶魔是为了追回幼崽，那还它就是。按照她数年看动物世界的经验，带着崽的成兽很有可能不会选择冒险，继续攻击。

哪料到扑到裂缝上的小章鱼并没有立即被成年魔抓回去。它趁机伸开触手，抓着像帘幕一样皱起的空气往中间合拢，啪，裂缝合上了，恶魔震耳欲聋的嘶吼也戛然而止。

「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种恶魔」六十四刚才被成年恶魔的气息压制，熟悉的威压让它想起了一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真相就迅速溜走了。

它只知道作为这种大恶魔的幼崽，血脉一定很珍贵，于是在一番苦思冥想后果断建议。

「吃了它」

「什么？」露兹震惊。

「恶魔幼崽相互吞噬成长是很正常的事，对于你这样的混血幼崽，吃掉一只纯血有助于提纯和增强恶魔血脉。」

「提纯血脉的意思是，我会越来越不像人？」露兹思索了会问。

「你也发现深渊魔法要比人类的魔法强得多吧」六十四理所当然地说，「想追求更强大更极致的力量，人类血脉只会干扰恶魔力量的发挥。」

「不用了，谢谢」露兹敬谢不敏，「我对自己的人类身份很满意。」

她打断六十四苦口婆心的规劝，「而且我确实需要一只眷属用来应付课程。」

露兹说完望向房间中央，但那里早没了小章鱼的影子，只有被挤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呼呼地朝里面灌着风。

好了，现在连眷属也没了。露兹长长地叹了口气。

敲门声突然响起，她立即想到刚才恶魔弄出的巨大动静，顿时紧张起来。

露兹小心地打开一条缝，看到一个穿着睡衣，脸色阴郁的女孩站在外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露兹首先露出友好的微笑，“有事吗？”

“隔音咒文没法隔绝震颤，”女孩的声音没有一点情感起伏。

露兹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

像是说话很累似的，女孩深吸了口气，“不管你在做什么实验，动静都小点，现在是休息时间。”

看来学院宿舍的隔音咒文效果很顶啊。

露兹的心放回肚子，诚恳地道歉，“抱歉，我是刚来的新生。”她想到初入学人生地不熟，还是挺有必要认识个同系生打听情况，于是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露兹·阿尔诺。”

女孩盯着她看了会，依然用没有起伏的声线，慢吞吞地说，“莫雯·斯蒂尔。”

露兹等了会，发现莫雯既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离开的意思，反应过来她是在等自己结束话题。

原本女孩平直的说话口气被露兹误解为冷漠，现在看，莫雯大概是患有类似人格障碍的病症，这就是她正常的交流方式。

露兹想了想问，“我刚才召唤了眷属，但它跑掉了。所以想问问，还能再召唤一只吗？”

莫雯平静地看了会，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讲笑话，接着慢吞吞地回答，“眷属契约具有唯一性，在上一只契约解除前都不能有下一只。”

得到明确答复后，露兹感激地道谢。

她不知道的是，按常理，眷属在回应召唤后就意味着同意了契约，会完全听从主人的命令，像这种自己跑掉了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当第二天上公共课的时候，唯一没有眷属跟随的露兹就被默认是召唤失败，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嘲笑。

连最基本的召唤咒都能失败，再想到她前一天跟索菲亚打架时法师肉搏的壮举，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这个平民天赋极差，测资质时的那点魔力大概就是她这辈子唯一能引动的吧。

但露兹有个优点，当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某种态度时，就会先主动屏蔽掉。她在嘲弄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坦然地朝利维那边走去，小伙伴非常讲义气地给她占了个位。

当初林子里心血来潮签下的契约的价值还在上升。

露兹满意地坐下来，掏出初级魔咒课本放到桌上。

还不等利维想好怎么安慰她，穿着浅绿色袍子的教授就从门口走了进来，接着立即宣布了一个重大噩耗。

“从今年开始，一年级的新生也将参与月末战，”教授仿佛没听见底下的哀嚎，继续说，“近年来深渊的扩张速度在不断变快，今年入学考试发生的事也再次警醒了学院，每个魔法师都有必要加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然哀嚎里并不包括露兹，倒不是因为对自己实力自信，而是唯一没有任何门路的她压根不知道月末战怎么个打法，至今还以为是上擂台打比赛的形式。

旁边的利维见了也不疑有他，只觉得大佬不愧是大佬，就是自信。

相比之下，教授接下来介绍的校规对露兹的冲击更大。

货币在这里不通用！学校连带整个岛都只接受积分交易，也就是是说她此前打劫纯纯是打了个寂寞。

每个学生都有初始的十积分，违反校规扣分，表现优异加分，比如考试拿A优秀有3分，B良好有2分，C普通1分，D及格不加分，F不及格扣1分。

先不说考试不是天天有，就说食堂除了基础餐外，加个荤菜都要0.5积分，更不用说还要买各类辅助用的药剂，魔药课的药材，日常消耗品……

露兹终于能理解莱桑德要求归还药剂的要求了，还以为他跟她一样是法师里罕见的穷人，没想到完全是因为积分实在不够用啊。

不谈成绩，月末战排名靠前拿的积分那是真的多，于是大家对月末战的热情又开始高涨起来。

但话说回来，月末还早呢，露兹首先要解决的重大问题是找到小章鱼。因为本学期的第一节魔法生物课马上就要到了，眷属是第一堂课必不可少的，不然露兹将因为课堂表现差而面临扣分危机。

这对现在把积分看得跟命一样重要的露兹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这行得通吗？」露兹狐疑地问。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六十四摊手，「反念咒语解契，不管是它回来，还是成功解契再召唤新眷属，哪个结果对你来说都能接受」

魔法生物课在即，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露兹站在宿舍中央，深吸口气摒除杂念，集中精神反念召唤咒。然而过了好一会，仍旧无事发生。她狐疑地扫视房间，没见到章鱼球的影子。

怀疑自己念差了的露兹又重新念了一遍，下一秒，眼前的空气泛起水波似的涟漪，球状物体像子弹似的嗖地飞出，正中她的脑门。

露兹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仰面摔倒，后脑勺砸在地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眼前冒星，脑袋被砸得晕晕乎乎。恍惚间，她看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悬停在半空，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

下一秒，露兹发现自己站在循崖上，没有一丝风，也听不见一丝声音，眼前的世界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方式分裂成了两半。仅一线之隔，一半是黑夜下炽热的岩浆在大地上横行，一半是白昼中绿草遍地鲜花盛开，仿佛有把刀将两个球切开，又错位拼了起来。

原本两边被道透明的屏障隔着，互不干扰。然而一个鲜红色的五芒星印记突然出现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平衡打破，屏障效力减弱，侵略性更强的岩浆开始渗过界线向草地侵蚀。

潜意识告诉露兹，继续放任平衡被毁坏会发生难以估计的后果。

她必须控制岩浆。

这个念头刚起，露兹就看到岩浆流速开始变缓，五芒星印记像齿轮一样慢慢转动起来，有股热流从胸口流出，随着经脉涌向全身。

流进草地的岩浆慢慢变成了清澈的水，白昼世界多了一条蜿蜒的河流，同黑夜世界的岩浆相接。从炙热的红色到凉爽的碧蓝，完全不同的两种物质竟然在某种力量的协调下和谐共处起来。

同时露兹感觉到身体里一直处于割裂状态的两种力量，深渊魔法和人类魔法开始相互循环起来，两者不再相互抵抗，而是互为补充。

到了这时候，露兹也开始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其实就是她的体内世界。她闭上眼睛再睁开，自己仍旧躺在宿舍的地板上。

粉紫色的小章鱼悬浮在半空，她刚才看见的血红是它的眼睛，就在刚才，他们才算是真正结成了契约。

因为小章鱼的特殊恶魔属性，它回应召唤咒时并没有立即契约，有点像她单方面提交了一份合同，还在试用期观察期。

现在小章鱼发现此人信用极差，试用期背刺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提桶跑路。因此，它决定直接跳过观察期，结成契约绑定。

刚才露兹体内出现的五芒星就是契约印记，也是因为契约的出现，打破了她人和魔力量的平衡，但机缘巧合下两者竟然在最后互通了。

两股力量不再敌对对露兹来说是最好的。因为就像六十四之前说的，随着力量增长，平衡必会打破，到时候就会面临选择做魔还是选择做人的局面。现在则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等下，六十四呢？

露兹在脑海里呼唤，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恶魔的回应，反而另一股不满的情绪随着契约传来。

她看向小章鱼，后者的大眼睛眯起，左右两条触手卷成半圆，像是人类叉腰的姿势。它看到露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发出大声的唧唧唧，根据契约传来的情绪反馈，大概是在指责露兹背刺和单方面解约的事。

露兹现在没工夫听它抱怨，单手抓住它的脑袋放到同眼睛平齐的位置，“六十四呢？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小章鱼哼唧声不想回答，奈何被契约束缚，不情不愿地伸出一根触手指了指书桌方向。

露兹爬起来，快步走到桌边。桌面上只散乱地摆着几本书，都不像六十四能待的。她想了想，打开右边的抽屉，从利维的戒指里顺来的黑色石块正在微微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