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院内。
徐若依正低头摇着摇篮,嘴里轻轻哼唱着歌谣,曼声细语,嗓音柔软的好似蒲草一般,与室内的清雅熏香相融相合,还有新生儿身上的淡淡奶香,温柔的让人迷醉。
一只素手轻轻掀开帷幔,赵岐云从后面悄悄走了进来。
刚刚沐浴后的她发尾还有些湿,她侧头用手捻了捻水分,一抬头便看见小姑子正在哄睡自己的潜儿。
她低头看了看,潜儿睡的脸蛋红扑扑的,睫毛卷翘,在小小的脸上投下阴影,嘴巴微微嘟起,仿佛睡的极沉。
似花瓣般娇嫩的小儿,仿佛轻轻一碰都要留下红痕,这般脆弱这般无助。
这是她和自己夫君的孩子。
赵岐云温柔笑着,看向一旁的小姑子:“多亏你给他哼歌助眠,平日里哪有这般容易入睡?不都得哭闹上好一会才消停。”
徐若依故作严肃,双手轻轻贴在潜儿的耳朵上,仰头道:“嫂子可别说这话,一会小心潜儿又哭给你看呢。”
赵岐云捂着嘴直笑,拉着小姑子的手去了外室,示意婆子们接着盯着,别让孩子醒来找不到人。
徐若依笑望着自家嫂子,前几日的清减似乎又补了回来,脸蛋圆了些,气色红润,一看就是日子过的极其舒心的样子。
“嫂子似乎这几日胖了些,莫非是兄长盯得紧?每日滋补,汤汤水水的,定是一顿也落下不了。”徐若依弯眸道。
她和兄嫂是年幼相识,与其他人家相比更添几分亲厚,打趣起来也更自然了些。
赵岐云羞瞪了她一眼,埋冤道:“你还不知道你兄长的为人?最是一板一眼的人物,医生如何叮嘱便如何做,母亲又要我多多进补,说坐月子的人亏不得,这几日见我瘦了更是劲头上来了,哪里还有清闲的功夫,喝的我晚上都撑得慌。”
徐若依捂着嘴巴直笑,她兄长打小就是这样的人,小时候他们二人犯错被罚跪祠堂,母亲心疼让他们提前放出来,兄长说跪到几时几刻便是几时几刻,没有提前出来的道理,把阿娘气的直倒仰。
她笑喝了一口茶,一抬头看见赵大儒赠予二人新婚时画的一副鸳鸯戏水图,极是富丽气派的笔法,忽的又想起了临走时张景元老将军一手拿着梅花图,一手猛拍阿爹后背的畅怀大笑的样子,她一瞅旁边的阿爹被拍的脸都有些紫红了。
心下又是一阵好笑,抬头对兄嫂笑问道:“也不知道赵大儒会不会同意嫂子你替他认的这个徒弟。”
赵岐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这臭脾气早年得罪了不少人,没少被人暗算。能认个京城三品武官的孙子做徒弟才是他的福气,出门以后报徒弟家门,也能少挨些揍了。”
徐若依想到一向鼻孔看人的赵大儒竟也有被人痛揍的时候,笑得合上了茶碗,直捂着肚子叫疼。
赵岐云也起身凑到小姑子身边,说是要帮她揉,一个劲却直往身上的软肉去挠,徐若依痒的直抖,却又怕吵到孩子,憋着嘴不肯笑出声,脸都涨的绯红。
一侧的鬓发垂落在石榴裙上,随玲珑浮凸的身躯蜿蜒下去,衣襟因为玩闹的有些松散,微微敞开,露出凝脂玉肤。
往下是深深的阴影。
赵岐云一手扶着小姑子的软腰,一手去脖颈处摸了一把,触手便似温凉软玉一般,手感极好,她不由得叹道:“这般好福气,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做了我的妹夫去。”
徐若依脸色微红,轻轻笼了笼衣襟,羞瞪了一眼:“怪不得娘亲说成了亲便不害臊了,看了嫂子我才知道所言非虚。”
赵岐云笑道:“我赵家祖训写的要抱诚守真,难不成还骗你这小妮子不成?还不快赶紧把未来的妹夫大名速速报上来,才好解你今日之困。”
说罢,又扑了上去,二人笑闹成一团,仿佛都还是未出阁那般无拘无束的女郎。
屏风外传来一声男子的咳嗽声,随后有下人低声禀告道:“郎君回来了。”
徐若依吓了一跳,玩闹着倒是忘了时辰,兄长该回来了,她连忙起身,走之前又去赵岐云腰际胡乱抓挠了一把,这才闪身进了内室。
赵岐云笑瞪了小姑子一眼,一回头便撞上自己夫君满是关切的目光,心下一片妥帖。
徐应安握了握夫人的手,温温热热的,便知今日去张老将军府上没有受凉,幸好,娘说生完孩子着凉最是厉害,日后头风发作就没有间断的时候,今日便让她多穿了些。
“和小妹聊些什么呢?刚进院子便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徐应安走到妻子后面,扶着她的肩膀,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玉梳,给妻子抿了抿有些松乱的头发。
赵岐云脸色一红,低声道:“若依还在里面呢,你不怕她笑话?”
徐应安淡定的继续为自家娘子梳头,一板一眼的把每一缕都梳顺溜了再拢上去,一丝不苟,在头顶挽成简单的发髻后,又挑了一根梅花簪斜插了进去,这才开口道:
“我家小妹和我一般生性中正,自然不会做嘲笑之举。”
赵岐云对自家夫君偷偷做了个鬼脸,徐应安淡定的捏了捏妻子的脸蛋,小做惩诫。
过了一会,徐若依出了内室,发鬓衣衫已经整理好了,看见了阿兄正在给兄嫂倒茶,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来兰草院的缘由。
“阿兄,佛头被盗案你调查的如何了?”徐若依用手捏着裙摆,顺便坐到了阿兄对面的绣凳上。
徐应安沉吟了一会,道:“涉及具体案件细节的我还不便说,只是目前死掉的那个和尚,叫慧明的,有些可疑,目前还在审讯兴福寺中与他来往亲近的僧人。”
徐若依急道:“阿兄,我要和你说的正是这个人。今日席间沈郎君告诉我,这人在楚山下的村落里,与一寡妇苟合,寡妇不久前诞育一子,这人恐怕身份暴露,又被银钱所困,才做出这等事来,让我务必将此事告知于你。”
徐应安的眼神瞬间犀利了几分:“你在席外私见他做什么?有什么事他不能直接叫下人通传于我?”
徐若依有些委屈,沈郎君并未说什么,所说之事也只是为了帮助他们徐家,阿兄这般咄咄逼人,把她当作他审问的犯人了不成?
她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赵岐云拍了拍自家夫君的手,瞪了一眼:“人家告知你还得挑你方便的时候?今日你未曾去,我又不方便,父亲母亲被张老将军拉着脱不开身,不告诉小妹告诉谁?你也忒迂腐腾腾了些。”
她瞥见小姑子眼圈越发红了,急道:“当年你在我赵家进学时,我也没少私会你这个外…”
话音未落,便被徐应安一下稳准狠塞进嘴的糕点堵住了嘴:“笑了这半天,怕是饿了,娘子吃些糕补充些体力。”
徐若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徐应安无奈看了小妹一眼:“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你的迎芳院去歇息。”
等穿过长廊,送至迎芳院不足百步的距离,徐若依转身,对身后的兄长开口道:“阿兄快回去吧,今日回来还没见潜儿。”
徐应安缓缓点了点头,半响闷声道:“他让你告知我的事情我已知晓,自会派人去楚山山下探查,今日…今日阿兄说话着急了些,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徐若依歪头笑道:“阿兄说了什么?若依怎么不知道。”
徐应安叹了口气:“你长于深闺之中,哪里知道这世间男子的卑劣龌龊的心思,兄长也只是怕你吃亏。”
徐若依点点头,她不是疏于防范之人,今日与沈将军交谈时,小桃虽然不在,但是张老将军家的婢子都立在不远处。
虽然沈将军人品贵重,但是她知道的,家中长辈都提醒过她,她会小心的。
徐应安话在嘴边转了好几个圈,还是没有开口。
更何况…
更何况世间许多男子都会为小妹所心动魂荡。
之前是卢三郎,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儿郎蜂拥而来,这些人嘴上说的是只爱弱柳纤纤,文质弱态之姿,可若有的选择,谁又会嫌弃海棠花的富贵华丽之美呢?
他的阿妹就是这样的海棠,随着年岁渐长,花瓣会越发舒展,香气会越发浓郁,吸引而来的不单单是世家名流的公子,还会有暗中觊觎的狐鼠之徒。
他会和父亲一起守护好家中女眷,会好好给阿妹择一良婿,会护好她这一生,阿妹这般软的性子,若是嫁与人家作媳妇,只怕也要受婆家欺辱。
那就把阿妹嫁的近些,这样也好照看。
徐应安暗中下定决心。
“阿兄你在想什么呢?”徐若依仰起小脸问道,刚就觉得阿兄的表情很怪,阴晴不定的,似乎最后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不明白。
徐应安回神,拍了拍阿妹的肩膀“早些回去安寝吧,我也回去看潜儿了。”
徐若依乖乖应了一声。
不一会,迎芳院的灯烛便熄灭了。
盛京城的另一侧,司马府府上,灯柱长燃,照的室内亮如白昼般。
“你这个时辰来做什么?”司马肃懒懒的睁开眼睛。
上周上了一个榜单,涨了2个收藏,生病几日没更,今天一看还欠八千字要在晚上零点前更完,作者菌怎么这么苦啊(挥泪甩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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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