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区牢房,曾经的编号12397号奴隶小赛——赛琪被接回来了。
在麦迪婆婆和斑点鱼的护送下,她进入原来的笼室,连着一张嘎吱作响的旧担架。
少女全身裹着纱布,但脸和四肢仍有裸|露的地方。
深红色的,覆盖一层焦粒的肌肤,在她途经之处散播着诡异的肉味。
那不臭也不香,只是浓郁到堵塞鼻腔,揪着人们不得不转过去看她。
看她像一块三成熟的肉排,胸膛微弱起伏着,鲜血自在乱淌着,比任何故事描绘的‘怪物’都要不可名状。
冷不防看见她,现任12397号‘诺克’如遭雷劈,僵立着直到麦迪婆婆踹了他小腿一脚。
“快去D-3那找老雷夫,我的药膏在他那。”
伊诺克点头照做,行为更多是数日下来的条件反射,做梦一样当助手忙到尘埃落定。
全身烧伤的赛特体征平稳下来了。
是平稳也是虚弱,若没有符合条件的治疗环境,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在昏迷中死去,也算逃过一个感染发炎,生不如死的受罪过程。
她年仅七岁的妹妹茉莉憋着泪,一直守在旁边配合医生即麦迪婆婆,时不时呼唤几声,撑起一个濒死患者的家属该有的坚强。
现在,众人终于有时间问清来龙去脉了。
“是虺蛇那混蛋!”斑点鱼跪坐在旁咬牙道,毁容的脸皮上凸起蜈蚣状的青筋,“他只是觉得小赛倒的水烫到他了,就把她揣进火炉里,还不准别人灭火,我、我——”
怒气哽住喉头,有过相似遭遇的斑点鱼难以言语。
他只是被烧伤了脸,可赛特却全身被毁,危在旦夕,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不,应该说在这地狱般的要塞里,赛特的惨死早已注定。
问问麦迪婆婆就知道了,她是她们那一批奴隶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送走后来的无数同胞。
“该死的巴斯特!我一定要——”
悲愤交加之际,流不出泪的斑点鱼胆敢直呼大首领之名咒骂。
好在伊诺克眼疾手快,捂住青年的嘴又朝栅栏踹了一脚,用震声掩盖动静。
经过这些时日他已充分了解到,这里的奴隶并非患难与共的和谐群体。
在互帮互助的团结之前,他们首先是艰难苟活的个体,用告密换取生存利益的人不在少数。
强忍肌肉的酸麻,他揽住激动的斑点鱼向外走。
“你去找熟悉的人多要点干净的布来,想办法用热水烫一烫,之后擦血替换纱布可能用得上。”他凑近提醒,进一步转移青年的注意。
对方很快卸了力,挥舞的双臂骤然垂落。
呜咽声难听得像是快断气,仿佛是要呕出内脏,青年就此靠在伊诺克肩头,不断向他耳中灌入这种声音。
斑点鱼的悲哭果然要比麻子演绎的王子以诺真实。
“如果、如果有药的话。”他痛苦喘息着,捂住脸呻|吟道,“要是我们也能拿到蓝月能源的治疗液的话……”
这种程度的伤,浓度最低的蓝月能源也能瞬间治愈,即便是少量也能帮赛特保住命。
伊诺克往前的步伐停滞。
当斑点鱼收拾好情绪一步步走远,他依然杵在牢笼门口。
有那么三到五秒的时间,四周的臭气嘈音离他远去,牢房不平整的地板也不翼而飞。
万事消弭,连黑暗也一并退离。
无光却纯白的世界,他无法辨别方向。
似乎往哪走都能成立,只是不知结局落在哪处,更难以寻见未来的模样。
话说回来,‘未来’这种糊弄人的词语到底是谁创造出来的?
未能抵达的来路?
尚未来到的时刻?
怎么想都是荒唐的东西。
人怎么可能看得见没出现的,不存在形体的东西。
一种靠感官认知世界的动物,凭什么笃信毫无根据的指向力。
若要求得实验结果,就必须讲究数据和概率,选择最有利的方法,不是么?
当然是的。
此为伊诺克·普莱德的最终答案。
而奴隶诺克代为践行,转头便找上看守,要求约见二首领雪狐。
“我想起一条关于斯卡蒂基地内部的关键情报,我要求跟他当面谈交易条件,只能他知道,带我去见他。”
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正视满脸横肉的看守。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竟在对方眼中发现转瞬即逝的怯意,不过他接着就被粗暴地拉出牢房,领到‘寝室’区域。
相比奴隶活动的外层,内部的条件优越得不在一个阶层,设施甚至好过斯卡蒂的南哨站。
透过几扇闸门,伊诺克认出几架军用级别的武器,但型号明显不符合任何一个工厂。
如此,就只剩一个‘外部获取渠道’了。
索拉兵团与流窜的星际海盗有勾连,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那帮星外匪徒靠的是大倒退之前留存的装备,尤其是短途的空间跃迁仪致胜,若没了适配的资源,他们的行动将严重受限。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虎视眈眈地徘徊在星球外,觊觎着地表上的蓝月。
通道走到中段,押送的二人将他推进一个没有家具,没有窗户的双门隔间。
大概是得到‘不准打扰’的命令,两名看守转头就走,带着一串不和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现在,轮到奴隶萌生了不和谐的心音。
没有监控,没有看守,雪狐暂时不知所踪。
一下就撞到绝妙良机,他只有深深的惶恐。
“噢?你怎么也到这来了,朋友。”
某道声音倏然响起,吓得伊诺克差点心跳骤停,他回头,看到另一扇门后探出麻子的笑脸。
这神出鬼没的家伙倒是自在,轻敲两下玻璃。
“你是有新的内容要补充给我吗?你等着,我马上放你进来。”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伊诺克闻言立马点头。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他干脆就再利用一下对方,然后马上踹掉。
原计划是如此,可谁曾想麻子的难缠程度远超想象。
无论他怎么找借口支开人,这背着琴的怪胎硬是要跟在他左右。
眼看就要进入下一段长通道,很可能会遇到兵团里的其成员,他实在忍不住转头。
“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麻子没听见似得,摆动双臂蹦蹦跳跳,见他不走索性围着他兜圈道。
“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你只是告诉了我上半册内容。我和我热情的听众们还等着你同样精彩的后半场呢。”
听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伊诺克捏住眉心,语气又强硬几分。
“我现在没有要跟你说的东西,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麻子绕到他身后,歪过上身问道,“离你远点,然后好让你去偷这里的治疗液吗?”
红发奴隶愣住了。
“让我猜猜看,你是要给赛特小姐吧,唔——那位确实是个不幸的人,才在一场屠杀中失去父母,在这又和妹妹分开,被几个匪兵轮流强占。他们用的是上乘的全新诱导剂,浓度是百分之五十的,长期使用据说会对损坏脑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呢?”
伊诺克一把拽住麻子的前襟,快要压不住嗓音中的暗怒。
“别说了,给我安静点!”
对方掩住嘴,左右张望几秒,竟还不识趣地凑上来。
“放轻松,朋友,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知道的,一旦他们发现了,肯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要比打屁股和手心的惩罚还重哦。”
“与你无关。总之你不想死就滚远点。”
在奴隶堆里不必讲礼节和假惺惺的体面,伊诺克将人推开,大步向前。
寥寥几句对话下来,他像被剥了一层皮,浑身刺痒。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朋友。我为什么要因为惧怕死而远离你呢?所有事物里,唯有死是最亲切的良友,最值得学习的思想家,它招之即来,任劳任怨。”
麻子紧追不舍,笑容灿烂得令人生恨。
为此伊诺克二度停步,用力按着自己眉骨突出的地方。
“我怕死,可以了吗?所以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想被你害死,就是这么简单。”
他扭头,却在对上那双蓝眸的瞬间乱了阵脚。
往日他总看不透这双眼睛,也因自己的懊丧无心细究。
此时此刻,他望进了深处。
就像趴在一口水井边,惧怕着随时会出现的怪物,结果最后才发现,那暗中扭曲的影子是自己的倒影。
“但你现在在寻死呢,我的朋友……”
麻子盯着他笑了,油腔滑调的嘴脸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恐怖。
怕死却在寻死。
想要保命独活却又为了不曾相识的少女冒险偷药。
分明每分每秒都渴求着逃离却又一步步主动地深入这地方……
连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逻辑,荒唐得可笑。
恍然中,伊诺克也顺利开窍,明白对人体贴入微的麻子为何今天非要跟着他。
——不荒唐,无故事
坚守这一信条的游唱歌手俨然将他矛盾的痛苦看作精彩篇章,誓要看到结尾。
某股寒意似鸟爪蹿过脊背,这回是伊诺克被对方拉着躲进一扇门后。
他们刚藏好,尽头的金属墙便如帷幕升起,里面走出一列光鲜亮丽的兵团成员。
他见过的雪狐包含在内,数名干部簇拥着一个体型巨大,头发倒竖的男人。
仅凭第一眼印象,在军队呆过的伊诺克就认定此人不好对付。
极具压迫感的身高,远超正常alpha的体格,以及那双异色眼眸透出的浓重欲|念,每一项都能把他顶上‘硬茬之首’的宝座。
那漆黑装束包裹的仿佛不是人类之躯,乃是从岩壁降生的石胎,每走一步都震动着山体。
他的身份太好猜了。
索拉兵团的现任大头目虺蛇——巴斯特,靠杀掉老首领和所有反对自己的成员上位,并贯彻残暴的统治方针至今,让西区寥寥无几的散民还有周边辖区鸡犬不宁。
面对他,连雪狐尼克也不敢太嬉皮笑脸,正经汇报着。
“首领,长耳鼠他们在山道口发来消息,说已经看到一辆雪行车越过界线了,是私家车,但车上的具体人数暂不确定。保守估计最多十人。”
“我们预计在下一站,也就是斯丹山的卡口处拦停他们,确认无误后再放行。”
话说到这,尼克挂起嘲弄的笑。
“根据我手底下的人搜集的情报,苏霆还在第七区的哨塔议事,若他想马上赶回来,除非是长了翅膀飞上天。”
“所以,来的确实是那小少爷?”
巴斯特发话了,声音雄厚得有如地鸣,引人心悸。
“还没有明确证据,但**不离十。”尼克说着摸摸下巴,疑惑道,“不过我是没料到,他竟然真的会为伊诺克·普莱德过来。在他诱骗一通成功后,他可是直接把尊贵的少校丢进垃圾回收桶里了呢。”
靠门聆听的伊诺克抿紧唇。
他忽然很想反驳。
每天安排士兵巡守边界,驱赶野兽但不破坏生态的南哨站才不是什么垃圾桶。
队伍经过他躲藏的隔间门口,他清晰地听到巴斯特的一声冷笑。
“他们是来跟我们抢人质的,没有普莱德家的小毛头,他们拿什么去要挟奥古斯造反?苏霆的弟弟跟他一样不识好歹,比他还沉不住气,正好,我可以好好疼爱他一番,教他明白……”
后面的说话声沉没在走廊中,也在红发奴隶的心间投下惊雷,令他一时忘记此行目的。
那个人真的过来了?
只带着一车不到的人手,穿过白雪皑皑,极易迷失的森林爬上山坡。
期间三次被全副武装的兵团士兵截停,经受各种粗鲁无礼地检查,面对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同于在家里的嚣张,今天的苏罗表现堪称奇迹,他不仅十分配合,还对几个朝他做下流手势的匪兵报以微笑。
看着怪亲切的。
和他随行的就八人,其中一个还是只负责驾驶的西奥多,他们都对小少爷向敌人的示好视若无睹。
甚至也学起对方笑脸相待,仿佛是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傻蛋新兵,分不清枪托枪杆的装法。
“真是奇怪。”
树木稀少的坡顶,第三批索拉士兵目送他们的车远去,也就这一句感想讨论起来。
“他们确实没带任何武器,车上也没动手脚,除了一个alpha士兵,剩下的是七个omega文员。”
“赎金呢?”
“有三个袋子,没大首领的口谕我们没敢直接打开,仪器扫描出来只是液体和纸状物质。”
“那应该错不了了,不过这数目也太少了,当我们是什么好打发的人么……”
浓度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蓝月溶液两吨,高达首都总产值的金额数目,兑换成通用币或物契地契。
今日只带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赎金,苏罗悠闲地靠窗赏景。
西区的地势要比东区底,密林峡谷居多,另有一座著名的“金刚山”,其石质硬度是当今世上最高的,天然具备屏蔽信号的特质。
过去血红王曾下令,启用当时最顶尖的工程队凿山开发。
奈何动工到一半他就被暗杀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止尽的内斗战乱,所以当时他要修什么至今成谜。
索拉兵团正是霸占了该项工程的废址,建立了难以攻破的山壁据点。
后来更是有传言说,他们找到血红王留下的秘密武器,其威力强大到能够一瞬毁灭全部辖区的兵力。
车身颠簸,转过一处弯道,宽阔平地和拔地而起的山壁映入眼帘。
经过不断地整修加固,那座废址已然成为固若金汤的要塞,里外分层,上下分段。
漆黑岩壁是绝妙的掩体,足以跟装甲外壳媲美。
西奥多沉默着减速,让车停在山壁两百米开外的位置。
这里已经提前垒好一道石墙防线了。
苏罗单手撑门,在独自下车前向那七名士兵说了整趟旅途里的第一句话。
“等会儿要怎么做,你们清楚么。”
车后座里,七个omega新兵容貌稚嫩,神情无害,乖巧点头的样子堪比绵羊。
“谨遵钧命,阁下。”
其中一人代表发话,坐姿的敬礼干净有力。
得到回复,苏罗露出一抹神气活现的笑,转身拎着两个提包跳向雪地。
他走姿像散步,神情更是悠然,仿佛是来野餐的,而不是单枪匹马来谈判要回人质的。
一台蝠型机器下降,落在石墙顶端。
从它小口扫出一束光,铺开颗粒塑成半透明的人像。
“日安,苏小少爷。”
尼克·哈里斯果然作为代表露面。
“一年不见,您出落得更明艳动人,也更英姿勃发了呢,恐怕会让我们这的alpha今晚集体做梦,梦见您大驾光临。”
“我这不是真来了么。”苏罗放下东西哼笑,轻轻拨了拨头发,“怎么样,我之前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可还满意?”
“如果您是说我那位半死不活的前辈,上一任二首领狮鹫阁下的话,我们的确收到了。”
现在的‘雪狐’摊手,挤出虚假的笑声。
“胆敢让军方精心照料了他一年,不愧是有勇有谋的前代呢。就是他的守口如瓶让现在的我们很难办。”
“那你努力一下,加油撬开他的嘴啊。”苏罗懒洋洋道,“你不是最擅长哄人开心,勾三搭四的么。”
虚影尼克立即举起右手,状若起誓。
“您谬赞了,在下只承认口才好的那部分。我对待爱侣和君主都遵守同一个标准,即只忠于一人,坚决不允许自己背叛的哦,天地可鉴。”
一番调|情似得开场结束,他低头示意地上的两只提包。
“寒暄就到此为止吧,苏小少爷,麻烦您跑这一趟了。我们给您的期限是三天,您应该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准备的。”
苏罗充耳不闻,俯身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赎金’。
确实是溶液和纸片。
但却是浸泡着三颗大脑的密封罐和一堆印满字的白纸。
崖壁上方瞬间传来一阵惊诧又恼怒的喧闹声。
想来他们也猜到这些脑子是属于谁的了。
一年前参与绑架苏洛,之后同样被俘的那三人。
计划其实是狮鹫一人发起的,并未提前告诉大首领,但他到底是意图背叛还是想秘密邀功,如今都因他的昏迷不得而知。
他现在就躺在要塞的秘密实验室里。
但不管怎样,这一举动都激怒了整个兵团。
向来只有他们敢这么残害俘虏耀武扬威,怎能允许别人站到他们头上撒野。
呱噪声持续许久,上方偶尔还能看到有人端着枪支冒头。
反观苏罗,他双手背后面朝山壁,一派泰然自若。
等声音稍微小点了,他才撩开衣袖看了眼手表。
“现在是下午一点零五分,算上返程的时间,四个半小时后我会到家。只要你们现在把人还给我,我还能赶上今天要播的动画剧集。”
他没看面前尼克·哈里斯的虚影,而是头仰到最高,瞄准一处隐蔽的瞭望岩廊。
巴斯特和他的核心成员,以及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专属护卫都在这里。
从神色来看,这位兵团暴|君心情并不好。
他下一步拂开雪狐,自己站到传像仪前。
崖壁底端,尼克的身影散成噪点摇晃,转眼就拼成一副巨大的躯体,量级直接碾压豆苗般的白衣omega。
苏罗吹了声流氓口哨。
“不错啊,是用你抢来的蓝月能源改造的吗?用起来如何?有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吗?耐久吗?经打吗?”
他轻佻的发言令巴斯特双眸微眯,眼里的轻蔑胜过玩味。
“自然是妙极了。”巴斯特冷笑道,“捏死一个狂妄的小人儿,把他做成肉干送回给他的兄长绰绰有余。”
苏罗像没听懂威胁,往左跨步第一次挪动了位置。
“但还没有全部发挥出来吧。因为少了最重要的‘药引’,而你把它丢给好兄弟用了,美名其曰能增强战力。还说那是从首都搞来的好货,效果远超蓝月改造,就在一年前。”他也学着对方龇牙笑,“我说得对么?”
巴斯特脸上的狂妄焰火暗下几分,但依然不见慌乱。
面对他的虚影,苏罗演起表情丰富的独角戏。
“可是很不巧,当时那一批货还只是人家的初级试验品,并不安定,如果没有定期输入浓度较高的蓝月能源,脑子会像裂开一样疼。”
“所以他们就想,噢,能不能趁这次赌一把大的,找什么人合作,互惠互利,一起弄到他们都想要的东西。”
青年小步跳着,黑发容颜在雪景中耀眼夺目,与林间妖精的描述不谋而合。
“那么,这些人又是谁呢?有办法一直跟你们联系,还允许你们呆在这边山头,甚至不用缴纳税金哎。真是溺爱啊,不过,这段关系也快到此为止了吧。”
他说着有意吸气,拔高音量向上喊道。
“谁让你也绑架了人家的宝贝儿子呢,合作决裂了吧。”
呼喊通过仪器传回高处,也一声声回荡在空寂的山壁当中。
话说到这份上,另一个合作方的身份昭然若揭。
巴斯特不以为然,自诩大度地抬手,示意返回的反向。
“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想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那我奉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到你亲爱哥哥的胯|下多舔|弄讨好他一番,免得你今后再像这次愚蠢的送死,他却缩在家里不敢来搭救你。”
“搭救?”
苏罗嗤嗤发笑,大开大合的动作让人看着都肋骨生疼,只怕他笑得背过气去。
他倒是收放自如,回神又叩着腕表。
“蓝月改造还真是只改身体不改脑袋啊,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吗?只要你们把人还我,噢抱歉,是我一开始没说清楚。”
他回到原位,堂堂伫立,身姿有如一座孤峻岭,与前方的通天山崖遥遥相对。
而他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把我们斯卡蒂的列兵,子民,属于他们的土地全部还回来,那我这就放过你们。”
完全的狮子大开口,根本是异想天开的威胁。
这回大笑的轮到巴斯特一方了。
“噗哈哈、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要放过我们?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
“快滚回去吧小家伙,不然被叔叔们抓到,等会儿你可就有苦吃喽……”
原来面对太愚蠢的弱者,人真的会无语到笑出声,根本发不了怒。
实在不怪他们会这么想。
对手苏洛只有一辆普通的雪行车,跟着八名不成气候的小兵。
去年刚遭绑架重伤,还被谣传瘸腿,虽然这小少爷现在好好站着,可他一个刚成年又没蓝月改造过的omega,拿什么跟他们夸海口。
这不,他灰溜溜走回车旁边了,马上就要逃进车厢,哭唧唧地告状。
没有哭鼻子。
没有进车门。
那白色身影定在车边,突然转身摆出助跑架势。
到底还是与他结过怨的雪狐反应快,立马高声一喝。
“快!射击!”
危机意识不如他,一旁架着武器的人终究慢了半拍。
白色小点冲过来了。
似野兽,似飞车,惊人的速度使之化作一道流星尾迹,眨眼翻过防线石墙。
防线后的两百米范围当然设有陷阱,可机关启动的速度竟跟不上他冲刺的步伐。
那些捕网电枪还有地雷统统被他甩在身后,只炸开一片壮观却徒劳的火花。
“直接用能量炮!绝不能让他到墙底!轰死他也无所谓!”
雪狐继续发号施令,一拳砸向岩廊里的通知按钮。
紧急铃响彻整座要塞内部,上到待命的兵团干部,下到劳作中的奴隶,全都被这阵刺耳鸣音包围,本能地绷紧神经。
因为雪狐的带动和激化,大部分惊愕的士兵们没了主见,一股脑搬出平时对阵军队才用的大型武器。
轰炸开始了。
对他们考验也一并降临。
八十米的攻击范围,那颗疾速移动的小点分明是最好击中的靶子,可他竟狡猾的让轨迹折来折去,精准预判炮弹降落的位置。
所有炮弹了打水漂,扬起高达数米的沙尘雪雾,反倒加大他们瞄准的难度。
这下众人终于明白雪狐急切的原因。
伴着警铃,士兵自发地疯狂扫射,崖壁最高处的操作室里,一台聚能炮准备就绪,誓要让那跨越雷池的一人死无全尸。
六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余下最后十米,形如闪电的小人破开迷雾起跳。
同一时间,没人在意的雪行车里已完成武器的重构。
那七名omega直接拆取车内的零件,短短几分钟内就复原出一台弓弩型的射击装置。
和即将向地面发射的危险能量炮不同,他们最初的‘子弹’仅仅是两柄黑色短刀。
午后一点十六分二十七秒,聚能炮于上空绽开蓝光,雪行车内的远程弩准备就绪。
两台武器一前一后发射,相隔五秒时间差。
就像不同的目标要人来锁定,这五秒的差距也由那目光炯炯,充满自信的小兵把控。
他们瞄准岩廊外侧,滔天气浪上冲的最高处,同时也是一个踏壁乘风,出现在兵团首领跟前的白影。
那五秒,是某人用来借着轰击波的声势忤逆重力,在碎石气流间蹬跳的。
能量炮的余波对冲了机械弓弩的威力,两柄黑刀恰到好处地滞空,下落,旋转着落在这人掌中。
以如此惊骇的方式亮相,他像算计好了一样飞扑,手腕一转就将刀尖甩前,贯穿巴斯特的两肩,挑断中间的肉筋。
出手稳准,抽手狠快,他跳开洒下弧形血痕,划成脚边两道警戒线。
红线相交处,让全兵团畏惧的巴斯特像一座小山轰然倒地,疼得发不出声。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会有多难杀,结果这么一下你就要哭鼻子了?”
苏罗嗤笑着揉捏右耳,舒缓在爆炸中造成的轻微耳鸣。
按他一贯的作风,他根本不在乎这群惊惧交加的匪兵想对他说什么。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收刀入鞘,只是踩着巴斯特的面门放话。
“王对王,将对将,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那么不讲道理,都擒住你们的主帅了还要欺负你们的。”
他头也不回,凌空跃起的身影似一弯银月,劈腿扫开两个在死角处偷袭的匪兵。
落地时他还是故意踩在巴斯特身上,将人踹得下巴脱臼。
“公平起见,就让我那些不成气候的混蛋们来对付你们吧,彼此好好玩一场,可以么。”他说着又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表情从容。
仿佛他已经亲眼看到一群银色的巨鸟,斯卡蒂的空军穿越风层,悬在要塞顶端。
仿佛他已确定山崖侧面,陡峭得连植株都不敢扎根的岩壁上,一群如猛禽精悍的奇袭兵准时翻进据点。
在能撼动心神的冲杀声中,雪行车上的远程射击组打响突击第一枪,释放信号弹。
焰火如柱,呼喝如雷。
象征开战的红芒在雪山的苍白风景中一路升腾,无畏地逆天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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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元首的蓝宝石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