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人迹罕至,林中只有枝叶婆娑和不知名的鸟叫声。
两人找到记忆中的野桃树林,地上已经落了好多成熟腐烂的桃子,有几只鸟雀和松鼠正在吃着果肉,看到有人靠近,作鸟兽散。
乔知道:“有点可惜,好多桃子都烂在地里了。”
与其让桃子腐烂化作养料,他更想让桃子烂在肚子里。被乔依细心投喂了几日,少年褪去了昔日木讷,眉眼间染上几丝独属少年的轻快鲜活。
乔依笑了笑,踮脚摘下一颗桃子,下一秒那颗桃子从她手心凭空消失了。
乔知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乔依再次伸手,那颗消失的桃子又出现在了手中,乔知彻底傻眼了,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把手给我。”
乔知疑惑地伸出手,在被乔依握住的下一瞬,他眼前一花,就来到了一处绿荫繁盛的空间内。
空间边缘处是奶白色的雾气,上方则是没有太阳却依旧明媚的蓝天,四周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胸腔内快速搏动的心跳。
“这,这是哪?”乔知艰难地咽下口水,颤声问。他的双手紧紧攥住姐姐的衣袖,脸上全是戒备。
“这是玉镯里的世界,娘留给我们的。”
乔依试着用最简单易懂的说法向傻眼的弟弟介绍了一番空间,以及这个空间的作用。乔知的接受速度比想象中快,他将这一切都理解为娘求了上苍赐下的庇佑。
乔依对乔知嘱咐,让他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件事,不然两人谁都活不成,乔知严肃应下。
有了空间,乔依直接薅秃了大半个野桃林,剩下的桃子留给能找到此处的村里人和小动物吃。吃了两颗桃子,两人化身砍柴狂魔,在山林里忙碌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乔知砍柴的手法比乔依还老练许多,小小的身板挥舞着斧头。
乔依将倒地的枯树全部披好收进空间。在山上忙活了一上午,两人又挖了些野菜和蘑菇后才疲惫地下山。
上桥村的人很少进山,除了经验老道能在深山辨认方向的猎人外,只有附近采药的药农。两人走到山下一处小溪时,正巧看到砍柴的老伯蹲在那哀叫,旁边一位身穿蓝领长衫的男子正在帮他包扎伤口。
此人正是顾渊,听到他温和地嘱咐着老伯回去注意休息之类的,乔依有些震惊。因为她来到村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乐于助人的好人。
简直打破了乔依对这个村子的刻板印象。
“阿知,顾大夫一直这么乐于助人吗?”乔依细细看着顾渊那边,胳膊肘捅了下旁边的弟弟。
乔知神色古怪道:“是啊,顾大夫是位悬壶济世、乐善好施、温润如玉的好人。”
“嘶,看来顾大夫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啊。”
乔知面色更古怪了,他撅起嘴:“这句话是你说的,我只是复述而已。姐你真忘记了?你以前可对顾大夫唔唔……”
他的下半句话被乔依打断,她捂住弟弟的嘴巴,尴尬干笑两声。刚刚回溯记忆,原来原身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暗恋顾渊了。
小时候的顾渊长得白白净净,完全不像村里的孩子。村子里的女孩都喜欢顾渊,原身也不例外,只是碍于自卑的心理,其他的姑娘都与顾渊搭话时,她只敢躲在角落偷看他,或者偷偷跟踪。
但乔依觉得原身对顾渊更多的是感激。因为彼时十三岁的顾渊无偿医治柳氏的咳症,生生将她的寿命延续了几年。这种感激之情再混杂上朦胧的好感,就变成了彻骨的喜欢。
在乔知八卦的眼神中,乔依引以为豪的厚脸皮终于有了一丝丝松动,她的脸颊有些烫。松开乔知的嘴巴低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以后别提知道吗?”
乔知立即乖巧点头。
两姐弟逐渐走远,低头收拾药箱的顾渊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额前的碎发被微风拂过,露出一双淬满寒意的眸子。
“……乔依。”顾渊口中呢喃出声,神色中满是癫狂,哪还有方才人前的温润和煦。
中午是糙米饭配凉拌野菜、猪肉渣炒蘑菇。
两人吃完,乔依让乔知留在家里,她去一趟村长家。
乔依提着一篮卖相甚好的桃子敲开村长家的院门,开门的是村长大儿媳。她看来人是乔依,愣了一下,随后问:“是小依啊,有什么事?”
她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让乔依进来的意思。
乔依对着院子提高声音:“我是来找村长爷爷说事的。”
院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让她进来。”
村长大儿媳闻言才侧身让乔依进院子,妇人们刚吃完饭在收拾碗筷,三四个小屁孩在院子里玩耍。
村长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头,正坐在房檐阴凉处啪嗒啪嗒抽着旱烟。几个孩子看到乔依提的大桃子都围了过来,嚷着要吃桃子。
乔依在村长阻拦前就给他们一人一个大桃子,几个小孩欢呼着跑开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村长只得让乔依坐下,又让大儿媳给乔依倒了茶。
“小依长大了。你来找我有啥事啊?”
乔依回答:“我想买地。”
村长停下抽旱烟的动作,厨房内收拾碗筷的几个妇人也停下动作,支起耳朵细听。
“买地?买地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和你大伯商量过没有?”
乔依苦笑摇头,神色落寞:“村长您知道的,我和大伯家早就断亲了。”
她低头擦不存在的眼泪,果然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和村长的一声叹息。明日村里又有新八卦了,谁家鸡丢了谁家媳妇不洗碗哪有乔大家与孤女断亲来得炸裂。
村长缓声问:“那你想买哪块地?”他压根不敢问小姑娘有没有钱,若是回答没钱那他这个当村长的借不借?还不如不问,省得麻烦!
“我家后面靠近山坡的那几亩地。”
村长沉默了,他还以为眼前的小姑娘变得机灵有成算了,没想到在胡闹。村西那块地荒废已久,种啥都不结果,又在村子边缘,根本没有人愿意买。
这乔依跟她爹娘一样傻,也不知道吃错啥药了,手里有几个钱要赔在那。
上桥村有七十多户人家,十几种姓氏,闲事杂事他管都管不过来。乔依要买那块地,他懒得去劝说,她想买便买呗,反正赔得不是他的钱。
他就等着看乔依笑话好了,反正看人笑话是上桥村的优良传统。
“那你明日上午带着户引和银钱,随我一起找里正丈量土地,随后再去衙门写地契吧。”
“行!”
厨房内的几个儿媳妇听完乔依的话,也都面露鄙夷,嘀咕乔依是个傻子。
乔依笑道:“村长家的新房盖得真好,我想打听下是哪里的匠人,也想请来修缮下家里的屋子。”
村长大儿子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笑道:“你家那破屋子,扔几捆稻草不就完事了,哪里用得着请城中的匠人?”
他话音未落,厨房里忙碌的妇人们便即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似乎村长大儿子方才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乔依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破屋子就更该好好修修了。”
村长道:“那个匠人就住在城东,姓李,你明日进城可以去找找看。”
乔依没有理会村长一家的冷嘲热讽,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村中也有小型的市场,是村民自发组织的。比如谁家可以卖鸡崽,谁家卖豆腐,谁家卖猪肉……一般都是以物换物。乔依买了两只鸡崽,又买了条鱼和半斤豆腐,打算做个鲫鱼豆腐汤补补身子。
两只鸡崽被她扔进空间,等待半个时辰也没有被空间踢出来,乔依便确定除了人之外的活物和物品能长久存在,没有时间限制。
经过赵三婶家时,看到伸着脖子瞎溜达的大白鹅,乔依脚步停下,对着院子里正在纳鞋底的妇人喊:“赵三婶,你家最近宰鹅吗?”
赵三婶看见来人是乔依,她穿着崭新的褐色衣裙,长发编成两条长辫,大大的杏眼正笑吟吟地看着院子。
赵三婶子暗道不愧是柳氏的女儿,容貌比村里姑娘出落得标致许多。她笑道:“是小依啊,好几日不见,竟出落地越发好看了。”
“大鹅留着看家护院的,不到明年春天不会宰杀。”
“倒是鸭子,我当家的宰了几只要卖给里正家,你想要的话可以匀一只给你。”
赵三婶家养的鸡鸭最多,村里谁家要买鸡蛋、鸡崽啥的,都可以找她。
乔依摇摇头道:“我只想要鸭毛或者鹅毛,就是肚子底下最细软的绒毛。若是婶子家有,我可以出钱买。”
赵三婶活这么久第一次听说有人想买鸭毛鹅毛,十分不解:“你买毛干啥?”
这个年代没有羽绒服一说,从鸡鸭鹅身上薅下来的毛,除了**毛掸子、毽子,其余似乎没什么用处。
乔依实话实说:“我打算用鸭绒做个被子,这样冬天比较暖和。”
赵三婶恍然大悟,“你的主意不错,至于价格……”
“一斤三文怎么样?我收得多,十几斤,二十几斤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