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列传 第241章 魔龙谭战记22

参加过新一周的项目计划大会，回来以后的楚时奕就瘫成了一条咸鱼。

“做好心理准备吧，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们得通宵了……”

裴萌怔怔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慢吞吞转过身，“什么意思？白先生疯了？还是他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他希望我们主动辞职吗？”

“可能两者都有吧。”楚时奕将计划表调出，投射到墙上的大屏幕，“本月结束前，要完成梦域基础搭建工程，下月梦域总部开始施工，我们的搭建必须同步进行，要保证总部建筑落成的同时，我们的虚拟软体能立马完成对接。”

“……为什么这么着急？”裴萌怎么也想不通，“这本身就是个大项目……难道，白先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必须要梦域续命吗？不然的话，我实在想不通他在急个毛线啊！”

“他是花钱的人……”楚时奕无奈地一摊手，“所以他可以说得算，而我们说得不算。”

经过了两天加班加点的编写工作，裴萌真的快要疯了，她把脸怼在整片彷如巨大乐器般的键盘按键上，闷哼着快要气绝了，“这样下去，明年也完不成白先生需要的进度……”

楚时奕挂着两团明显的乌青色黑眼圈，下颌靑虚虚地长出了一层胡茬，正梦游一样站在咖啡壶前，看着黑色的液体一滴滴地滴坠进自己的杯子。

“完全靠我们人手编辑整个梦域是不现实的。我们需要人！需要不同类型、不同性格、不同经历的人，尤其是他们各种各样的生活经历还有感受，我们需要他们将人生百态贡献出来，比手写快多了。”

裴萌托着下颌，眼前昏花了一样，她坐直了身体甩甩头，“楚博士，我们虽然在一个□□组织里，身边只有小混混，但是他们也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啊，为什么不先从身边的人开始用呢？”

“你说谁？”楚时奕也恍惚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原地栽倒，他再回过神时，看见的就是已经装得满满登登的咖啡杯，一满杯苦涩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呈现在眼前……跟他的人生一样。

“当然是名声在外的左右护法大人，他们两个虽然有点神经，怎么也比小混混们更有经历和感悟吧。”

接到这件特殊的任务，帝戎还好，元迟是不太愿意的。

“这不就是没有安全资质的临床试验？”

裴萌第一个不同意他的观点，“当然不一样，我们只采用你的记忆和人格模型，绝对不会对你本身产生任何伤害的。”

他还是显得很迟疑，“别人这么说，我可能会相信，但是我太了解白道盟的行事风格了，我们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

“……那是你们，我们只是实验室里的正经研究员，我不干你们那种缺德事。”

现在破防的人轮到了元迟，“我也不干缺德事……而且，那些外勤使用的武器都是你们研究的，谁说缺德事你们没有份？”

楚时奕终于听不下去，介入了两人之间，“听我讲，我们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能不能把争议搁置一下，先把工作干完？”

帝戎首先配合，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精炼虬结的躯干，老实沉默地坐在了机器下面，等着楚时奕将许多线路连接到他的皮肤表面。一仰头，就能看到整棵金属与电线装置成的“铁树”，这座机器还像中世纪疯狂科学家研究的烫头机，不时还会喷出一股白色水汽。

元迟慢吞吞地坐在对面，跟帝戎一样脱掉外套，他要瘦削许多，颜色也苍白了两个度。

裴萌将他们身上的装置连接完好，随口嘱咐了一句，“有什么藏在心底的秘密，现在赶紧说，一会儿机器开动就瞒不住了。”

元迟满脸惊愕，“什么东西？”

裴萌一耸肩，“这台采样机器会强行打开你们的思绪，让你们处在一种不设防的开放状态里，我们就会趁机进入你的大脑提取我们需要的一切信息。所以……简单说就是连你的底裤颜色在我面前都是透明的，有什么应该交代的，你现在先说出来吧，这是我最后的温柔。”

他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干了！”

裴萌遗憾地摇摇头，“已经太晚了，给你们最后五分钟准备。”

说完，她就“善意”地离开了，剩下两个人痴痴呆呆地大眼瞪小眼。

帝戎先开口了，“你之前说，你是带着任务回来的，你要搞事情，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谁？”

元迟眼光阴沉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那你呢？你背后的人是谁？”

帝戎一贯是那么直白，他也确实不擅长保密，“高维生物——梅辛怡。”

元迟满吞吐跟着开口，“高维生物——姽婳。”

“所以……”帝戎深入思考了一下，得到了一个结论，“追根溯源下去，我们目前其实是为了同一个势力在做事？”

“快穿公司。”元迟讥讽地笑了，“原来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如果没有这件倒霉事，我们竟然都不会交换一下手里的信息。”

裴萌准时返回了实验室，“都说完悄悄话了吗？那我就开始了——”

“等一下！”元迟不放心地又叫停了她的动作，“我还想问问，有什么副作用吗？”

“哦对了！”裴萌仿佛刚刚想起来，正色了一些，“放松，头昏是正常的。还可能会引起恶心、干呕、轻微人格分裂、幻肢疼痛……嗯，以及一些我还不知道的反应。”

“……”元迟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我不问，你就不会告诉我们了吗？”

“我不是有意隐瞒，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换成我即将上刑……参与实验，我宁愿不知道这些。”

“放开我！你们一点也不靠谱！”元迟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可惜确实太晚了，裴萌猛敲了一下按键，留下一句“开始了开始了，别乱动，乱动会痛哦！”人就急急忙忙跑出了实验室。

另一边的观察室里，楚时奕戴着护目镜，正稳坐小窗口前，随口问：“我们的实验体状况怎么样？”

裴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还好我安慰得当，不然就要哭出声了。”

楚时奕其实并不太相信，他一边观察脑波扫描，一边看着小显示屏上闪烁过的许多个片段，街头流浪的生活被迅速闪过，更多的是打架斗殴，以及更多的打架斗殴，械斗、拳脚、枪战、火并……

裴萌啧了一声，“他们两个就能完美代表所有的白道盟部众了，再去抓别人来扫描，大概也只是这样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样本。”楚时奕快速截取了几段典型的记忆，放置入样本库，“特别是小孩子的，我们未来的客户一定有很多小朋友，他们需要梦域能构架童趣一些的场景，像彩虹小马、姜饼屋、独角兽……反正是我们这些古板现实又讨厌的大人想象不出来的东西。”

“独角兽？是那个怪物吗？一见到人，就低头飞扑过来把人攮死在墙上的怪物？”

楚时奕看了看她，“是的，所以我说我们是古板现实又讨厌的大人。”

当信息采集完成后，两个倒霉蛋终于被松绑了，元迟全程绷着脸，等束缚绑带一离开皮肤，就一挺身原地蹦开，指着裴萌冷酷地叫：“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裴萌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奇怪，你以前也没相信过我们实验室呀。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有需求我会去找白先生，他会要你配合我们。”

元迟一愣，由衷感觉到说不出的异样，“你有没有觉得……”

帝戎点点头，直接帮他把未竟的话补充完整，“感觉到了，刚才的实验会影响到智商，你确实傻多了。”

每天在总部里到处去抓人，经过这样几天鸡飞狗跳的日子，白先生等不及召见两个研究员，询问他们的实验进度。

裴萌愁眉苦脸，不想出门，“虽然从活人身上扒取信息，比我们手动编辑快多了，但是依然不够白先生的要求，怎么办？”

楚时奕没有她那么心焦，“实话实说好了，早晚要跟白先生汇报的。帮他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在我们工位范畴内。”

“你说的对。”出门前，裴萌已经鼓起勇气，打定了主意，但是真的面对白先生时，她却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白先生将两条腿跨放在办公桌面上，以一个相当嚣张的姿势看着他们，悠然地询问：“梦域项目的软体怎么样了？”

裴萌还在呐呐地思考一种委婉的说辞，楚时奕就直接开口了，“暂时很难，我们缺少信息取样，除非批准我们随意出门，并且给我们配置一只小分队，帮我们抓取采样对象，不然只能无限期推迟进度。”

白先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来，“你们不能随便出门，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们，是为了保护梦域，它是白道盟的重要资产。”

楚时奕面无表情，“我知道，不需要您着重提醒。”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你提出的条件是不可能实现的。”

楚时奕一摊手，“那就没有办法了，凭我们两人的工作进度，今年内梦域项目不可能有突破性进展，要不然您另谋高就？”

他突然而来的硬气，把裴萌看愣了，一时只顾着盯着他看。

姽婳进门时正好打破了现场的沉闷的气氛，白先生甚至稍稍起身，着急地问她：“来的正好，你说说怎么能提高梦域项目的进展？”

姽婳微微一愣，她看了看一旁与她对视的两个研究员，又看了看正前方迫不及待的白先生，忽然感觉到身体里的商奇蠢蠢欲动，他充满恶意的期待，蛊惑地用心声发音：“他们需要一个娴熟的世界架构师，还有高效的剧本编辑，真巧，他们需要的正是我们！你只要稍微展现一下能耐，就能把这群低维生物迷得找不着北。”

姽婳面上不动声色，先与裴萌进行了一轮稳妥的交流，“现在缺少什么？”

裴萌无精打采地说：“缺少有故事的人，我们只能找到总部里面那些小混混和小头目来采样，采到的都是打打杀杀的片段，还有一些……世俗的生活，需要另类一些的经历。”

“就跟我说的一样。”心里面的商奇又开口了，掩饰不住他的得意，“他们根本不需要大量地采样，你一个人经历过的几万年，远比整个副本世界的人都丰富。”

姽婳经过了片刻的心理斗争，最后同意了，“我会全力配合梦域的搭建，不管要什么东西。”

她流露出的一分动摇和犹豫，让裴萌十分不解，“我只是要从你身上采样，你不会损失任何东西，不用那么紧张。”

姽婳走在通往实验室的走廊上，她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干嘛这么不情愿？”裴萌低下头默默嘀咕，“就跟那两个人一样……”

姽婳脸色平淡，含混地回答：“我不会有变化，但是经过了采样之后，你的态度可能会有变化。”

光凭这句话，裴萌揣摩不到任何的东西。回到了实验室，她照旧把姽婳固定到“烫头机”下方，用几条束缚带固定住她的四肢。

姽婳摊平了任由她动作，眼光溜过在自己身上忙碌的人。

“好了。”裴萌一叉腰，口吻温柔了很多，“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我先跟你……”

“我不会有副作用。”

裴萌一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身体好。”

她一脸迷茫，默默走到了相邻的观察室，“这个实验对象真奇怪。”

楚时奕赞同地点点头，“你应该过来看看她的基础体检报告，简直……是个超人。”

裴萌坐到显示屏前，看着上面闪烁过斑驳杂乱的光点，然后……切换成了一副相当奇幻的景物：

遍野幻彩流光的植物，毛茸茸的紫色菌毯铺陈装点着整片荒野，放眼都是未曾见过的景物，简直是外星球的画面。奇形怪状的动物，或者大如车盖，或者小如爬虫，不时从脚尖流窜而过。空中偶尔随风飘荡着绒毛般的流萤，光辉闪烁，天光青紫相交。

但很快的，美好的一切就被撕碎，地隙绽裂，探出了庞然畸形的触肢，被撕碎的生物就像一颗颗被捏爆的果子，浆液四处溅射，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一派弱肉强食的荒蛮故事。

她的记忆里有荒芜密林里的厮杀，有幽禁地牢里的起义，有人族聚居地的政变，还有异族怪谈色彩的屠杀……总是充满了屠戮、鲜血、暴戾……

裴萌看得惊心动魄，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

几万年的暴动厮杀、进化中的吞噬、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演变、畸形的血肉、狡诈的阴谋……苍海沧田，白云苍犬，生命在里面挣扎辗转，有时美丽得不可方物，有时丑陋残酷得不忍直视。

最后的胜利者——姽婳，面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血淋淋邪异非常的诡笑。

裴萌失手把显示屏推到了地上，碎片溅射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