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到了,瞬间天旋地转,便见苏离川不管不顾的欺身而来。
再也顾不得谁的体面,柳月影奋力挣扎,“苏离川!你疯了!你放开我!”
“我是疯了!从你走后我就疯了!”苏离川猩红着一双醉眼,死死的盯着柳月影,眼中是醉酒的迷离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占有。
“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
说着便伸手欲扯柳月影的衣襟。
这下,柳月影着实被吓着了,一只手挥舞着推搡苏离川,一只手猛地挥倒软榻矮几上的茶盏。
茶盏落地,瓷器碎裂声在深夜格外的突兀响亮。
但愿厢房中的丫头们能听到吧!
“苏离川,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离川酒意上头,不管不顾的乱吻着柳月影,更紧的压住她,发狠道:“你我成亲六年,你浑身上下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柳月影急红了眼,成亲六年又如何,现如今他们和离了!
苏离川今夜的行为于她而言,不啻于是莫大的羞辱与践踏。
“苏离川,你混蛋!我会恨你!”
“月娘,恨我吧!爱我恨我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
柳月影扬手便想扇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摁于头顶。
夜雨伴着天边滚滚的闷雷倾盆而下,哗哗声掩盖了嘈杂,好似将这方天地都圈在了红尘之外。
周遭只能听到雨声,旁的什么都没有。
柳月影毕竟是个女子,怎敌得过一个男子的力道,更何况还是个醉酒后毫无理智的男子。
可她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几乎是拼尽全力的拳打脚踢,将手边能摔的东西全砸了。
苏离川被她踢了好几脚,也被怒气加酒意冲昏了头,一手握住柳月影一双手腕,狠狠地扣到她的头顶。
柳月影只觉得一双手腕被死死钳住,撞到了软榻的栏杆上,撞得生疼,却再也动弹不得。
“月娘,我是爱你的,你不能离开我!离开我,你孤身一人又该如何活呢?只有我,才是你的归属和依靠!”似在蛊惑她,又似在说服自己,苏离川反复呢喃着,落在柳月影脸颊上的吻迷乱而仓惶。
“月娘,我很想你,想必你也想着我,给我吧,好不好?”
柳月影快要急哭了,不停地摇着头,头一回心中泛起恐惧,频频望向关着的房门。
这屋里这么大的响动,春禾她们有没有听到?
可转瞬便又有些绝望,外面大雨倾盆,天地间只余雨声,哪还听得见旁的声音?
就在心中的绝望快要如海浪般将她淹没时,房门猛地被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柳月影惊得瞪大了双眼,看向门外。
只见一道健硕的身影伴着暴雨,踏着闪电,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来人便拎着苏离川的后脖领,一把将他甩在了地上。
身上骤然一松,柳月影好似会喘息了,仍愣愣的看着来人。
阿修看了眼软榻上的柳月影,她衣裙的前襟被扯坏了,露出大片雪白,发髻散乱,一双明眸通红一片,此刻正愣愣的看着他。
只看她如此模样,阿修就觉得一股怒火乘着燎原之势冲上了天灵盖,他冷冷的看向狼狈倒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苏离川。
二话不说,阿修抡起拳头便挥到了苏离川的脸上。
一下、两下,夜雨哗哗声中只有拳拳到肉的声响,震得人心尖发颤。
阿修面无表情,一拳又一拳,落下得毫不留情。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拳拳狠辣,似暗夜修罗,搜魂索命。
似是打得不过瘾,他站起身,猛地抽出盘于腰间的九节鞭。
雪亮的九节鞭在烛光下闪着嗜杀的光,刺得柳月影猛地回神。
她攥着前襟从软榻上爬起身,声音嘶哑又低沉,极小声的唤了声:“阿修……”
无论如何,都不能闹出人命啊!
她的声音如夜雨中可怜的猫儿般,微不可闻,却能瞬间安抚住他心中的暴虐。
阿修挡在软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离川,如看着一只肮脏的蝼蚁,冷然道:“滚!”
苏离川被一通暴揍,酒意清醒了两分,脸上疼得麻木,唇角淌出了血,令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愣愣的看了眼阿修,又看向软榻上的柳月影,脸色涨红,也不知是酒意未散,还是羞愧难当,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起身踉跄着冲进了雨幕中。
柳月影深呼吸了几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伸手扯过一旁搭着的一件外袍,随意披在身上,挡住那些羞耻的破碎。
她狠狠闭了闭眼,压住气到发抖的心尖,从软榻上起身,强自镇定道:“今夜多亏了你,他喝多了,让你见笑了。”
阿修转身面对她,垂眸深深的凝望着她,沉默无言,好似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柳月影有种被人扒光了的羞耻感,如此不堪的尴尬竟是被阿修撞见,她只想找个地缝钻了算了。
她没有抬头直视他的勇气,扯了扯唇角,没话找话道:“时辰不早了,还下着大雨,你……早些回去吧,我……送你。”
说着,也未管他应不应,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只是个女子……”
刚走到门口,便听阿修磁重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柳月影猛地顿住脚步。
“你只是个女子,也会受伤,也会软弱,也可以哭!”
柳月影猛地一颤,一股心酸涌上了鼻尖,逼得眼睛都在胀痛。
她感觉到他一步步靠近,却在她身后停住了脚步,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和温度,混着夜雨将她包围。
“为什么要故作坚强?受了委屈,从来都一个人咽下去,为什么不哭不闹?你只是个女子而已……”
许是这深夜,许是这大雨,让他的声音都染上了一抹心疼与沙哑。
柳月影再也没忍住,转身面对门扉,将额头抵在了门上,压抑的哭声倾泻,混着大雨,悄无声息。
阿修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背影。
她在哭,连哭都克制着,哭到肩膀微微颤抖也未闻多大声响。
他慢慢抬起手,想要轻抚她的肩头,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想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想要许她一处回归的港湾,想要告诉她以后有他在,她便有了依靠,什么都不必怕。
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肆意洒脱,无忧无虑的活着。
可抬起的手终是停在了半空中,只一步的距离,静静地守护。
这一步,是他对她的尊重与保护。
***
春禾与夏蝉立在屋檐下,未惊扰这一方的悲伤发泄。
今夜的雨太大了,天地间除了哗哗声,其余什么都听不真切。
春禾警醒些,似是听到了些许不同的声响,实在不放心,这才拉着夏蝉,匆匆披了件外袍便赶来瞧瞧。
刚来便见苏离川夺门而出的身影,两个丫头皆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听到屋中的声响,听着柳月影隐于雨中的哭泣,春禾不禁湿了眼眶,却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有多少年了,姑娘有多少年没如此这般肆意的哭过了?
如今有个人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女子,也会疼,也会累,也可以哭!
春禾抹去眼角的泪,冲夏蝉挥了挥手,两个丫头无声的来,又无声的离开了。
***
翌日清早,雨过天明,晴空万里。
阿修连夜调了队人马出来,两人一组,轮换着给柳月影的小院值夜。
之前他便思虑过这个问题,她那一院子都是姑娘家,独居城郊,平日里安全很成问题。
可正因是一院子的姑娘,总有不便和忌讳。鹿鸣山一窝子莽夫,若贸然安排到她的院中,也是不妥的。
发生了昨夜的事,阿修再顾不得什么妥不妥了,若再发生一回,若他赶不及回来,他可能当真会一时忍不住,将苏离川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拧下来!
白日里不需人守着,只夜里守个心安,是以一夜两人一组,轮换着便是。
隐于暗处,不必让院中人知晓,若遇处理不了的状况,便向鹿鸣山发信号。
柳如刀倚靠着门框,晃着手中的折扇,好笑的看着阿修安排调度,那神情简直似是在安排什么军国大事一般。
他笑着调侃道:“大当家,你这是怎地了?昨夜回来淋个透湿不说,那脸色沉得和天塌了似的,发生何事了?”
他还从未见阿修如此紧张失态过。
阿修的脸色依旧黑沉,眼眸中是压都压不住的汹涌杀意。
柳如刀挑了挑眉梢,摩挲着下巴琢磨,这是怎么了?
柳娘子出事了?
柳如刀虽平日里吊儿郎当什么都敢说,也不是当真没脑子,明白有些雷区不能踩,容易误伤自己。
例如,这柳娘子的玩笑就不能随意开。
他静静地看着阿修冷沉着一张俊颜,安排好值夜轮换,遂二话不说,起身便离开了主寨。
“哎?这就走了?你不刚回来嘛?一夜没合眼,不休息会儿啊?”
任凭柳如刀在身后如何叫嚷,阿修都未回头,纵身一跃翻上马背,打马扬鞭,转瞬便没了影儿。
柳如刀蹙了蹙眉心,嘟囔道:“闷葫芦,到底出什么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