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喂养孩子是一件体验很奇妙的事。
吃奶是孩子生来的天性,不必教便会。
而看着孩子吃奶,任谁都不会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
洛景修就愿看柳月影给孩子喂奶。
以往没有这个小家伙儿的时候,她换身衣裙的工夫都能勾得他心猿意马。
可如今,她半敞着衣襟,怀抱着锦桃,垂眸温柔的看着孩子,洛景修只觉她周身都笼罩着独属于母性的柔光。
有时,洛景修心中会有些隐秘的得意。
但凡有点儿身份地位的男子许是都没见过自家孩子吃奶吧?
毕竟谁人家都会请乳母,谁也不会盯着乳母给孩子喂奶啊!
可他洛景修就能亲眼瞧着他的宝贝闺女小嘴儿“吧唧吧唧”吃得欢。
他不得意谁得意?
带奶娃娃是磨人的,好在有四个丫头帮衬着,柳月影的欣喜也是盖过了辛苦的,乐在其中。
她在月子里,洛景修也未同她分房睡,依旧同吃同住。
夜里,孩子偶有啼哭,洛景修会第一时间惊醒,将锦桃从小床中抱到床榻上。
大多时间,柳月影都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觉他扯开了她的里衣前襟,小家伙儿自己寻着娘亲的味儿就能钻到怀里。
吃饱喝足接着呼呼大睡,洛景修再不厌其烦的将锦桃抱回小床上。
春禾提议过夜里由她们带锦桃,否则大当家和夫人都休息不好。
奈何洛景修没同意,他在这份亲力亲为中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快乐。
虽有些辛苦,可看着孩子的小脸儿,便满足了,同柳月影一样的乐在其中。
自不是事事都顺利的,许是汤水喝得太补,柳月影有些堵奶了。
胸前胀痛得难受,锦桃吃不出奶,急得哇哇哭。
看着孩子哭,柳月影是又心疼又着急,可她急哭了也没用。
洛景修同样听不得孩子这般哭,忙去找了老丁头。
老丁头正蹲在自家小院儿中捣药,闻言挑了挑眉梢,“堵奶了?”
“是啊!锦桃饿得直哭,你快去瞧瞧啊!”洛景修急得差点儿将老丁头原地拎起来。
老丁头嘿嘿一笑,不紧不慢道:“娃儿吸不出,你吸不就得了?”
洛景修一愣,遂明白了老丁头的意思,慢慢挑高了一侧眉梢。
老丁头意味深长的笑道:“肿痛的话回去拿热帕子给热敷一下。”
说着,他想了想,回屋拿了个大馒头出来。
一本正经的教按摩手法,边教边道:“就这样,轻点儿按摩,外加热敷,你再吸一吸,很快就下了。”
老丁头极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板着脸道:“一定要轻啊,别虎了吧唧的弄疼了丫头。”
洛景修斜睨着老丁头,道:“老丁头儿,你年轻的时候定然够风流啊!”
老丁头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大惊小怪的!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下回堵了就这么做。”
洛景修邪性的一笑,忙不迭的跑回小竹楼,他闺女还饿着肚子呢!
方临近小竹楼,便听锦桃扯着嗓子哭嚎。
洛景修心头一紧,忙加快了脚步,还有心思暗忖,这丫头嗓门真够大的!
上了二楼,便见柳月影满面愁容的倚靠在软枕上,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一双明眸通红一片,可怜兮兮。
洛景修轻咳一声,挥退了丫头们,“你们先抱着锦桃到楼下去。”
柳月影抬眸看向他,急切道:“丁老人呢?”
洛景修未答话,捺了滚烫的热帕子,坐到床边,一双黢黑的眼眸凝着她,哑声道:“丁老说堵奶常见,已教给我处理方法了,月儿别怕,一会儿便好了。”
柳月影懵懵的眨眨眼,一头雾水的看向洛景修。
热敷按摩都是寻常,她还能红着脸忍着。
两人已是夫妻,翻云覆雨不知几许,夜夜坦诚相见,也没什么可害臊的。
可当洛景修低下头时,柳月影彻底绷不住了,小脸儿涨红,急忙摁住他的肩膀,道:“你、你要干嘛!?”
“丁老说了,通畅了便不会堵了。”他说的一本正经,眼神清澈毫无杂念。
“可、可是……”
“月儿羞什么呀,锦桃还饿着呢!”
一想到孩子饿得直哭,柳月影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洛景修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她的身上奶香奶香的,竟比任何脂粉味都要勾人心魄。
洛景修方知老丁头警告他莫要“虎了吧唧”是什么意思,这可当真是对自控力的极致考验!
一旦沾上,要想“轻轻的”可太难了!
边按摩边热敷边轻轻的,片刻,柳月影便觉没那么胀痛了。
洛景修招呼着春禾将锦桃抱上来。
看着孩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奶,“咕咚咕咚”的急切吞咽,柳月影终是舒了口气,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洛景修也笑了,拇指擦过唇角,一双眼眸凝在柳月影的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洛景修时常以“防止再堵,需不时疏通”为由,为柳月影按摩热敷,外加“轻轻的”。
他好似寻到了新的乐趣。
***
胡彪乔装为寻常小商户,一早便来了利州。
同行的还有小九和阿风。
小九年前随洛景修等人去新野,被火药爆炸波及,摔断了腿,老丁头正骨后摁着他养了三个月。
因着他的腿特殊,一身“飞毛腿”的本事全在这双腿上,是以养好了骨伤,小九又被阿风盯着操练了三个月。
好不容易在入夏时恢复如初了。
还未等他盼出柳月影肚子里的孩子,又被胡彪拎来了利州。
彼时三人坐在茶肆中,小九一脸愤愤不平,小声道:“夫人是不是该生了?我都捞不着第一时间瞧瞧小娃娃!”
阿风笑着低声道:“待咱们回去,还怕见不着吗?你猴急个什么劲儿?!”
小九瘪着嘴,凑近胡彪,问道:“二当家,你猜夫人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胡彪笑了笑,道:“老丁头一早便诊出来了,只是大当家和夫人都没问,是以他也没说。”
“当真?”小九兴奋的眼眸晶亮,“快说说,是个啥?”
胡彪觑了他一眼,笑道:“是位千金。”
小九哈哈大笑,美得只拍桌子,嚷道:“咱们鹿鸣山有公主了!”
阿风一把捂住他的嘴,拧眉道:“啧!你小点儿声!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你想嚷嚷的全利州都知道?”
小九忙缩起脖子,笑眯了眼。
胡彪扫了眼周遭,茶肆内挤满了茶客,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好在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茶肆酒楼客栈一向是人来人往频繁,消息最为灵通的所在。
他们潜入利州多日,常流连于各家茶肆酒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听六路。
一旁有一桌茶客正在交头接耳着: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贺太傅将新野山中的山神给杀了!”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新野的山神是一条白蟒!”
“天爷啊!白蟒啊!”
“是啊是啊,我四舅姥爷说的,好大一条,修炼千年呢!”
“前些时日,夜里那场大雷雨还记得吗?”
“记得啊!好大的雨啊,下了整整一夜呢!”
“就是那一夜,贺太傅斩杀了白蟒呢!”
“啧啧啧,这贺太傅不是文臣吗?竟也如此骁勇?”
“嗐,当朝太傅动一动手指,多少精兵强将冲锋陷阵,哪里用得着他老人家亲自上阵?”
“不对不对,是贺太傅亲手斩杀的,旁人都不敢,据说那白蟒凶得很哩!”
“山神嘛,岂是凡夫俗子能擅动的?咱们连见一面、拜一拜都没那个命啊!”
“那可是柳四爷啊,贺太傅胆子真够大的!”
这时,一个卖山货的男子接话道:“贺太傅带了百余名侍卫入新野矿山,直将那白蟒追到了大沙河畔。侍卫们射伤了白蟒,却无人当真敢上前取其性命。”
此男子说着说着,脸色泛白,似忆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喃喃道:“贺太傅便抄起长剑,追着白蟒入了河。白蟒声嘶力竭,怒吼声响彻了整座矿山,哀鸣凄厉,连大雨都掩不住。几番拼死搏斗,白蟒终被斩杀,那血啊……整条河的水都被染红了啊!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周围的百姓们都听得入了神,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
“蟒化蛟,蛟化龙!蟒化蛟入河,引惊涛骇浪,天降暴雨,顺河入海,在天为龙!如今贺璋斩杀白蟒,必定触怒天威,是会遭报应的啊!”
男子声音发颤,神色惊恐,脸色煞白,不停的喃喃自语。
茶肆中议论纷纷,嘈杂声此起彼伏。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便是乌合之众口口相传。
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中,免不了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邪乎。
有心人只需去繁就简,取其核心便是——贺璋确实斩杀了白蟒。
胡彪冲小九和阿风使了个眼色,三人扔下茶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茶肆。
两日后,有关“贺璋乃赤帝子转世,斩杀白帝子”的流言便在利州城内传开了。
不出半月,这消息便乘着风由南向北刮去,直刮向了京都城。
众人以为贺璋了结了此事便会打道回京了,可胡彪等人又在利州等了半月,依旧不见行宫内有动静传出。
即便他再狐疑,也不好多留了,毕竟锦桃的满月礼快要到了。
他们未赶上小公主降生,总要赶回去贺喜的。
是以,胡彪三人如寻常商旅,采买了些礼物,便离开了利州城。
令众人意外的是,贺璋好似打定了什么主意,直接在利州行宫住了下来,丝毫未见要离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