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也曾说过,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身子比较弱,所以孩子在他肚子里也就长的慢了些。
兰夜拿起手边绣了一半的肚兜,他身子弱,也不宜四处走动,除了凤鸣殿,基本上整日都待在朝云殿内。
为了打发时间,就学着给孩子做几件小衣裳,缝几个小肚兜,等孩子出生时穿。
除了肚兜,兰夜还学着缝了一个香囊,想送给陛下,可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算了,总会有机会的。
兰夜看着被藏在针线筐最底下,只露出一个小角的香囊,如是想到。
这一刻,他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往后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花辞未经禀报直接推门而入,刚好看到坐在窗边缝衣服的兰夜,一副温柔娴静,岁月静好的模样。
兰夜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到来人是花辞,不禁有些疑惑,随后问道:“花大人,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小人奉陛下之命,来给侍君送安胎药。”花辞抬手,身后跟着的人连忙把端着的安胎药呈了上来。
兰夜看着送到自己面前那一碗黑漆漆的安胎药,忍不住皱起眉头,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怪异。
陛下怎么会突然派人来给他送安胎药?
“放着吧,我等下就喝。”兰夜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陛下说了,一定要我亲眼看着侍君喝下才行。”
花辞上前一步,仿佛野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那般,死死盯着兰夜,不给他丝毫逃脱的可能。
一阵危机感陡然从兰夜心底升起,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花辞,强装镇定的看着他,冷冷呵斥道:“花辞,你要干什么!”
“小人能做什么,只是服侍侍君喝药而已。”
兰夜不是傻子,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又岂会看不出花辞想做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花辞。
“你敢!陛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兰夜这下真的慌了,环视四周才发现,整个朝云殿已经被花辞的人团团围住,他今日是铁了心要除掉他的孩子。
“陛下,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侍君还是别挣扎了,陛下今日去了刑部,不在宫中,等陛下回来以后,小人会告诉陛下,是侍君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才没有的。”
花辞一手端着那碗所谓的安胎药,另一手掐住兰夜的下巴,强行逼他张开嘴,硬生生把一碗药汁全都灌了进去。
兰夜本就只是寻常人,那里比得上自小习武的花辞,尤其是怀孕之后身体就变得更加虚弱,这让他连反抗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无力。
药强行灌下去没多久,兰夜腹中就传来一阵剧痛,痛到他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直到最后被活活痛晕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兰夜费力的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下一秒,兰夜抬手摸上自己的腹部。
原本微微凸起的腹部此刻变得平坦,兰夜心中一惊,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不敢置信的摸了好几遍。
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真的没有了……
兰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在这时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瞬间落下泪来。
“别动,太医说你现在还不宜起身。”
“陛下,陛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兰夜猛地抓住帝聆祤的手腕,脸上神色悲痛欲绝。
“孤知道,别怕,没事的。”聆祤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声安抚他。
“是花辞,是花辞害了我们的孩子!”兰夜还带着泪水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憎恨。
帝聆祤皱了一下眉,随后吩咐道:“把花辞带上来。”
花辞被好几个人压着跪到帝聆祤面前,哪怕他犯下了残害皇嗣这样的大罪,脸上的神情中依旧没有半分畏惧。
“侍君说的,可都是真的?”聆祤问。
“是。”花辞没有狡辩什么,直接坦率的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既如此,侍君想要如何处置他?”帝聆祤转头询问兰夜的意见。
“处置他?”兰夜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神情悲愤,看向花辞的眼神中是浓稠到化不开的怨恨。
“处置了他我的孩子就能回来了吗?花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兰夜不解,他在这宫里,防备着每一个人,唯独花辞,是他唯一愿意交付几分信任的人。
听着兰夜的质问,花辞一言不发。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
花辞越是平静,就愈发显得兰夜疯狂,他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帝聆祤按住了他,他恐怕早就扑上去生饮其血,生吞其肉了。
见兰夜疯癫成这个样子,帝聆祤眉头紧皱,耐心已经逐渐告罄,直接吩咐道:“花辞,拖下去,杖毙!”
“不许走!回来!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兰夜依旧不依不饶,大吵大闹,帝聆祤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打晕了他。
“照顾好侍君。”
帝聆祤起身,随意吩咐一句后就离开了朝云殿,如果不是看在他刚刚失去孩子的份上,刚才他那样失态的举止,早已被降罪了。
自从兰夜失去孩子,便整日浑浑噩噩起来,时常抱着枕头自言自语,谁也不理。
帝聆祤还是很喜欢他那张跟云宣意有五分相似的脸,来过两次,却都被兰夜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弄得心烦不已。
“孤已经下旨杀了花辞,你还要如何?”
“杀了他,我的孩子就能回来了吗?要是杀了他就能让我的孩子回来,哪怕杀他千遍万遍我都不会手软!”
“可是我的孩子不会再回来了,他甚至都没能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眼。”
“兰夜,孤的忍耐也是又限度的!”
这一次,帝聆祤真的动怒了,如果不是看在他那张和云宣意有五分相似的脸,帝聆祤又岂会哄他到今日。
既然他不识好歹,她又何必一再纵容。
帝聆祤直接甩袖离去,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来过。
倒是几乎快要被众人遗忘的仙音主动来了朝云殿,看着床上披头散发,形销骨立的兰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呢?”
“陛下为了你,连自小一起陪着长大的花辞都杀了,陛下又何曾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你的孩子没有了,自是伤心难过,可那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心中,又何尝不会难过呢。”
“兰夜,陛下心中是有你的,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虽然兰夜失去了他的孩子,可仙音却羡慕他曾经拥有过,不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过帝聆祤的心。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仙音走后,兰夜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宛若一尊石像。
而在所有人眼中早就已经被杖毙的花辞,此刻正在快马加鞭的赶往边境,去边境不是目的,而是要在去往边境的路上,截杀曲澜月。
这是帝聆祤的一道密旨。
出发前,帝聆祤亲口对他说:“先帝留下立后圣旨一事确实是真的,但曲澜月不能做这个凤后。”
“孤要你在曲澜月进入京都之前,杀了他,并取代他成为曲澜月。”
“为什么?”
“当年曲澜月的母亲,爱上了一位星云国人,可那人却是星云国的暗探,曲随歌得知他的身份后,亲手杀了他,可她却留下了那人的孩子。”
“孤怎么会允许,一个身怀异族血脉之人,登上凤君的宝座。”
“记住,花辞已经死了,回来的人,只能是曲澜月。”
“到那时,孤自会昭告天下,遵从先帝旨意,立曲澜月为凤君。”
花辞的心从未跳的像现在这样快过,原以为他余生都只能以侍从的身份陪伴在帝聆祤左右,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她的夫君。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花辞都会完成这项任务,以曲澜月的身份,回去见她。
曲澜月知道曲随歌肯定会派人抓他回去,所以一路上都十分谨慎,好在那些人顾及他的身份,不敢真的伤了他的性命,也让曲澜月借此逃脱了好几次。
所以在看到那个浑身上下被黑色斗篷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时,曲澜月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有心情调侃了一句。
“哟,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呐?”
花辞并不跟他多废话,只想速战速决,早日解决曲澜月,他就能早日回去见他的陛下。
打着打着,眼见那人攻势越来越迅猛,一招一式都带着强烈的杀意,曲澜月终于意识到几分不对来。
不对,这不是他母亲派来的人,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他。
偏偏此时,曲随歌派来的那些人也找了过来,误以为花辞也是他们这边的人,帮着花辞一起对付曲澜月起来。
原本一对一的场面瞬间变成一对多。
曲澜月终归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落入下风,他忍不住大声道:“你们这群蠢货,那个人是来杀我的!你们都还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