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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是许司度,后面又来了个傅褚。
桩桩件件,就没一件事让他顺心过。
接近傍晚,外面花园里已经染上了暮色,裴宁谕在这一点一滴时间划过中,心情逐渐变得阴沉。
裴宁谕心里还想着分化成alpha的傅褚和许司度,暗自懊恼自己的分化期怎么来得这样晚。
基地里的人大多数都在十八岁左右分化,连裴序都是在十七岁分化的。
只有他,分化期遥遥无期,居然还在一年后。
在他被裴序关在家里不能回基地的这几日,他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尹席殊身上。
尹席殊倒也看得清楚局面,任他磋磨,姿态放得极低,尽量让裴宁谕消气。
裴宁谕直接将沸茶水打翻泼在尹席殊脸上:“为什么检测报告上没有分化性别?”
尹席殊面不改色,只是在沸水的氤氲热气中,眉眼一沉,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低声下气地朝裴宁谕道歉,语气沉稳又和缓。
他清楚裴宁谕只是没事找事,故意激怒他,从而方便找借口来处理他。
毕竟脐带血无法检验出第二性这一常识全帝国人都知道。
但在裴宁谕的无理取闹下,尹席殊还是好声好气解释着这一常识,那双狐狸眼弯弯的:“宁谕,医院送检的分化报告结果只能验出分化时间,想要检查出性别还是需要去医院检测信息素水平。”
裴宁谕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头颅后仰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斜看着尹席殊:“我当然知道,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你这点分化检验小事都办不好?”
尹席殊先是沉默了一下,他纯黑的眼珠一转,透出幽幽的精明来,更衬得他满肚子坏水。
“抱歉,宁谕。但我以为,你会分化为alpha,是不争的事实。”
尹席殊摊开手,勾唇说道:“检测性别不是那么必要,对吧?”
裴宁谕凉凉地扫了一眼尹席殊,因为尹席殊这番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一时间倒忘了怎么回答尹席殊了。
裴宁谕垂着眼眸,没说话。
这几日,裴宁谕愈是针对尹席殊,尹席殊做事便滴水不漏,愈是让他挑不出错误。
一来二去,裴宁谕失了兴致,直接让尹席殊滚了,一连几天都不再联系尹席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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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宁谕在家里待了一个月,刚回基地就收到了两则噩耗。
许司度以alpha身份再次入营。
傅褚也正式结束在恒镜要塞的实训,重回基地准备大考。
更衣室里,光线微暗,狭长型更衣柜门板被裴宁谕用力地推开。
"锵——" 更衣柜的钛合金把手在墙上撞出火星,作战服被粗暴甩进储物柜。裴宁谕脱下制服时浑身是汗的身体接触到冷空气有些许刺痛感,走进淋浴间用热水冲洗疲惫的肌肉。
水流冲刷过紧绷的背肌时,裴宁谕忽然想起尹席殊被沸茶烫红的锁骨——这条狗总能用最谦卑的姿态,将他的怒火化作棉花里的银针。
如果这时尹席殊在,他大约很快就能舒缓因为许司度和傅褚而带来的情绪。
裴宁谕盯着自己后颈尚未分化的腺体位置,那里在热雾中泛起珍珠般的光泽。每次看到迟迟未分化的腺体,许司度和傅褚的信息素仿佛压迫而来,两个alpha的重返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味道,地下排水沟咕咚咕咚往下渗着水,热水淋在身上时会有肌肉僵硬的疼痛感。
更衣室墙上的大屏幕上,实时播报着击杀律的数字,那是一个不断跳动的数字,最上方红色字体却始终没有变过,那是刚刚裴宁谕进入模拟战场的成绩。
裴宁谕,3分20秒,击杀率100%。
裴宁谕草草冲了两下,从淋浴间出来,柔软棉质毛巾胡乱在自己身体上抹着,裴宁谕倚在更衣室冰凉的金属门板上,任由蒸腾的水汽在睫毛凝结成珠。
智脑投射的幽蓝光晕中,傅褚和顾时泽的未读消息如同蛇信般不断闪烁。他眉头紧锁,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智脑的触控屏上飞快地滑动,收看着来自各处的消息。
傅褚:“没事吧,咬疼你了?”
傅褚:“老公,我想你了。”
傅褚:“你哥真狠,那针抑制剂差点搞得我信息素紊乱。”
顾时泽:“宁谕,我有事给你说。”
顾时泽:“来我家一趟好不好?”
顾时泽:“你分化时要选的地方选好了没。”
顾时泽:“要不还是我家?”
顾时泽的消息太多了,裴宁谕连扫都没扫,直接给删了。
尹席殊:“宁谕,你最近小心点许司度,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刚才在模拟室信息素失控了。”
尹席殊:“还有件有意思的事,以前许司度和傅褚不算熟吧,这两人刚才一块从模拟室出去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撞门声,砰砰的声音显得异常焦急。裴宁谕微微一愣,他这个更衣室是私人区域,密码是星舰启动代码的镜像数,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位置。他快步走向门口,疑惑地问道:“谁?”
半天没人回答。
裴宁谕开门,发现门外没人。
只有空空荡荡的地下,摆着一封信。
庸俗的粉红色,上面还用红色的蜡笔涂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幼稚得不行。
裴宁谕弯腰将那封信捡起,大约是哪个高门Omega的小心思,居然能将表白信直接从首都星顺通无阻地送到帝国基地内,也算是有点本事。
他饶有兴趣地捏着那薄薄的信封,随手扔在更衣室的皮质沙发上。
连看都不看。
其实,beta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若换成了Omega,裴宁谕心中还是知道轻重的。
帝国对Omega的保护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没有婚约的AO发生关系,不管双方是不是自愿,只有有人指认,大多都会按照A方qj来判处。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将心思打到beta上。
裴宁谕照旧坐在一旁喝饮料,智脑里循环播放着自己刚才的失误,他正专心地沉浸在智脑中的信息里,试图找出自己刚才操作失误的解决办法。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与平日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反而让人觉得他更加有魅力。
又一阵敲门声。
裴宁谕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被打断思路后,裴宁谕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等了几分钟才冷着一张脸去开门,一开门顾时泽的脸闯入他的视线。
顾时泽的声音裹着电子锁解开的蜂鸣:“宁谕,没在洗澡吧。”
顾时泽给他发了那么多讯息,裴宁谕一条也没回,他刚刚还删掉了顾时泽发给他的所有讯息,此刻见到顾时泽,裴宁谕因为被打断思路而冒的火全熄了,难得没脾气。
裴宁谕扫了顾时泽一眼,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时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论坛上早就揭秘过你更衣室位置。”
裴宁谕漫不经心:“解密这个干嘛,暗杀我?”
顾时泽笑了一下:“对,暗杀你。”
裴宁谕没有继续追问,他懒得理会顾时泽,他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借着淋浴室的门遮挡开始穿衣服。
然而,顾时泽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继续问道:“我这几天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我?”
提到这个话题,裴宁谕罕见地心虚了一下,可这心虚也就出现了一会儿,他随口撒谎道:“没看到。”
裴宁谕边说着边套上了卫衣,露出的精壮腰腹一掩而过。
他发了那么多,裴宁谕说的这话明显是假话。
顾时泽也没拆穿,他沉默了片刻,拆开话题:“我妹妹这几天在家里一直想见你,吵得我都要烦死了。”
这话是也是假的。
顾慕青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不耽误,顾时泽将顾慕青抬出来做幌子,他知道裴宁谕一向对Omega很纵容:“你去我家就当满足我妹妹心愿了好不好?”
“你把她带来基地,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疯了,基地多少alpha。”
裴宁谕漫不经心地敷衍着顾时泽:“有你这个哥哥,谁敢动她?”
“……”
顾时泽没再说话,隔了很长一段沉默。
裴宁谕在淋浴房里不紧不忙地穿衣服,外头再没有什么动静了,他都以为顾时泽已经走了,正打算走出来,就听到顾时泽在外面休息区道:“宁谕,你出来下。”
他怎么还没走。
裴宁谕有几分烦躁,他走出淋浴室,正好看到几页纸从顾时泽的手指缝里漏掉,飘落到地上。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淡起来,因为他认出了这是他刚才从地上拿的信件。
他拧眉:“你拆我信干什么?”
顾时泽:“我以为是什么表白信……”
裴宁谕脸色冷淡,打断道:“没事就出去!”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给顾时泽脸了,才让顾时泽敢碰他的东西。
裴宁谕刚刚热水淋浴过,皮肉间还泛着被热气熏着的淡粉色,刚剥出来的荔枝一样漂亮莹润。
脱掉了作战服的他难得没人让产生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所以那厌弃神色落到了顾时泽眼睛里才会显得更加刺眼。
顾时泽没动,裴宁谕怀疑顾时泽耳朵出现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听到没有?我让你出去!”
就是这一句话。
顾时泽垂眸,手指狠狠攥了攥,用力得几近泛白。
这几个月的冷落,裴宁谕愈加淡去的纵容,再加上此时裴宁谕不由分说的苛责语气。
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时泽脑子里那根弦终于断了。
迟来两个多月没发的火轰轰烈烈的烧起来,什么尹席殊,什么没回他的讯息,什么来基地居然没第一时间见他……诸多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拼凑出来的一腔委屈,几乎要将顾时泽淹没了。
顾时泽感觉自己胸膛似乎是燃起了一团火似的,他觉得裴宁谕变了,让他觉得委屈愤懑。
在罕见地沉默中,顾时泽神色异常的冷,没说话,只是视线渐渐向上攀去,停在裴宁谕抱着手冷漠防备的姿态上。
那张凌厉美貌的脸覆上一层寒冰,勾着的唇角像是在讥诮着他的无能。
鬼使神差的。
顾时泽头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宁谕,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
裴宁谕与顾时泽对视,良久,裴宁谕脸上的不屑逐渐变成了犹疑神色,裴宁谕打量着他,似乎在评估着他的勇气。
良久,裴宁谕才轻声道:“口气真大。”
“怎么,顾时泽,你爷爷去世了吗?顾家现在由你当家了对不对?”
面对裴宁谕的冷嘲热讽,顾时泽脸色更加凝重,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先看看这封信吧。”
裴宁谕抿唇,察觉到异常后,他黑眸游移了一下,视线从顾时泽的脸上,挪到了地上那几页纸。
他从地上捡起那几页纸。
那是什么狗屁情书。
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亲缘关系鉴定书”几个字,裴宁谕眉心猛跳一下。
封闭的换衣间里,安静得只有淋浴室未关紧水龙头滴答下来的声音,裴宁谕一张一张地翻看信里的东西,他的动作很快,扫了两三秒就越过去看下一张,最后他将这些纸全部都揉碎,狠狠扔进垃圾桶。
他脸上云淡风轻,与平常无异,好似看到的不是什么证明他和裴序没有亲缘关系的报告,而是一份真正的情书一样。
可是下一秒,顾时泽裸着手从垃圾桶里,又将裴宁谕刚才揉成团扔进去的报告捡了出来。
裴宁谕黑眸一缩,反应激烈地直接一脚将垃圾桶踹到了旁边:“你干什么?”
顾时泽:“直接这样扔掉可能会被别人看到。”
“捕风捉影的东西看了就看了。”
裴宁语气冷硬:“这种诈骗的把戏你也信?”
“顾时泽,你想拿这东西来威胁我?别胡扯了。”
顾时泽不语。
看到顾时泽装聋作哑的那个样子,裴宁谕的火一下子冒了起来,他扭过头,阴鸷凶艳的脸直逼顾时泽,喝道:“顾时泽,我的基因序列有泄露的可能,但是裴序的基因序列怎么可能被这种偷偷摸摸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拿到,保密部难道是笑话吗?!”
顾时泽白长了张魄力逼人的脸,他是混血,天生比旁人鼻子高挺 ,唇边更薄,剑眉上挑,斜斜穿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上一秒还很硬气放狠话的顾时泽,一见裴宁谕生气,就不知所措了,平日里熠熠的眸子局促起来,白瞎了这张脸。那怔怔的样子落到裴宁谕眼里,更惹得他嫌弃至极。
裴宁谕蹙着眉,强硬地掰过顾时泽的下巴,他比顾时泽矮一些,但迫人的气势轻而易举地将顾时泽压了过去。
他一双黑眸覆上寒冰似的,警告道:“所以,你给我少乱嚼舌根。”
若是平时,顾时泽肯定不会反驳裴宁谕半句,可能是最近对裴宁谕的不满实在是太多了,也可能因为这封信让顾时泽总有种他可以借着这封信来拿捏裴宁谕的错觉。
他希望裴宁谕能对他稍微温和一点,他不求回到小时候,起码也要比现在好上一些。
顾时泽异常执着,耷拉着脑袋,他不敢看裴宁谕,也要把话说完。
他心里清楚,这话说出口能把裴宁谕得罪个透。
可是,看着裴宁谕愈加忌惮和猜疑的神色,他有点燥,就像是什么针细细扎进他的心上,传来迟钝又尖锐的痛感,让他难以抑制的胡思乱想。
难道他就要一直忍受裴宁谕对他这种冷漠态度吗?——简直和对待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顾时泽一咬牙:“宁谕,可我刚刚明明看到最后一张纸的背面是F3187的设计图纸。”
“……”
裴宁谕只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发紧,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冷淡傲慢,尽管顾时泽的纠缠让他感到厌烦恼怒。
但是这种场合,他知道他不能流露出半点软弱心虚。
——其实,顾时泽注意到的这点,他也看到了。
他多希望顾时泽没注意到啊。
F3187。
怎么会是F3187呢。
说实话,裴宁谕也不知道信里的东西是真是假,他不是裴家亲生孩子这事太离奇,但是,更离奇的,写信的这人有本事弄到军部还未投入使用的战舰曲速引擎设计图。
连这个都能弄到手……弄到裴序的基因序列也不稀奇。
而且,能弄到这个的人,也不会无聊到搞个恶作剧来整他。信里的内容多半是真的。
附在最后的那页,是由不同书籍上剪下来的字拼凑而成,歪歪扭扭地粘在纸上,写着“如果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三天内凑够100万信用点。”
100万信用点也就只是裴宁谕买个星舰的零头而已,连威胁都威胁得这样小家子气,让人很难不怀疑这是假的。
偏偏粘着字的那页纸是F3187的设计图。
那是由皇太子殿下亲手设计,马上要投入西部战场的战舰,哪怕泄露出一点都能扭转西部的局势,这种东西偏偏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裴宁谕在自己激烈可闻的呼吸声中,听到了他自己心跳怦怦的声音。
裴宁谕沉默了好久,慢慢的,那双黑眸幽幽落到了顾时泽身上。
裴宁谕轻轻吐出几个字道:“你想说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他不由得多想,裴宁谕眼眸一如既往的睥睨,从上到下忌惮地打量着顾时泽。
长本事了。
翅膀硬了。
从小就是这样,顾时泽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明明一直比他高半头,却会很看人眼色的以他为主,事事都让他舒心极了,他一直很满意顾时泽的识时务。
他日复一日,理所当然地享用着顾时泽的体贴服务,这不,顾时泽一有一点点叛逆的苗头,裴宁谕就受不了了。
裴宁谕仰着下巴,刻薄道:“哦,我懂了。”
“你是要告诉我,我一旦不是裴家亲生孩子,你就要跃跃欲试骑在我头上了?”
裴宁谕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蓦地阴沉下来,他阴恻恻地凑到顾时泽耳边,浓烈的眉眼更显凌厉。
“你就这么肯定这报告单是真的,你心里已经笃定我是个冒牌货,笃定我不是裴家的孩子了?”
裴宁谕掐上顾时泽的衣领,将他一下子拽到与自己齐平的位置,眼眸直勾勾地对视:“顾时泽,还是说,你早就对我不满,怨我不搭理你,怨我忽视你,怨我从小一直欺负你!”
“所以你想报复回来?!”
裴宁谕的冷笑撞在防弹玻璃上折射成细碎的冰棱。他逼近时未干的水珠顺着腰线滑进顾时泽的军装领口,像把淬毒的匕首。
顾时泽被裴宁谕几句话打了个落花流水,兜头的谩骂朝他袭来,让他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刚刚的硬气霎时间灰飞烟灭。
怎么会是这种发展?
顾时泽不过是想听裴宁谕说几句软和话,哄哄他,以后别因为尹席殊这种阿猫阿狗不理他。
结果被裴宁谕指着鼻子骂,骂他狼子野心,按到地上践踏他的自尊。
他哪敢?!
顾时泽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反应激烈得很,生怕裴宁谕误会了,用力地想去证明自己,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喃喃道:“宁谕,我没有!”
裴宁谕粗暴打断:“没有?”
裴宁谕瞪着顾时泽那副迟疑的样子,敏感又愤怒,眼眶都红了:“我前脚离开这,你怕不是后脚就要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吧。”
“顾时泽,这事要是真的,那我就完了。你好高兴看到那一天,对不对?!”
顾时泽凝了神色,一双眼红了:“怎么可能?”
被裴宁谕指着鼻子乱骂一通,真是让他委屈极了。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宁谕,我不是什么尹席殊,他们都会因为利益离开你,我不会。”
好极了。
谁能想到一封粉红色信封里面会是要他命的东西。
谁家写威胁信写成这样?!
先不论这东西是真是假。
这封信现在就已经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啊。
不过……
还好是顾时泽,而不是什么其他人。
裴宁谕眼眸晦暗,他把顾时泽刚才从垃圾桶里掏出来的报告塞进他的手里,他折着顾时泽的手指,帮顾时泽握紧那团早已团成球的纸,残忍吐出几个字:“你既然觉得这报告是真的,那就去公之于众吧。”
顾时泽碰到了什么火焰似的不敢去碰,一缩手将那纸团抖落在地,一把搂住裴宁谕,抱得很紧,几乎要将人揉碎在自己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报告是真的假的都无所谓。”
“宁谕,别人在意这些,我不在乎。”
顾时泽像伯恩山犬一样,在裴宁谕的耳边呼吸凌乱,这样子更让裴宁谕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胆怯。
裴宁谕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去啊,你不是想这样做吗?我不拦你。”
他不为顾时泽的弱点是他而欣喜,反而觉得,顾时泽这样子真是跌份。
他瞧不上顾时泽这行径,若是换作他站在顾时泽的位置,大约会利用这件事拿到一些属于裴家的利益,不扯下一块肉来他是决不会松口的。
顾时泽脸色差的好似他才是那个收到威胁信的人,他因为裴宁谕的态度而惶恐,一次次向裴宁谕做出保证:“宁谕,我不想。我没想拿这件事威胁你。我刚才就是一生气,说话没过脑子,你忘了好不好,好不好。”
被爆身世的人是裴宁谕,低三下四求着哄着的人却是顾时泽。
即使裴宁谕看出顾时泽早已溃不成军,绝不可能拿这封信生事,他也依旧**裸地怀疑着顾时泽挖出来的真心,他磨刀霍霍,仰着下巴,毫不留情地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裴宁谕打断他:“少在这假惺惺的。”
“别让我恶心。”
“恶心”两字一出让顾时泽抖了一下,裴宁谕甚至有种错觉,顾时泽不堪一击的错觉。
由于和裴宁谕一块长大,顾时泽心里清楚,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裴宁谕对他是有几分纵容的,尽管随着时间推移,这几分纵容越来越淡。
听到裴宁谕说出这样的话时,顾时泽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宁谕,一副垂头丧气的丧气样,他一边不敢再说什么话惹裴宁谕生气,一边着急自己的心不被理解,这样子真像被主人扔掉的弃犬,急得都快发出呜咽声了。
裴宁谕看着恨不得给自己跪下来的顾时泽,目光嫌弃至极。他一边嘲笑着顾时泽的怯懦,一边又庆幸着,还好是顾时泽看到了,不是什么其他人。
恶劣的心思配上这种高纯度美貌,真是讽刺极了。
裴宁谕脑子细细盘算着,黑眸一闪,将自己眼中的厌恶掩饰得干干净净,他拉起顾时泽的手,“大度”地要给顾时泽一个机会。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证明。
顾时泽怔怔低头,就看到那张薄凉的唇一张一吐,嫣红得像血,愈加勾得他找不着北。
宁谕要原谅他了吗?
顾时泽呼吸一滞:“证明什么?”
以凌厉美貌著称的天才军官勾着唇,残忍又苛刻,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证明你不会背叛我啊。”
咕咚一声。
是顾时泽喉结滚动的声音。
“怎么证明?”
由于过年的缘故,随缘更随缘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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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