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做好了晚上前往大公卧室的打算,祁执顺势决定下午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等着晚上和伊莲娜公主的Battle。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和童沅聊天结束没多久,就到了午餐时间。
和大公共进午餐时,季马果然依旧坐在大公的手边,穿着那身中世纪欧洲贵族们的华服。
和早上一样,季马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言语轻佻的模样了,明明长相丝毫没有变化,但季马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正常人类的神情,而是带着虚伪、冰冷的微笑,举手投足越发像个贵族。
大公坐在属于他的主座上,向祁执露出了意有所指的笑容,仿佛笃定了今晚祁执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头顶,水晶灯已经全部更换完毕,又恢复了灯火璀璨,盖住了头顶那些漆黑,更盖住了被火烧痕迹覆盖的红色纹路。
对头顶有些什么东西毫不知情的玩家们坐在餐桌上,低着头进餐。
今天发生过季马这样的事情,玩家们的心态多少还是受了影响,如果说之前大家的气氛只是谨慎而已,那么现在简直算得上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了,大部分玩家都只是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只有罗德曼大公和现在已经变成道格拉斯子爵的季马,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其乐融融,或者说机械古板的语气,做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午餐之后,罗德曼大公一如既往地开始自己的午睡,而玩家们也不得不回到了房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应该住在三楼尽头最里面那间的季马没有回房间,而是跟着罗德曼大公缓步登上了侧殿的顶楼,消失在了楼梯的顶端。
玩家们虽然眼睁睁看着季马走了上去,但没有任何人敢跟上去或者阻止季马。
或者说,在玩家们眼里,虽然季马依然能泰然自若地坐在餐桌上进餐、和罗德曼大公交谈,但他已经不再属于玩家们的阵营了。
游戏外的今晚八点,当灯被找到并点燃,玩家们回到那间纯白的囚笼时,季马将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午休结束,罗德曼大公仿佛上了弦的布谷钟,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宴会厅里,散发出让人脊背发冷的阴沉气息。
这次,季马依旧出现了,但不知为何,他的脸色看起来越发苍白,手上戴上了一层黑丝绒的手套,脖子上也用竖起的巨大领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头顶是一顶宽大的帽子。
整个下午茶时间,季马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每当有玩家试图朝季马看过去的时候,罗德曼大公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将话题和注意力一并引开。
直到下午茶和晚餐全部结束,依旧没有玩家能看清季马的脸,只是所有人从季马身边路过时,都能感觉到一阵奇怪的热度和令人作呕的刺鼻焦糊气味。
吃过晚餐之后,十多名玩家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经历过季马的事,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入夜之后还在房间外活动是一件极其不安全的事,作为一个来自战斗种族的铁汉,季马都没能躲过一劫,其他玩家就更勇气挑战规则了。
晚餐后,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祁执,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没有任何人敢轻易拿自己的性命挑战——除了祁执。
趁着晚餐结束、大公还没有进入休息状态的富余时间,祁执和季燃在三楼的我是内碰了个头,祁执做好准备,打算在天黑之后前往罗德曼大公的房间,赴约。
太阳还有些许余晖,季燃扭头看着房间里的祁执,余光却落在头顶那些蜿蜒的红色纹路上,语气有些凝重:“你说,这座古堡里那些诅咒,会不会是用来囚禁伊莲娜公主的?”
如果诅咒并非特意为玩家们而不知,那么或许,这些诅咒的对象,其实是伊莲娜公主。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伊莲娜公主的遭遇究竟如何。
但季燃和祁执趁着还有时间,翻开了那本《欧洲全史》,试图找到历史上疯子女王胡安娜的遭遇。
伊莲娜、胡安娜,虽然并不处在同一个时空里,也不能完全说两人是同一个人,但按照童沅的话来说,伊莲娜公主的原型,很可能就是中世纪欧洲史上那位著名的疯女胡安娜。
胡安娜女王的母亲是卡斯蒂利亚王朝的女王伊莎贝拉,原本作为伊莎贝拉的次女,还是公主的胡安娜没有机会接触到权力的中心。
但不幸的是,胡安娜的兄长和姐姐相继去世,最终,胡安娜成为了王位的继承者。
从那之后,胡安娜的丈夫菲力成为了国王,而她的父亲斐迪南二世失去了卡斯蒂利亚的君主身份。
为了夺回权利,斐迪南二世和菲力甚至一度想在卡斯蒂利亚展开内战。
最终,胡安娜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
她深爱的丈夫和父亲达成了秘密协议,将她排除在了权力之外,剥夺了她身为女王的王权和自由。
直到菲力和斐迪南相继去世,胡安娜依旧没能得到属于她的自由——
她的儿子,查理一世为了得到王权,维持着自己父亲和外祖父所做的一切,依旧监禁着胡安娜。
直到胡安娜七十五岁那年在监禁中去世,她也未曾得到机会离开卡斯蒂利亚的托德西利亚斯王宫半步。
而现在,季燃和祁执所在的这间王宫,没有差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故事中已经覆灭的托德西利亚斯王宫。
塔楼顶端的女人、被烧伤的公主、罗德曼大公的未婚妻、羊皮纸卷上那位被称为“Majesty”和“La loca”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
伊莲娜公主。
只是,和胡安娜的遭遇不同,伊莲娜被囚禁的同时,似乎还在经历着其他的折磨。
罗德曼大公那些诡异的行为、季马离奇的消失和道格拉斯公爵不合时宜的出现,这一切都还没有任何答案。
和壶中洞天里的费长房一样,又是一个来自地球,却走向了另一个展开方向的故事。
季燃边看故事边分析道:“我觉得,就算伊莲娜和胡安娜的遭遇不一样,但罗德曼大公的企图和斐迪南二世应该是一样的,他们都想囚禁女王,攫取权力,所以才布置了这些诅咒,防止伊莲娜走出王宫。”
祁执耸耸肩,十分坦诚道:“或许是,今晚去看看情况不就知道了。”
故事终究还是故事。
不管遭遇多么相似,伊莲娜和胡安娜始终都是两个不同的人,罗德曼大公和斐迪南二世也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当做某种可能性。
至于真实的故事,恐怕还是得去见见这个故事的主人公,那位浑身布满烧伤的伊莲娜公主。
知道祁执不得不去赴约,季燃叹了口气:“那……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意外,从露台到我房间很快。”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离祁执上楼的时间越来越近,季燃依然不怎么放心,把祁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祁执换了一身骑士装,腰间是一把银光闪闪的佩剑,剑柄和剑鞘上,精致的纹路让这把剑看起来极为奢华,但遗憾的是,这间王宫里,任何人都不允许携带武器,祁执的剑鞘里并没有剑。
季燃纠结了一下,有些不犹豫地合上刚看完的《欧洲全史》,握在手里依依不舍地递给祁执:“实在不行,你把这本书砸他们。”
这本书是季燃唯一带进游戏的东西,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傍身之物。
书厚得像砖头一样,要真用来砸人,恐怕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被砸出个颅骨损伤。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害怕吗?”祁执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季燃。
等他上了楼,季燃就得一个人呆着了。
季燃愣了愣,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吐了出来,摇头道:“不会,我打算去顶层露台等你。”
和昨晚偷看季马一样,季燃打算今晚也去顶层,等着祁执,也方便万一生变,来得及接应祁执。
上一个世界的壶中洞天还是盛夏。
这个世界已经成了初春,天不过七点就已经黑了下去。
季燃朝窗外看了一眼,
近在咫尺的塔楼一片漆黑,只剩下塔顶还反射着些许阳光,顶层的玻璃是五彩的,被最后一点夕阳照射着,散发出斑斓的光线。
然而那光线里却裹着浓重的猩红,让人注视时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终于,夕阳彻底落进了地平线。
古堡陷入了一片阴森的乌龙笼罩下,远处的树墙张牙舞爪,像是向天空收拢的巨大囚笼,似乎是在昭告着,没有任何人能离开这所王宫。
祁执面色冷静地理了理衣服,朝季燃扫了眼,递给少年一个安慰的眼神:“如果你要上楼的话,遇到危险就自己跳下来,赶紧走。”
“我不。”季燃一边自己吓自己,想了一遍昨晚的场景,还没开始就已经心惊肉跳起来,一边固执地看着祁执,不肯妥协,“如果你真的遇到危险,我绝对不会抛下你自己走。”
少年生怕祁执不同意,索性蹲在自己房间门口,抱着膝盖,仰起头盯着祁执:“你先答应我,遇到危险我们一起解决,不然我不给你让路,大不了我们一起被伊莲娜公主追着跑就是了。”
季燃穿着一身缀满蕾丝边的华服,像极了油画里的小王子,蹲在门口时小小一团,看起来些许委屈。
祁执吹了声口哨,勾着唇角蹲下,表情里有些无法遮掩的笑意:“你忘了?就算是翻栏杆,我也能轻而易举爬到顶楼的露台上。”
“啊……”季燃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就算自己拦在门口,祁执也能轻轻松松爬上顶楼,丝毫不会被自己拦住。
祁执和少年平视,眼角弯着,笑得很淡,似乎在等着季燃做出回答。
“我不管……”季燃眼睛一闭,开始闭眼说胡话,“你要是自作主张、自己行动,那我一会就出去在所有侍女面前晃一圈。”
“乖。”祁执冷不丁伸出手,牵住了季燃垂在膝盖上的手。
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少年手腕内侧的皮肤,那块火苗形状的胎记上留下了微红的指印。
祁执笑了笑,宽慰道:“放心,我有底牌。”
季燃的眸子瞬间亮了:“真的?”
祁执点了点头,肯定道:“真的,我可舍不得让你今晚一个人睡。”
季燃脸一红,反应过来,祁执说的今晚,是回到现实中的今晚。
祁哥日记:燃燃拿自己威胁我,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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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