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这件小事 第5章 吃面吃面

自十三岁那年的意外起，洛亚芙尼很肯定地认为自己此生不可能再见到比之更离奇的事情，但显然这话说早了，她入学才第一个学期，便被未知的敌人盯上，到最后似乎也不清楚被针对的原因。

她死去，然后重生，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到一具陌生的身体上。

那么好吧，她想，就这样吧。

她无法拒绝，更习惯了对命运摆出逆来顺受的卑微姿态，所以该吐槽的吐槽完后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可命运仍是没放过她。第二天，从久违的好梦中苏醒时，洛亚芙尼都还没能完全睁开眼，就有个男声飘到脑袋中在对她打招呼——而她甚至看不出周围有任何能发声的东西存在。

洛亚芙尼震撼之余意识到：靠，撞鬼了！

不过这种震惊没持续多久，因为她记起了自己到这个鬼地方的原因，于是反应迅速地出声诈了对方一句，“…什么嘛，这就是你废了老大劲做出的成果？”

克斯科：？！

想吓人的人反倒被吓到了，“你知道了？”

——本来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

洛亚芙尼暗自叹了口气，随着对方因自己的话升起异样的情绪波动，她也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权限在向另一方让渡，虽然她依旧是作为主人格存在，但对方也同样被认为是这具身体的意识之一。

不过好消息是，同身体的两人还不至于被逼到双胞胎般心意相通、过分心有灵犀的地步，也不可能心底所有隐秘的念头都被剖开来、晒到大太阳下进行展览。

只有在某人明确想着需要进行“沟通”的时候，彼此的联系渠道才会接通——以上，就是他们花了近两个小时大致琢磨出的内容。

而最后所发觉的最大问题，是他们的所有感知现全都强行给连接在了一起。洛亚芙尼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过分敏锐的情绪，克斯科也能充分感受到这个前诅咒对象稳定到令人发指的精神状态。

“你不觉得很累吗？”

洛亚芙尼并不会因此对男人感同身受，两人之间过大的差异使他们都不太能直接接受他人的思维方式，所以共存时通过器官感知到另一人的情绪更像是具化的触觉，比如悲伤就像是被刀划了一下，高兴就是被猫咪踩了踩掌心。能感觉是能感觉到，但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就是朦朦胧胧的，下一秒就会忘光。

克斯科反问，“你才是，这样漠然地面对世界，活着不会很无聊吗？”

“挺好，起码我们意见统一了不是吗。”她无所谓地笑笑，“彼此都是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人。”

虽说废了半天口舌，但好在暂时没有起什么争端，之后再有麻烦就是之后的事了。

首先要解决的还是温饱问题，洛亚芙尼很淡定地思索着，边想边走进卫生间捧水洗漱。

一抬头，面前是一面作为柜门的镜子，就是不开灯，也能借着白日的光线倒映出周围的景象。

镜子中心自然就是少女的身影，半长的黑发，上挑的猫瞳，有些过分淡的唇色使整个人瞧着素雅清丽，五官的立体被两颊软肉带来的稚气盖了过去，笑的时候简直盈满了灵气，都不像人了。特别是她把水糊到脸上，水流把发丝一缕缕粘在额头上，乍一看如同潜伏在仙女湖里的精怪。

她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变异的瞳色。

随着另一个意识醒来，这具身体原来还显得颜色有些淡的右眼转瞬间就变成了火一样的红色，而左眼就没什么变化，仍是属于洛亚芙尼自己的浅绿，当有光线映入，很轻易地就会融入新的颜色，变得五彩斑斓。

“你在这具身体里是什么感觉？”洛亚芙尼好奇地问。

“像个旁观者，但比施展窥探类的魔法还要来得身临其境。”

“那要试试吗？”

“什么？”

不等克斯科搞明白，洛亚芙尼就自顾自先一步把自己的意识抽离出来，紧接着，镜子中的少女因人格的切换立刻也换了个气质，变得黑暗粘稠，动作也有股说不上的矜持和自傲，总之不像个好人。

“你把话说明白啊！”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在把话说出口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毕竟嗓音受身体桎梏变得又脆又软，按原本的发音习惯说话时甚至有种小孩装模作样的好笑。

他怔了下，伸手拍了拍身上，沉默了。

“感觉如何，会很奇怪吗？”洛亚芙尼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问他，是很符合克斯科想象的中性空灵。

克斯科控制着这具身体眨眨眼，“原来还能这样切换的？”

“我也是刚摸索出来的。”

“嘿，还挺好玩，这样岂不是我们都有机会出来逛了。”

“这可不行。”她说着，然后把意识又调转了回来，“你一个大男人天天住人家小姑娘的身体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反正咱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性别方面的忌讳呢？”克斯科可不在乎这个，他原本搞这么多事的目的就是逃出监视迎来新生，现在虽然有些偏差，但也同样是自由了啊！

“哦，那就换个说法，我不乐意。”洛亚芙尼冷淡地回绝。

就算她再如何不把自己命当命，也没有好心到让害自己沦落至此的敌人过得舒服的想法。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心里从未一次性生出那么多的好奇，“你都要杀我了，怎么最后给落我手上都不害怕的。”

“可能是因为你不害怕？”克斯科回答。

“这算什么理由。”

洛亚芙尼真是服了这个人，更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好了，你没感觉到饿的吗，现在还是去买菜填充冰箱更要紧吧。”

……

买完菜回来的路上，她听到克斯科问她要做什么菜，她回了句下面条。在从前她有空的时候会一次性烤好些面包放着，但更多时候都是吃便利店的或者下馆子。

——有钱的话，为什么还非要自己做浪费精力？

只是现在人生地不熟的，从抽屉里翻出的钱也不多，所以只能尽量亲力亲为了。

“哇，你会做饭？”

“你不会吗。”

“我可是在牢房苦熬了一百多年啊。”克斯科毫不掩饰地透露出自己的信息，反正洛亚芙尼也不能把他逮回去，俩人都到新世界了，还藏什么。

“一百多年都没疯？你怎么这么能活。”

活了十几年就已经有点半死不活的洛亚芙尼实在是对此想不通，只能将其归于反派特性。反派总是很长寿的，好人才命短。

青菜简单掰开洗净，西红柿用刀切成一瓣一瓣摆到盘子上，锅中放入热水，和西红柿一起煮沸，放面条，面条变软后盖盖子小火慢熬。

虽然处在虚空，但却能闻到番茄汤味道的克斯科点评一句，“下点肉或者鱼比较好。”

“没买。”

“我看那边明明有卖的啊，又不贵。”

“那么重口味小心第二天就胃疼去医院，还没找到金钱来源就花掉一大把钱。”

她搅完蛋液后打开水龙头洗手，见锅里已经彻底沸腾起来，便掀开盖子用勺子舀出来一勺尝。

“你好像有点不高兴，我感觉到了。”

洛亚芙尼想敷衍句什么，结果克斯科下一秒又接了句，“为什么一直不高兴呢？这一切不都挺好的吗，或者你把主人格的位置让给我，这样就肯定不会难过了，我可是很擅长调节情绪的。”

这过分自我中心的一段话直接把她干沉默了。

“滚。”

少女半阖着眼，模样疏离得像和人隔着百余公里。水汽蒸腾出白雾，朦胧了视线，汤的味道很淡很淡，只有番茄被稀释出的酸味。她伸手把青菜撒到锅里，补了点油，瞧着青菜变了点颜色，继续顺势撒上盐。

在轰然作响的油烟机声里，克斯科对着热腾腾的汤面翘首以盼，洛亚芙尼环手望了会天花板，然后突然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出了无比惊悚的话语，“我真想杀了你。”她似乎是自言自语，而听到这句话的克斯科却过分直率地回答到：“你在说谎。”

“……”

“我没感觉到你的杀意，你甚至都不生气。天啊，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有表情，但却感觉不到同步的情感。你想杀我是为什么？是觉得杀掉我才是正确的吗？告诉我吧，我想听。”

燃气已经关了，架在炉子上的铁锅没有火加热渐渐就不冒泡了，有热气，只是不再一直沸腾。

克斯科以为被戳破的洛亚芙尼会发怒，大多数人都会这样的——他明白自己表现得有多欠揍。

这样的说话方式和随意的态度本来就是有故意的成分在的。

但是事情并没按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再一次。

是的，再一次，就像他先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收集素材到制定计划，明明每一步都完成的很好，最后还是和这个看似弱小普通的女孩一起死掉了一回，到现在连个自己的人身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啊？”

先是疑问，再是迷茫，最后，她开始笑。

“真是的，真是的……哈哈哈哈哈。”少女笑得整个人快弓起来，指尖抵着额头，浑身都在颤抖，理智还未参悟为何要发笑的时候，莫名的荒诞与喜剧感觉就已经塞满脑子，于是笑声像未关紧的水龙头不停地往外涌，她弯着眼对他说：“不，不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有本事就猜去吧，自己得到的答案才更有成就感不是吗。”

放心，男主包坏的，也正因此我才不会设置感情线

他不是坏得让人看一眼都嫌烦的那种，是解释完会比较让人能接受他死亡结局的类型

毕竟反派不洗白不就只能死亡收场了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吃面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