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亚此时还在飞速回忆这段路最后的路线。
但事实上,要走寻常路是不可能的。再往前去的话,两人绝对会被发现。
毕竟这种因信仰建立起的组织总是很容易区分出外来者,就算平日里每个成员看上去都不大聪明的样子,随随便便装出个类似的狂热表情就能混入其中,但他们的加入方式基本以口口相传为主,等正式加入后,更会因教内日常活动而不断加强彼此的联系,这样朝夕相处个几天下来,谁熟悉谁陌生,基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了。
更何况洛亚芙尼这张脸可算不上普通,她也未曾掌握易容的技巧,所以直接混入的风险很大。可以想见,在毫无伪装地冲进去后她便得开始和人打游击战,稍微错神旁边人就可能被命中,然后她或许要崩溃地进入二阶段,发指眦裂气涌如山地一个人冲出包围圈,待处境恢复安全后再一边过回忆杀一边街边买醉……好吧这太夸张了些。
但那本就不算英明的选择。
不进去的话确实没法歼灭邪教组织,但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非端掉这玩意不可。
也所以她原本的计划要简单很多——先往脸上抹把泥绑个小混混过来收集情报,然后让对方充当信使,透露一点情报给帮派,但不透露自身实力,等他们以为能瓮中捉鳖了,再钻入包围圈打遍全场用物理威胁部分成员搞来船只跑路。
底细未知的教派很难搞,但是鱼龙混杂的地下组织可从来不是钢板一块。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是跟随钱和权走,能压在这些之上的并非组织者每天早会上再三宣扬的伟大理想与发展纲领,而是生命与未来。
简单来说就是你拿刀一威胁,很多事就会迎刃而解,并不用和神秘主义者硬碰硬。洛亚芙尼曾经处理过很多跟老头子对着干的地下组织,可从没有去挨个调查各自的造反理念和组建历史……也许这有点扯远了,但应该能充分解释洛亚芙尼做出这个计划的原因。
完全是在套公式呢。
稍微美化一点,就是合理运用过往经验。
而做完计划,下一步就是讨论实行时有概率发生的各种意外。也是在这个阶段,洛亚芙尼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熟悉新世界的河流走向与船只,没能力自己带上露亚迅速驾船出去,于是开始思考如何拖延敌方的追击速度。
最后就如她跟克斯科说的那样,她决定拉着两方一起爆了。
其中要点是在临出走时注意把动静搞大,尽量引来更多人的目光。
制造动乱的做法有很多,例如随机挑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又例如破坏周边建筑物和公共设施。这类经典把戏中多的是不需要她们和教派分子亲密接触的,但搞出的破坏,却一定能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教派上。
在这待的几天足以使洛亚芙尼估算出教徒的大致规模,加上她之前从路边听来的会有大人物要来的消息,想必戳破真相留下一大个烂摊子后,敌人就没有功夫再去追查凶手的线索了。
至于使唤露亚的那方为什么不这么做,她也是明白的——无非就是贪图更大的利益,想着窃取到关键物品后进行威胁、由此得到一笔可观的封口费,又或是窥伺着此地未被开发出的宝藏之类的。
但这就和她无关了,她又无所谓这些。
而之后的事会简单很多。
那些人想不到露亚能活着出来,更不可能想到还有自己这么个厉害的家伙在。
信息差和先入为主会让他们在接到出事的情报后误以为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听到骚乱也只会去计划如何趁此机会出手搞垮这里的教派势力。
如果向往的利益已经化为灰烬,他们只能退而其次,谋求蜂巢里仅剩的甜蜜。
于是他们会举起正义的旗帜,挥舞利刃代洛亚芙尼等人料理断尾的豺狼。
到那时熟人会以为露亚已经死去,而敌人有心追也无法分出空闲专门抓捕,洛亚芙尼便能顺利地为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不过现在,既然自己也有了想要的分别礼物,那便需要再冒些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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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有树林遮蔽的小巷。
近乎封闭的狭窄夹缝内翻滚着不安与恐慌,于懦弱者脑内托举起无数倒映be走向的气泡,即使天气还远不算热,不透风的砖墙也自行与外界分隔出了一整片让人呼吸困难的闷。
“我们还不进去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倚靠在脏兮兮墙边上的露亚抬起眼,忍不住出声发问。她掌心的冷汗就如她飞速消散的勇气,每一刻都在变得比上一秒更加畏惧自己的结局。
“……”
“他们已经快要追到这里来了,如果现在不动手,我们之后就很难再有这样好的机会;无论如多迟钝,一天之内重复走同一段路也总会让人生出警觉的吧?”这镇子就那么大,第一次能利用地形让人跟丢,难道第二次还能靠这些打败在当地巡逻多年的警察吗。
洛亚芙尼环手定睛看着她,似乎是在判断这番话中的参考价值,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可这种捉摸不透的冷淡反应才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
那双红绿异瞳在黑暗里熠熠生辉,遭凝视的人会像被一只脱离假寐状态的鹰正眼盯上。
露亚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简直要为了自己带有催促意味的发言后悔得晕过去。
一路上,女孩方方面面都超越常人的表现已轻易扭转了与自己之间的地位差,从一个需要自己发每日工资的临时员工直接晋升成了无法窥探来历和底细的无名强者——拜托,谁又能假定“洛亚芙尼”这个名字是真名呢?
可毕竟知悉这点的时间尚短,她没法一下子就改掉在店内养成的带有上下级隔阂的相处方式,也是直到落入这样完全被动的境地,才后知后觉感到了无法依靠什么的慌张与局促。
不过洛亚芙尼就完全没这么多心思了。
她就是单纯的自己也有点搞不懂之后要怎么处理,所以花时间思考了一下自己离开后如何安置对方。因而露亚的催促与可能出现的质疑早在她意料之内,她不显得心虚只是脸皮厚。
可这种坦然自若落到另一人眼中,就很是突然了——露亚看到身前那个矮自己一头的孩子倏地放下手,摇了摇头说:“我不打算让你进去。”
“什……什么?”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比较危险,所以没法再带一个人。”
这倒是实话实说。
她此先不打算带露亚去冒险是因为自己没啥需要的,而并非真的对教派感到苦手。但既然有了另外的需求,就不能带着一个累赘一起冒险了。
保下一条人命的方式有很多,她时时看护不过是其中最大材小用的一种。
女人因这话怔了怔,冰凉的手攥紧又放松,电光石火间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关于眼前人超规格的实力,关于对方这两天表现出的过分强大的心理素质。茫然之中,她步子不自觉往后一挪,将自己重新放回了一个较为安全的社交距离。
一阵沉默。
女孩仍是看着,只是这次两只手臂坠着并不动作,唯有眼睛向上抬起。
她在等待。
虽说光她这表情看起来就不是很耐烦了,但勉强也算是在释放友善。
几度挣扎几度犹豫,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的露亚牙关一咬,迫使自己垂下眼轻声询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换人般的变脸速度看得洛亚芙尼撇了撇嘴,顿时明白对方是想岔了,却也不辩解,而是就着这话头问起来:“你那个走丢的店员是怎么回事,和我仔细说说吧。”
“你打算利用这一点潜入教派?”
“没错。”她道。
其实会想到这一点也是偶然,不过一旦找准了关键点,解开问题便是很容易的了。
有事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气温就下降了一些,和着耳边簌簌的风声将凉意扑进没扎紧的领口。
不知何时飘来的深灰乌云将天幕上金红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草地上到处是鞋子压扁的野草尸体,被人类摩擦后匍匐向泥沙的野花丛耷拉着些粉白色,又被树顶掉落的松柏枝所掩盖。
刀光一闪而过,在落下时却倒手换成了下砸向特殊穴位的刀把。
悬空伸展的腰肢灵动而有力,带动大腿狠狠将力量传达向绷直的脚背。
是经典的跆拳道姿势与些许的截拳道技巧。
没花费多少功夫,面前一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混混此刻就全倒在了地上。
许是晚上没睡好,洛亚芙尼眯眼打了个哈欠,摘下头上用来遮掩面孔的帽子扭动脖颈,恢复些后,脚一踩一踢就让地上一支枪自己飞到了手上。
她似乎对这些热武器蛮好奇的,拿到手就用指头去捏了捏,再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但似乎怎么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扭头见露亚拨开树枝走了过来,便又将其顺手扔了过去,而自己重复以上步骤再次搞了把新的塞进口袋。
“拿着吧,”洛亚芙尼对着脸上神色不安的女人耸了耸肩,“我离开后别乱跑,别随便死了,等庆典结束后我肯定就回来了。另外,晚上如果发现这边出了大乱子,别出来凑热闹,找块安全的地方好好待着。他们乱起来能乱好一会呢,估计都够我们再睡一觉了。”
“…好。”
露亚把枪死死握着,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最后再检查了一下番自己的着装与携带物品,女孩回头挥了挥手道别,然后迈着猫一样轻盈的步伐走进了不远处窝藏罪恶之地。
在克斯科这位专业搞事人的辅助下,她已成功把露亚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个“死人”,连带着嫁祸对象都安排好了,就等警察们过来撵着那几个□□小混混跑了。
虽然具体时间方面她并不非常有把握控制好,但简易占卜后的结果还算过得去,她也就不再准备多费什么气力。
走入各色集装箱垒起的小小王国,踏过粉碎的砖石与木板,她搬开盆栽边作为遮挡的纸板,猫着腰向里边探头看,尝试适应过分暗的视野。
大概是场面太适合加入恐怖元素,克斯科兴致大发又开始讲他那些无趣的鬼故事,而洛亚芙尼的回应是眼都不眨一下地钻了进去。
刀具和枪具给了她充分的安全感。
她有胆干翻全场。
“谁?”
布着向下楼梯的甬道内,一人警觉地猛回头,右手打着手电筒往后一扫,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幻听?”他喃喃自语,但放下手臂后仍是放不下心,第六感疯狂提示他有什么东西静悄悄混了进来,而寻不见异常来源更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事实上十一点左右就写完了,但一直在修文,反复地修文,所以拖到了现在()
好困…发完去睡觉啦,大家晚安
PS:话说真的现在有人在看这本吗。。算了管他呢,困死了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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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