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这件小事 第14章 短暂的平和时光

居民区。

男人尸体已经被运送回警局，多余人手撤掉后，就剩下杰弗里和另一个警员在周边继续寻访调查了。

这个安排粗看合理，细看却能发现很多问题——一个刚入行的新手跟一个徒有经验却无太多能力的平庸者，组合在一起怎么想都像是拉来做做表面工作的，实际又能查出些什么呢？

此外，现场出现的枪械也因型号过于久远加大了追查的困难，考虑到犯人目前就在附近藏着（处在这种敏感期，大多数人当然第一时间就把案子与正追查着的嫌犯联系起来了），上层认为与其追着这点线索乱跑，不如继续地毯式搜索把人逼出来，所以并不情愿为此多费功夫，连带着也不准备把尸体死因调查彻底。

人手就那么多，总要往更重要的地方派。

连杰弗里留下来也只是起到一个蹲守的作用，毕竟大多数犯案者总喜欢重新返回作案地。

这实在是一个没什么意思的工作，旁边的警员自接下这桩活儿起就显得蛮不情愿，到现在情绪也不见转好，拉着张脸不时地唉声叹气，即便闭上嘴安静下来，放边上看着也烦。

杰弗里是打心底不乐意和这样的人共事，因此很快寻了个借口把人打发开了。

扫清麻烦后，他先是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再就近去问了几户人家。这不问不要紧，一问，他便不可置信地发现一夜之间许多人像蒸发走一般，还留下来的住户寥寥无几，对命案表现出的态度也都以冷漠为主。

仿佛那不是一条生命，而只是路边一条死鱼。

多次尝试尽以无果收场，他明白过来这是不可能查到什么关键性线索了，摇了摇头便打算放弃，调查时生出的疑惑跟着被囫囵埋藏进心底；但也才生出这念头没多久，身边刚才还如同锯嘴葫芦不答话的妇人就突然主动出声叫住了他，在他迷茫的目光中踌躇了半天，才总算赶在杰弗里耐心耗尽前伸手指向了对面一间屋子。

“警官不如去那里看看。”

于是他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间和其他屋子没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比周边看起来都更平庸普通的屋子。

妇人用词甚是少，所着重描述的多是对方很可疑，可似乎也找不出更多的毛病，所以只会不断强调这家住户很可疑。

杰弗里此时其实已有些疲了，做了太多无用功后，他不免会感到挫败，但无奈从妇人这边是能清晰看到那间屋子的，这么一走了之、无视人家特意提供的线索着实是不太好。

抱着这种淡淡的排斥情绪，他走到门前，欲抬手敲门，却在低头时眼尖地瞥见门底下有一抹干涸的黑红色——是血。

可混乱中大脑处理视觉信息的速度却没有抵过手部执行预设动作的速度。

食指第二节指关节带着力度敲打向门扉。

“咚咚”

他及时缩回手，巨大的恐慌下跑也不敢跑，伪装成邮递员之类的话术到嘴边又被颤抖着咽下。

他手脚冰凉，战战兢兢等来一片寂静。

门内无人回应。

杰弗里张了张嘴，半晌没回过神。

才这么一会，他后背就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冷汗，脸上也带着惊诧之色。

中彩票了。

……这真是个可疑得无以复加的人家啊。而且还没有人在。

同僚早不知被自己溜到哪去了，他一个人不好独自强闯民宅收集线索，除外的几种选择打着转在眼前乱晃，斟酌了好久，杰弗里还是决定先和举报的那户继续问多几句，结果一扭头却见人家早已大门紧闭缩在房子里不肯见人了——所以刚才自己根本就是被当枪使了吧？！

“滴滴”

没留给他片刻无能狂怒的时间，制服腰间配备的对讲机顶部倏地亮起灯光。

喇叭蹦出一阵带有明显电流音的失真语音。

“东大街现发现犯人踪迹，在东南区附近的警员即刻就位实施抓捕……其他警员不要离开原本位置——再重复一遍——先前领到任务，且暂不处于包围圈内的警员原地待命，不要贸然离开！若是发现线索，应及时传递给附近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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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住处不是有设下干扰外界认知的阵法吗？]

洛亚芙尼想了想，问道。

“但这又不是我们所待的那个世界，我们熟知的术法架构并不能与此地完全互通，所以使用时必定会出现纰漏，并不能看作是万全之策。”

[好吧。]

听完一通挺有逻辑的解释，她也就不反驳了，左右不过是多加了一个小小的支线任务，后面要想办法把部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而已。

比起这个，这段话中提到的不同世界的术法差异倒是让她更为在意；仔细想来，自己似乎还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术法的研究深入是由世界架构为基底的，术法核心的不同就代表世界核心的不同，既然是不同的世界，那能再遇到熟悉的“人”的可能又有多少呢？

想到这，她一片恍然。

她倒真没想过完全摆脱那个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既然是对方所赠的礼物把她拉来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肯定还是与其有一定联系的。回忆里闪耀着蓝色光辉的蛇形图纹浮现脑海，洛亚芙尼知晓那图纹所包含着循环的意思，友人在送东西来的时候也絮絮叨叨地重复过一遍，她只是不确定到了现在，那纹路所代表的含义是否发生了变化。

死记硬背物品的下使用方法还行，但一深究，她就完全没辙了。

但要是那人真的和这儿有颇深的关系，应该会立刻找过来吧，毕竟是那种控制欲爆棚的性子。

抛开对方暂时被麻烦事耽误了的可能，其背后的原因会是另外的吗？

比如把自己送到这里是因为与这里的联系最少，把人塞过来能有效防止彼此再见面？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两人曾一度闹得很不愉快。

她越想越头疼，许是天赋未没点到过学术上，所以动动脑子就感到困意翻涌。

“——喂！给我回神啊！”

刺耳的声音撕裂想象与现实的界限。

尚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全凭本能在短短几秒扭动关节调整重心，灵活无比把自己重新塞到了几步远的建筑物后，看傻了不远处的露亚。

解除完危机，她眨眨眼，缓慢地聚焦回视线，像人偶重新上好发条。

“……说真的，你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要做的事上吧。咱还在逃命呢，就别一心三用了。”

借着边上玻璃反射出的画面，克斯科能够确认那队小混混已经离开，此刻只觉得梦回把剧毒实验品不慎放错位置而与它零防护措施亲密接触的日日夜夜，语气中包藏着诸多无奈：“涉及到自身安全时你就不能多上点心吗？”

洛亚芙尼自知理亏，只默默地拉上精神越发紧张的露亚转移去边上安全下来的地方，同时运用投掷技术造出些动静，好让身后追着的一小队警官直直撞上另一头的混混们。

[那是因为他们对我构不成威胁。]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句简简单单的陈述句里满是自傲，展现出洛亚芙尼无口伪装下极鲜明的个性。

克斯科都懒得搭理，再次暗暗翻白眼。

其实考虑到露亚不如自己身手灵活，洛亚芙尼行事上还是有收敛很多的，但是完全不泄露信息那也不可能，加上如若处于被动会更难掌握敌方搜寻的方向和规律，总之，在结合各方面的考虑以及三方交流沟通后，她们现在是半真半假地主动抛出情报，顺便引敌往露亚提供的目标地点带。

“快到那边了吧。”她无视掉克斯科的小情绪，转而跟露亚窃窃私语起来，“你看看还有多远？”

“再拐个路口就到了，不过那地方很偏，几句话也描述不来，还是要我带路才行。”

全程提心吊胆跟着跑的露亚可不敢像艺高人胆大的洛亚芙尼一样还有空走神，自然是一直在心里好好计算着剩余的距离，就像是默数出狱时间的囚犯，比谁都更渴望着清零的那一刹那。

但一边畅想着重获自由的新人生，她一边又还是忍不住担忧和多想：“这法子能行吗？”

“出乎意料的行动和摸不透的目的，加在一起够迷惑他们了。”

更何况一瞬间的混乱就足够浑水摸鱼，她在搞事结束后的逃跑甩锅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之后就是见机行事，如果运气好就直接顺艘船离开，运气不大好就用金蝉脱壳的法子，装作已经离开但偷偷躲在人家船上，等第二天他们无理由继续强行把控交通了再坐船离开。”

更细节的东西她没打算和露亚阐述，主要是克斯科的提议也没法摊开说，所以她就略过了这部分打算，只告诉了对方最理想的情况。

“那我们现在就走？”

“不用这么急，现在就过去的话就白诱敌那么久了…而且他们也不见得就那么傻。”

她意味深长地露出笑容。

对面也正如她所料的那般进行了应对。

望着从街道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批人，洛亚芙尼摸了摸下巴，眼中多出几分兴味。

这很显然是从那个教派里紧急分派出来的人手，但即便知道有人要往这边过来了也不解散，反而冒风险加入这乱成一锅粥的局势，这行为不更说明了他们老巢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