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张成刃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莫名其妙,特别是在看到周行远那个爱说人小话的前桌——那个叫什么赵佳韵的来找陈柯之后。
张成刃坐在教室后排靠门的位置,往后躺一点就能瞅到走廊,而陈柯正好从后门出去,于是他开始偷窥,透过门缝捉奸一样往外看。陈柯长得不高,但遮住赵佳韵也是绰绰有余,从张成刃的视角看去,只有陈柯一个人像失心疯一样演独角戏。
没多久,陈柯转身回了教室,手里多了一张试卷。张成刃踩着桌腿将椅子正回来,仰头看着陈柯,眼里写满求知欲,甚至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
“找她借试卷,我没写。”陈柯解释。
“你以前也不找她借试卷啊?”张成刃盯着他坐下,伸出食指拨过书桌上的试卷,嫌弃地撇撇嘴。
写得真潦草,他要是阅卷老师,先扣个五分的卷面分再说。
“她是我初中同学。”陈柯将试卷从张成刃手里抽出来,随手摸出本书压在桌上。
“你第一天知道她是你同学吗?”张成刃贱兮兮地用中指弹了一下露在外面的试卷角,以此表达他的不屑,顺带表达了对陈柯的阴阳怪气。
“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陈柯平静地说道。
神经。
张成刃算是体会到了他犯蠢时周行远的心情了,那种无数口气挤在胸口吐不出来的感觉,想骂人又无从骂起,简直可以列入重伤范围。
“大哥,你昨天刚分手。”张成刃探头看他,深表谴责,“24小时都不到,你这是无缝衔接知道不?”
“被甩的是我,绿帽在我头上。”陈柯明显对他的话感到不满,露出一副不耐烦又略带心碎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人来找我,我还得为她做和尚了?我路过看到一条狗都想拉过去给她看,她呢?”
原本就要淡下去的情绪被张成刃勾起来,陈柯愤愤往笔袋里掏着东西,说:“嘴都快被别人吃了!”
张成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想起昨天陈柯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表情变得微妙,同情又怒其不争。
咔哒咔哒,陈柯摸了半天,最后掏了一把水笔出来,挨根拔开纸上试了试,没一支能用。
“……笔借我一根。”陈柯朝张成刃伸手。
张成刃托着腮,从桌肚里拿出个灰色笔袋,问:“要什么颜色的?”
“黑的。有红的也给我一个。”陈柯看他一眼,说,“你又不学,买那么多笔干什么?”
“爱买。”张成刃翻找着,将陈柯要的递给他,“你要努力学习然后惊艳前女友,让她哭着求你回来吗?”
作为和张成刃一个死样子的学生,陈柯有模有样地接过从同桌哪儿讨来的学习用品,摆在桌面上之后原形毕露——翻开抽屉第一本书,他掏出一把手机。
“我邻居家的一个哥哥要复读,好像说来我们班。”陈柯没有理会张成刃的嘲笑,他一年有三百六十六天在后悔当初不好好读书,两个人一来一去早就习以为常,于是陈柯扯开话题。
张成刃往窗口看一眼,是周行远走过,估计去上厕所的,他收回目光,问:“不是还没高考吗?”
“有的人不用考也知道成绩,”陈柯拍拍张成刃的背,“比如他,比如你。”
“去死。”张成刃挣开他的手,起身往门外走。
“哎,你个死人!我没说完呢——”陈柯喊。
陈柯口中的哥哥叫董平彦,和他们俩一个货色,还没高考呢就想着怎么玩,问陈柯要不要去他家里玩switch,于是张成刃有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周末。
因为即将进入重要时期,学校给休息日也排了课,只有周日下午是空着的,不过张成刃是什么人?给自己放假,是他和兄弟的拿手好戏。
原本张成刃过得十分舒心,董平彦好像打算收买他们,有得玩有得吃,差生建立感情简直开了三倍速,没多久就混成了一团。甚至傍晚,董平彦还问他们去不去旁边的咖啡店吃点再走,就在张成刃认为自己的周末得到了完美的收尾时,他的好心情被放入粉碎机,彻底消失了。
叮铃一声,店门上精致的小铃铛响起,两个人开门走进来,张成刃面对咖啡店内部坐着,首先注意到不对的是陈柯。
“呦,周行远。”陈柯说,他的音量不大,只够他们这一桌的人听到。
张成刃嘴里还含着汤匙,闻言迅速转过身,手臂靠在沙发背上,脸上都挂好笑了,再定睛一看,笑容皲裂开来。
“呦——”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陈柯脸上,他幸灾乐祸地拖长音调,“易明。”
估摸着时间,现在应该是两位榜首待在家里奋笔疾书的点,而他们却不合常理地出现在了小清新的咖啡店里,周行远倒是平常,穿的是简单的t恤,五分短裤有些宽阔,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背了个胸包;易明则像开屏的孔雀,不知道哪里翻出来件衬衫穿着,头发看起来也是操作过的,把自己打理得像个男大学生。
张成刃瞪着眼睛转回来,竖起大拇指往后比,朝他们指了指:“这什么意思?”
“你家着火的意思。”陈柯拿起桌上的高逼格咖啡喝一口,说。
“他有病吧?周行远又不喜欢咖啡。”张成刃将铁勺插回咖啡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不行,易明这人心眼多得很。”
“去救火吧,张妈。”陈柯朝他摆摆手,说。
不消多说,张成刃早就迈开了腿,听到陈柯不像人的话,回头朝他比中指,呸了他一口。
“他男朋友吗?那个什么行远。”董平彦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甜点摆到桌面中央,问。
“不是,他发小。旁边那个男的喜欢周行远,张成刃也喜欢。”陈柯说。
“狗材出柜了?”董平彦略显吃惊,不露声色地问。
陈柯快速地看他一眼,而后垂下头开始吃蛋糕:“没有,我看出来的。他那柜门就是铁丝网,四面漏风。”
那边张成刃已经杀到了着火的家里,气势汹汹地坐到周行远身边,看他从包里拿出一张试卷递给易明,两人肩贴着肩。
董平彦静静地看了一会,周行远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与董平彦四目相对。他们对视的时间短,像冷饮里的冰块,轻轻一碰便被水流冲开。
“你和他发小长得有点像。”董平彦说。
仿佛平地一声雷,陈柯扭头看他,眼睛快要转出眼眶:“这种话说不得哈,张成刃要枪毙我。”
“就眼睛像,又大又圆,也都白。”董平彦笑了笑,“不过他比较好看。”
“……可以不用强调这个。”陈柯也笑笑,动了动屁股。
不是,没人告诉他这是个gay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