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开马甲后 第2章 灵魂

食物的确少了，不过分量挺小。

保罗一边划拳，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按照老板的话，最近几天酒窖里时常会有动静，但每次去查都没有人。酒没变少，品质也没变差，仿佛只是老板的错觉——小老鼠很谨慎，且能耐不小，每次都仿佛能“预知”一般，精准错开有人的时间段。

老板疑心大，只是开个酒馆，却表现得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珍贵东西一样，特意找上他，要求抓住那个“小老鼠”——他也问过为什么不用侦查魔法，却被老板搪塞过去了。

但这不重要，有钱赚就行，不用问那么清楚。

喝酒、赌博、睡觉和偷懒，再随意喊上两句叔叔，伪造一个表面上的身份——这对他来说简直本色出演。虽说那一下磕得的确有点疼，但不碍事，老板提前给了初级治愈药剂，再加上报酬不错，总归他也不亏。

本来在“小老鼠”给他包扎的时候，他就能够动手——但他属实是没想到，那个藏起来的“小老鼠”会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这也说得通为什么食物只是少了一些——毕竟是小孩，吃得不是很多。

他没有着急拉着小孩押她去老板那。而是拉着小孩去了休息室，随意用了条绳子捆住她的手腕——又细又瘦，仿佛从出生下来就没吃过饱饭，头发也乱得很，鞋子也没有。

他跟老板交情还不错，多多少少知道点老板的为人，不像是会在家里偷偷藏几个游女或者娈儿的——但万一这事是老板的“**”……他不就能以此为由，稍微多赚点？

他就烂人一个，说不上什么心善，主要老板也没说抓住后如何处理。他先把这孩子扣下，探探老板的口风。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试探就能把人揪出来。本来他都做好这次就先让老板给他“收尸”的准备的——小孩这么小一只，却心善得很，也不知道是谁给养出来的，又蠢又笨。

保罗关上门，坐在床旁边的小凳子上，用治愈药剂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后，就掏出一根烟慢悠悠抽着。

烈口的烟味瞬间溢满两人的鼻腔，坐在床上的小孩背靠着墙壁，看上去极其缺乏安全感——她压抑着咽喉，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呼吸都弱得可怕。

“你叫什么名字？”

“……”

她没有开口说话，蓬乱的黑发盖住她的脸颊，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保罗也不指望能立刻从这小孩嘴里挖出些什么，他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略带胡茬的脸上有烟雾缠绕。

“害怕什么？我从不杀小孩。”

他嗤笑一声，将烟扔到脚下踩灭。

他有过一个女儿，后来被那疯婆娘拿去卖了。等他找上买家，女儿已经被埋下去了——那家贵族的少爷脾气大，手段又狠，还爱玩，入了他手的玩意儿就没有能活得长久的。

他没想过复仇：一个整天只能接点低级任务、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雇佣兵，如何能支撑起这般“不自量力”的复仇计划？

“你从哪来，为什么躲在多马酒馆的酒窖里？”

“……”

“你总要先和我说些话，我才能决定要不要把你交给老板。”

小孩闻言，恐惧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她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被绑住的手腕动了动——保□□脆起身把那绳子解开了，他空出双手，甚至掏了掏自己身上的几个口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一阵寂静。

保罗也不急，他手一伸，拉开床头柜，取出里面储存的白面包——这可是平民里最受欢迎的食物，口感较酥软，大人小孩都爱吃，除了贵点没什么不好。第一天他看到老板提供的食物的时候，还一度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

他抽出一个盘子，将白面包放在正中间，缓慢推到小孩身边。同时又放缓语速，放轻语气，将自己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小孩不着痕迹看了眼紧闭的门，她将视线落在这些天自己一直偷拿着吃的白面包上，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了一下。

“……”

仿佛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女孩的嗓音很是沙哑，低低的，像一个小小的钩子，轻轻刮过人的心神——保罗意外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女孩已经抢过白面包开始吃了。

艾琳娜。

是他死去的女儿的名字。

这会是巧合吗？

——

当然不是。

一边表现得狼吞虎咽，一边在大脑里冷静思考的艾琳娜，对系统读取的心理活动冷哼一声——肢体接触会有一定概率点亮【读心】的技能，她来这个世界三天了，才知道系统的这个“免费技能”。

明明一开始千求万求才将自己求来，各种好话说遍，还保证这对她来说相对简单——却在拉她来了后，才让她知道自设小程序需要信仰值解锁，才让她知道自己那该死的心脏病也跟着一起带来了。

没有引导，没有新手教程，连控制面板都是她自己像个中二病一样胡乱倒腾才试出来的——它朝她扔了一个新手礼包后，就变成了牙膏，只有她主动提问、主动要求，才会挤出一点来。

如果这是游戏她一定会给这个“客服”一个史诗级的低分差评。

她就着保罗倒好的水，胡乱填满自己的胃。等她把手上的面包屑都吃干净了，才开始专心回答保罗的其它问题。

他问，你从哪里来？

她说，不知道，但那里很黑，很冷。

他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她说，有人告诉我应该来这里。

他问，你怎么来的？

她说，不知道，醒来就在这了。

理论上，她并没有给出有用的信息，给出的回答都很是模糊。但精明的保罗似乎并没有怀疑——他问完这些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问题后，话锋一转，问她喜欢的颜色、食物、衣服款式，问她喜欢的饰品、发型等等。

不知什么原理，也不知这技能的持续时间是如何计算，但读心还在继续。

艾琳娜一边记下保罗的心理，一边真假参半给出回答。她渐渐放松下来，看上去比一开始蜷缩起来的样子要自在得多——她清楚地看见保罗的额头开始流汗，他的眉毛微微抬起，瞳孔稍显扩大，深棕色眼眸里，毫不避讳地溢满了名为“难以置信”的情绪。

她并不需要和“艾琳娜”一模一样，只需要偶尔，做出和“艾琳娜”有些相似的动作；只需要偶尔，说出和“艾琳娜”语气有些相像的话——剩下的一切，都会被人的大脑进行加工、处理、优化。

她从没听过这里的人谈论“灵魂”，谈论“神明”，或者进行什么祷告。但假装那个已经死去的“艾琳娜”对现在的状况来说，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瘦小，因为灵魂的复苏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因为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保罗在这里，“父亲”在这里，因为“艾琳娜”想要回到“父亲”的身边。她良善，是因为她还是个小孩，因为她本能地想要亲近“父亲”……

他会相信的。

他只能相信。

蓬乱黑发下，艾琳娜那双漆黑的、纯粹的眼眸里闪烁着孤注一掷般的暗光。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紧张——她紧紧盯着那个高大的“父亲”，使用【窥视一级】技能放大“父亲”的微表情，将一切隐藏其皮肤下的情绪尽收眼底。

她是死而复生的“艾琳娜”这个“事实”，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时间。

早在保罗来之前，她就躲在了酒窖。如果保罗死死抓住这点不放，那么“艾琳娜”就不是为“父亲”而来，之后的一系列“事实”将无法站住脚跟。

“是为灵魂降下恩赐的主，告诉我在这等的。”

她迅速抓住自己即兴演奏的谎言的缺漏，将滔天的惊惧压在平静、轻松的话语里——这一刻，她便是公然将命摆放在天秤上的赌徒。即便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将一切堵上。

赌这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与思念，能让他忽视其余一切世俗河流的阻碍，让他不畏惧以任何代价，抓住这根灵魂的绳索——哪怕是虚构的，也在所不惜。

所以——

不要怀疑我。

不要质疑我。

不要否定我。

【父亲。】

【你知道自己是如此地爱“我”，不是吗？】

——

【

滴，信仰传播值 1

目前信仰传播值为：1

】

【已达成解锁“自设”小程序的条件。】

【是否启动小程序，并进行“角色设计”？】

【……】

【是。】

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