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 第5章 万家灯火

“莫名其妙。”白朝抬起头假装听课不想搭理这个奇怪的人。

美术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抽象又难懂的画作，从毕加索讲到齐白石，从文艺复兴时期掀起的潮流讲到政治因素引起的画风改变。白朝沉默，完全听不懂还是写作业吧。

今天的晚自习白朝没来，池暮从食堂回来时已经快要上课，白朝桌肚里的糖原封不动放在那，桌面上多出一大袋亲嘴烧，应该是许蔚承诺的一百包。

“白朝还没来吗？”池暮向正在看小说的许林询问。

“他估计不来，逃课了。”许林见怪不怪，此时她正捂着脸从指缝里害羞的偷看小说里男女主接吻的描写，嘴角都止不住上扬。

“哦，谢谢。”

夜里回家的行人靠路灯昏黄的光指明回家的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靠月亮怜悯的光欣赏百看不厌的风景。

在一座连接两地的大桥旁是一小片未开发的土地，野草逃离城市的喧闹在瓦片堆里肆意疯长，狗尾巴齐腰高，河边芦苇丛丛，河流放肆奔跑带走两岸碎石，风带来凉意带走炎热，河对面是万家灯火，河这面是车水马龙，唯独这一片像是繁华城市的一个喘息点，连大桥上的霓虹灯都照不亮这里。

“白朝!你这找的什么破地方!”少年一手提着装满啤酒烤串的袋子一手拿着手机导航，在黑暗里跌跌撞撞来到白朝身边。

“你带酒了？”坐在河边吹风的白朝看到他大包小包的往自己身边一坐。

“嗯，给我自己喝的，你想都不要想!”少年说着就打开一罐咕嘟一口下肚，“爽!”

白朝摸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框:“陈风，你家浪浪又喝…”

还没说完就被陈浪捂住嘴:“哥们拿你当兄弟，你要哥们这条命!还能不能愉快交流了？”

白朝把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只有对方提醒白朝来拿药的信息，白朝根本就没消息。

“呵!”陈浪松开他，把袋子里的烤串往他手里塞，“少吃点，不然我哥发现会杀死我的。”

“尽量。”白朝敷衍道。

“你不是上课吗？怎么有空找我?”陈浪一口串一口酒，抽空腾出嘴问道。

“不想上。”白朝简单讲述下午发生的事从中午的电话到老师来找他谈话。

陈浪边听边叹气。

“姑姑她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陈浪啃下一串羊肉泄愤，“她的目标可是逼疯全家人，你也是目标之一，还是主要目标。”

白朝不语，平静的看着河对面的灯火，旁边的大桥上时不时就有车辆穿过发出的声音让白朝觉得不真实。

“听说你们班有新同学。长得很漂亮，真的假的?”陈浪转移话题。

白朝回忆起自己的新同桌，第一眼见到池暮时阳光正好温柔，视线正好明亮，微风吹起他微遮眼睛的刘海露出温柔又漂亮的眉眼，一看就是在爱里长大的:“挺好看的。”

“难得啊，我居然听到你夸人。”

“不是你问的吗？”

“行行行。”陈浪真是服了这人，只能顺着道，“说不过你，说不过你。我回头自己去你学校看看有多好看。”

“想找陆泽直说。”

“顺便而已，谁让他欠我2块不还。”

安静的校园弥漫着淡淡死气，全校灯火通明，学生奋笔疾书但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有不少人作业没写完。

“许爸!救命呜呜呜……”

“去去去!拿去，别恶心我!”

池暮终于写完最后一科的作业，只感觉四肢无力缓缓趴到桌子上，连刚买的笔都罢工了。

“天仙最后一张写完没？”徐雯问道。

“写完了。”池暮把卷子递给她。

“好嘞。”徐雯开始抄答案。

许林熟练的在白朝放卷子的桌子上挑选要交的作业:“化学…数学…英语…”

池暮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白朝的桌面，桌子上虽然都是卷子但都写完了，卷面的字迹和纸条上的字迹相比潦草不少，看起来像赶工完成的，但质量不差，池暮放眼望去居然没找到一个错题。

“诶?差一份地理。”许林看向池暮，“天仙，你帮我在他抽屉里找找。”

池暮一愣，沉默着看向满是糖果和亲嘴烧的抽屉有点为难。

“辛苦你了！”许林急着催人交作业，徐雯又在抄作业，这个艰难的工作好像也只有池暮能做。

把抽屉里的零食拿出来后桌肚里其实没什么东西。翻翻找找下池暮还没找到作业就先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倒在血泊里的三花猫。

一周过去，炎热的阳光开始示弱，偶尔也会有微风光顾校园带走一丝炎热。

池暮逐渐习惯开学的生活，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时也会有人停在他面前问能不能一起。

许蔚一脸便秘的表情嚼着食堂做的空心菜:“这么新鲜的菜为什么口感却像放半周的剩菜?”

“你上次就吐槽过，今天还点。”许林吃完最后一口饭擦擦嘴道。

“我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许蔚起身给自己准备再端碗汤，泡饭吃，“天仙，你要喝…”

正在喝汤的池暮:?

“我就多余问。”

端汤区的人不多，许蔚老远就看到坐在附近的白朝。

“白朝?”许蔚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在偷玩手机，“怎么一个人?陆泽呐？”

“请假。”

“请假?”

“嗯，中暑。”

许蔚无语:“这天气，天仙穿长袖连汗都没流。”

“他不想上课，就给自己套2件羽绒服到太阳下跑5圈，终于是把自己搞中暑丢医院去了。”白朝平淡的回答道，还把偷拍的视频给他看，画面上一只黑色的长方形在操场运动。

“你在哪拍的?人都让你拍成保温杯了。”许蔚吐槽。

“宿舍阳台。”

许蔚:“那怪不得。”

“你还有事吗？”白朝见他不走端着空碗站在自己身边，“我没现金，别找我要钱。”

许蔚原本看着他欲言又止听到这句话先是回他一个白眼，后坐到他对面，“你和天仙闹矛盾了？”

白朝看他的眼神从看乞丐变成看傻子。

“就感觉你们两个关系怪怪的。”许蔚分析道，“上次体育课，老师把池暮安排在你旁边但最后池暮却站在你前面，这你怎么解释？”

“不知道。”

“还有明明是同桌，你们两个连对方微信的没加。”

“怎么了吗？”

“不会是你在宿舍欺负他吧？”

白朝沉默:好像是有过不小心把他砸出鼻血了。

“你个坏人!”

池暮刚刚回到宿舍就看到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白朝哥!白哥哥~呜…呜…呜…”唐梓熙穿着他的荧光内裤抱着白朝的腿，白朝的表情感觉恨不得把他从楼上丢下去，“哥!就给我开个热点吧！如果不及时回她的消息她会生气的啊！”

“你倒是让我先充电啊！”

“求你啦！”

“我手机关机了!”

池暮看着两人的样子关上门再打开，画面没变。再关上再打开依然没变。这不是幻镜。

“天仙哥!呜~呜~呜~”唐梓熙在地上匍匐着向池暮的发现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酷似丧尸。

池暮吓的瞳孔放大，急忙关上门。“pong!”的一声屋子里的两人都楞了。

白朝趁机到自己的桌前充上电，手机一抖终于开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白朝看着手机里如同“催命”般响了快1分钟的消息，全是一个人发来的。

前程似锦（妈）:中午吃什么

前程似锦（妈）:你饭卡里只花5块，你吃什么垃圾这么便宜？买零食花的是不是?

前程似锦（妈）:你干什么不回?

前程似锦（妈）:你是美国总统吗？我和你说话还要预约是吗？

……

99 的消息让人心生反感，明明他从没电关机到充电这之间只有不到10分钟的时间。

卓月:刚才在食堂。手机没电。吃的茄子和紫菜蛋花汤。作业写了。书看了。之前的内容复习了。未来的内容预习了。我现在要午休了。午安。妈。

发完一大串文字后果不其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接通电话。

“见你一面真难啊！总统!”手机里出现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人，纯黑的长发和瞳孔和白朝如出一辙但语气却带着让人不适的阴阳怪气，“发那么多信息不回?是不是背着我去约会不敢说还用没电当幌子？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分手我已经知道那狐狸精是谁了别逼我去找她!”

白朝挂断通话并关机，看向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人，悄悄转身往嘴里塞药片。

“天仙~池暮~池哥~欧巴~”唐梓熙拉着池暮回宿舍，“就给我开个热点吧~”

“行…但是你能穿条裤子吗?”池暮看到他这样子就想到他刚才在地上阴暗爬行的样子。

唐梓熙飞快给自己套上校裤:“好了!”

池暮把热点给他后唐梓熙就躲在浴室里和女朋友打电话聊天。

“苏苏~我不是故意不给你发信息的，是我没流量了，我求好久才求来这个热点的，苏苏人家错了~我给你买礼物好不好别生气了…”

浴室里的浓情蜜意让浴室外的气氛显得很不自然甚至有点尴尬。

自从看到照片后池暮就觉得自己老是无意识注意白朝，但每次看向白朝又会想起照片上惨死的三花猫，可能是精致的外表也可能是白朝身上对万事都无趣的气质，让池暮怎么也无法将白朝和虐猫两个字放在一起。

“看我干什么?”正玩着贪吃蛇的白朝感觉到一旁强烈的视线，不由自主问道。

“没什么。”池暮想尽可能不让气氛那么尴尬，就问道，“你上课为什么那么困?”

晚上在睡觉，中午在睡，上课在睡。池暮这一周就没见过白朝睁着眼睛上完一节课，24小时感觉他睡20小时还能挂着那不明显的黑眼圈。

“不知道。可能我嗜睡。”语气轻描淡写像一句玩笑，让人不想聊下去。

“嗜睡?”池暮皱起眉，“那你有去配药吗？”

白朝放下手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池暮。

“怎么了？”池暮摸向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你很喜欢多管闲事吗？”白朝依然看着他。

池暮抿唇没说话。

“问这么多没人觉得你啰嗦吗？像个老妈子一样。”白朝转身上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希望隔绝外界的任何声音。

池暮坐在桌子上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影与不久前坐在病床上不断刷新手机屏幕的身影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