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雪不是她。”赫连晔俊颜冷肃如霜,语气极为笃定,只因他看见唐绾雪时内心毫无波澜。
“也对,唐绾雪那个保镖怎么看都是那种不会撒谎的直肠子,那晚,唐绾雪应该就是被赫连璋的那个替身玷污了,太难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却根本不是有用的线索。”玉重楼有些沮丧,“王上,那这个包袱怎么处理?”
赫连晔不假思索,“让唐绾妆物归原主,走,带些食材去唐记食府吃晚膳。”
唐记食府,唐绾妆刚从马场回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正琢磨着如何凑合吃一顿,赫连晔和玉重楼就来了,她马上决定不凑合了,“少君哥,你终于忙完了,我还以为你晚上不过来吃饭呢!”
“临时有事而已,你先看看这个包袱。”赫连晔吩咐玉重楼把包袱拿出来,放在桌上。
唐绾妆传承了唐绾雪的记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雪娘的包袱,不小心掉进了海里,没想到被少君哥找了回来,我代雪娘谢谢少君哥。”
赫连晔直觉唐绾妆解释得有些过分卖力之嫌,“你打开看看是否少了什么东西。”
唐绾妆点点头,打开包袱看了看,正要重新挽好,赫连晔提醒,“不知道匣子里可进了海水,是不是泡坏了里面的东西?”
闻言,唐绾妆在这套衣服的袖袋里摸出来钥匙,打开了匣子的锁头,里面只有一张巴掌大的字条,并没有被海水浸泡。
其实,玉重楼在过来的路上就和赫连晔说了,珏匠坊的匣子贵有贵的好处,比如严丝合缝到防水。
在赫连晔看来,唐绾妆并没有用过珏匠坊的匣子,也就不知道这个好处,她的反应并无不妥之处。
“什么?”嘴上这样问着,其实赫连晔早就一目十行看完了字条。
唐绾妆微微犹豫,拿出来字条朝赫连晔晃了晃,轻扯唇角,“二皇子赫连璋给雪娘的亲笔信。”这被唐绾雪视若珍宝的信,其实是唐清馨的手笔。
“呵,唐绾雪爱慕赫连璋竟然到了愿意作贱自己,愿意无名无分地先怀孕,她可知奔者为妾?”赫连晔也就是看在唐绾妆的面子上,才说了这番话。
“雪娘太单纯了,她还不知道赫连璋已经有了唐清馨那个未婚妻,好在她答应了我,她不会做妾室,还有,这字条不是赫连璋写的,是唐清馨写的。”
唐绾妆传承了唐绾雪的记忆,唐清馨把唐绾雪推下海的那一刻,唐绾雪有多么绝望愤怒,唐绾妆感同身受,所以提到唐清馨的名字时,染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赫连晔也看出来字条上不是赫连璋的笔迹,心道那个庶女真是只毒蝎子,“绾妆,你再看看暗格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唐绾妆没做多想,因为匣子里面的空间小得不正常,男神一眼看出来有暗格也属正常。
她在匣子底部摸索了一番,打开了暗格,拿出了一张人物素描,侧身站着的赫连璋,不过却和那个玷污唐绾雪的替身更相像。
这一刻,一旁的玉重楼陡然发现,从左后方的角度看过去,“赫连璋”竟然有九分像赫连晔。
直到唐绾妆收起来包袱去了小厨房,玉重楼才说出来这个发现。
赫连晔扶额,蓦地轻笑出声,“怪不得那天,绾妆用筷子偷袭我,还戳断了筷子,她把我当成玷污唐绾雪的那个替身了。”
赫连晔没说出来的是他和唐清馨没什么交集,怎么唐清馨如此熟悉这个角度的他?把这个角度的他画出来送给唐绾雪,又是何居心?
唐绾妆的那些醉话,他早已深信不疑,唐清馨是只毒蝎子,确定无疑。
福康帮忙打下手,唐绾妆很快做出来一桌丰盛精致的饭菜,三人吃得津津有味,饭后,玉重楼很有眼色地找个理由先走一步,去前边三楼洗漱休息了。
上午还打算和唐绾妆说有了心上人,此刻,赫连晔陪着唐绾妆看星星,闲聊。
“绾妆,你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生意人,青楼被你拿来开酒楼也能生意爆火,厉害!”赫连晔说着话,伸手拢了拢唐绾妆散落于鬓前的碎发,神色比夏夜还要温柔几分。
“是吗?老天爷对谁都不会太慷慨,打开了一扇窗,又关上了一扇门。”唐绾妆想说事业得意,情场失意,到了嘴边又变了,了然男神无比睿智,应该听得懂,更了然男神习惯了装傻,装吧,反正还有几天就到期了。
往回走的时候,赫连晔时不时伸手拂去飘落在唐绾妆发丝上的花瓣,乐此不疲。
把唐绾妆送到房间门口时,赫连晔忽然问道:“柴江和钱海在雁州城撞见了唐绾雪的那天,你在哪儿?”
正常人都不愿自揭伤疤,唐绾妆不想说那天她在海里艰难苟命呢,完了又被卖进青楼丢了清白,“少君哥,我失忆了,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说完,唐绾妆进了屋,关门落闩。
就这样,两人与真相再次擦肩而过。
府衙女牢浊臭不堪,蚊虫成群飞舞肆虐,唐大丽被叮了满脸肿包,睡前,她小心翼翼地脱下宝贝的粉色上襦,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茅草堆的一角。
躺下一个多时辰,唐大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饥肠辘辘再加上无数的蚊虫把她当成了夜宵,怎么能睡得着?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唐大丽以为有人给她送饭来了,爬起来趴在铁门上往外看。
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男人大步来到近前,不由分说一拳砸过来,精准地砸在唐大丽的额头上,唐大丽眼睛一闭昏倒在地。
这个男人用钥匙开了铁门,如入无人之境,拿走那件上襦的同时,把唐大丽放私房钱的荷囊也顺走了。
雁州城某处别院,“昏迷”的唐清馨刚苏醒过来,一睁眼就扑入床边赫连璋的怀里啜泣不休。
赫连璋象征性地拍着唐清馨的后背,脑子里都是那个蒙面小仙女英姿飒爽的身影。
许久,唐清馨扬起脸,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璋哥哥,我听说姐姐去参加女红大赛了,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想把她收为侧室?”
因为年龄不够,唐清馨无法参赛,所以听说赫连璋去了赛场,她慌了,生怕赫连璋看见唐绾雪后迷了心窍,于是又故技重施,喝药,吐血,昏迷一条龙。
“本皇子有什么好后悔的?那个又黑又丑的村姑,给本皇子暖床都不配。”赫连璋语气嘲讽又不耐,不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打脸快似一阵风,快到他被打脸了而不自知。
“馨儿,本皇子很快就要跨出里程碑式的一大步,距离龙椅更近一步……”赫连璋兴奋地说着,猛地压倒了唐清馨……
连续两天,唐绾妆没见到赫连晔,想问问玉重楼什么情况,却也逮不到玉重楼的人影。
想了想,唐绾妆在三楼赫连晔的卧房门上贴了张心状便笺,“明天下午茗香苑见,记得在茗香苑门口买十二支红玫瑰送给我!”
今天,唐绾妆完成了香墨斋抄书的活儿,如数拿到了酬金,辛元夸赞唐绾妆自律惊人。
唐绾妆只是笑了笑,如果不自律,她走不到今天,所以想追男神的时候就大胆去追了,既然追不上了,又快到日子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约男神去茶楼听戏,到底是因为想好聚好散,还是因为心存侥幸,唐绾妆自己也不敢细想。
这晚凌晨时分,赫连晔从大营赶回城里,直接来到唐记食府,从侧门进来,他下了马,直接去了唐绾妆的卧房外,长身伫立于窗户旁,闭眼听着里面的清浅呼吸声,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
逗留了一盏茶的时间,赫连晔便去了前边三楼,看见了门上的字条,但觉可爱如斯。
指尖轻然拂过一个个灵秀的簪花小楷,赫连晔俊颜泛起一片温柔,脑补着唐绾妆写字条时的神情,啧,他想她想得肝疼,她这是也想他了吧,用听戏送花打掩护呢!
可爱如斯的小狐狸精!
翌日下午,唐绾妆没有去马场,她收拾停当正要出去,青蔻和黛烟从房间里出来要跟着她。
“我要去办私事,你们跟着不方便。”唐绾妆丢下一句扬长离去。
青蔻和黛烟目送唐绾妆,直到看不见了,两个人又故态复萌,嘀嘀咕咕说唐绾妆八成又去找哪个相好的姘头厮混。
茗香苑就在香墨斋的旁边,唐绾妆看了看门口老婆婆那一筐筐的鲜花,有芍药,月季,红玫瑰等等,今天的红玫瑰格外娇艳欲滴。
唐绾妆进了茗香苑的雅间不久,赫连晔便闻讯赶来,带着侍卫买的玫瑰花来到唐绾妆开的雅间,敲门。
听到敲门声,唐绾妆以为是送茶水的伙计,嗓音无比懒散,“进来!”
懒得回头,唐绾妆依旧趴在窗口听戏,被伤感的戏中剧情吸引了。
窗户外的不远处便是戏台子,从唐绾妆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戏台的琉璃彩瓦顶,看不见台上穿红着绿的戏子。
赫连晔进来了,缓步走近,他以为唐绾妆会开个正对着戏台子的雅间,以便于欣赏戏里俊秀的男旦,没想到唐绾妆过来是听戏不看人,乖的不行。
轻轻放下放着茶壶茶盅的托盘,赫连晔将红玫瑰送到唐绾妆的脸颊旁,沉然轻笑,人比花娇万千倍。
唐绾妆猛然回神,转头便看见了正笑着的赫连晔,陡生一阵恍然如梦感,未来余生,年年岁岁月月,朝朝暮暮有他多好。
又,又是这种仿佛明天就要生离死别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