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晔跨步欺近铁鼎,挥出一片剑影,铿锵之声阵起,声音停歇时,这个铁鼎变成了一堆铁渣渣。
邱管家和侍卫们都看呆了,玉重楼点头赞道,“这就是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剑,恭喜王上幸得利器!”获得一把好剑是可遇不可求的,王上太幸运了!
赫连晔俊颜染笑,微微颔首,他细细端详一番,还是看不出软剑是什么材质,只是莫名的喜欢的不行,就像他看见了唐绾妆那般喜欢,男人低喃,“她就是眼光毒辣无双,看男人和看礼物的眼光一样好。”
玉重楼这才想起来,唐绾妆仅仅花了一两银子,就买到一条皮腰带还附赠一把绝世好剑,这眼光,的确忒毒。
“重楼,你收拾一下,随我去军营。”赫连晔把软剑放入腰带,宝贝地揣入袖袋,这样说完后,吩咐邱管家把剩下的文书折子打包入箱子,他要带去军营处理。
玉重楼闻言微微诧异,上午赫连晔不是不让他跟着吗?这么快就变卦了,去就去吧,正好能蹭点儿唐绾妆做的干粮,然而,赫连晔又吩咐下来,让邱管家把大部分干粮收好,等他从军营回来慢慢享用。
见玉重楼不太开心的样子,赫连晔补刀,“唐绾妆做的干粮,我自己吃,你现在可以去厨房打包一些吃食。”
堂堂靖王,这也太小气了,玉重楼莫得奈何,只好去府里的厨房搜刮可食之物,以便在路上果腹。
赫连晔想了想,又调遣四个暗卫去唐记食府,吩咐他们好生护着唐绾妆。
暮色四合之时,一行人马出了雁州城,低调往雁州大营方向行进,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乌云低垂,小雨淅沥。
玉重楼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沙沙雨声,听着腹内饥肠辘辘,生出一种怅然之感,头一次对雁州城这般依依不舍。
面前,炭炉上的馒头片已经烤得两面焦黄,馒头是府里厨子给赫连晔准备的干粮,玉重楼吃不到唐绾妆做的压缩饼干,只能退而求其次吃这个了。
幸好,幸好,还有唐绾妆做的带鱼罐头,玉重楼平时不舍得吃,隔三岔五吃一块解馋,现在还剩下少半坛子。
就这样,玉重楼用两片烤馒头夹着一块带鱼,优雅地品尝起来,撩起车厢的窗帘,透过沉沉雨幕,遥望着愈来愈远的雁州城,暗自喟叹,唐绾妆在雁州城天天好吃好喝侍候的那般殷勤,王上怎么舍得离开?
“阿嚏……”赫连晔在后车上蓦地打了一个喷嚏,顿时墨眸暗沉,邱管家说一个人打喷嚏,不是有人咒骂,就是有人想念了。
他赫连晔是大晟朝天潢贵胄中的俊彦翘楚,嫉妒诅咒他的人多了,他平时也没怎么打喷嚏,莫非是有人想念他?是唐绾妆?
刚刚想到这里,赫连晔吸了吸鼻子,他敏锐地闻嗅到了一股子绵绵不绝的咸香味儿,而且,精准断定这好闻的香味儿是从玉重楼的马车上传出来的。
“重楼,你在吃什么?莫非有人也给你备了美味的干粮?”吩咐车夫赶上来,赫连晔似笑非笑地望着玉重楼,等着确认是不是唐绾妆给玉重楼另外备了什么特别的干粮,寓意特别的爱。
玉重楼还以为赫连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呢,原来是问干粮,“王上,哪有什么美味的干粮?呐,这是府里厨子蒸的馒头,我在炭炉上烤成了馒头片,这个是……”视线依旧停顿在金黄软糯的带鱼上,玉重楼却倏地闭嘴,他已经感受到了强取豪夺的浓浓气息扑面而来,比满天乌云更让他窒息忧愁。
“是什么?”赫连晔神情慵懒毫无杀伤力的既视感,他随便扫视了一遍车厢,便看见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敞口坛子,笃定是咸香味儿的源头。
“王上,这个……好久了,大概不新鲜了,唐掌柜好久前做的带鱼罐头,我买了给铁骑营加个菜,只剩下这一坛了,不,只有少半坛了,而且汤汁多,没几块带鱼了。”玉重楼喋喋不休,奢望保住这唯一的美食,但是赫连晔的凤目写满了志在必得,他没办法,只好盖好坛口,亲手奉送,内心早已追悔莫及,他就不该吃着东西赏着雨,更不该敞开了坛子口闻味儿解馋!
玉重楼交出去半坛子汤多肉少的带鱼罐头,得到了赫连晔的即兴赏赐,烧鸡和烤鸭各一只,王府里的厨子备下的干粮之一……亏,玉重楼还是觉得很亏,亏大方了。
这边,赫连晔一连尝了三块带鱼,香酥鲜嫩的口感极致地取悦了他的味蕾,唐绾妆的倩影也在他脑海间沉沉浮浮。
将带鱼罐头的汤汁倒出来一碟,赫连晔就着汤汁,一勺一勺喝着唐绾妆煮的八宝粥,有种名为满足愉悦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如茵茵碧草。
当晚亥时末,唐绾妆超额完成了书肆的活儿,洗漱完毕,就着昏黄的灯光,又编了一朵花儿,怔怔出神,心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她限时暗恋追男神,还未到时间,男神就出远门了,天意难测,反正还未到时间,她姑且继续暗恋着,这样一来,她的爱恋更像是悼念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
翌日五更鸡鸣,赫连晔把玉重楼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起去巡营,玉重楼眼见赫连晔眼下发青,了然他昨晚失眠了,一腔的起床气也化为虚无,幸灾乐祸的不行。
没错,赫连晔真的失眠了,昨晚子时一过,他便睡下了,没多久便被噩梦惊醒,他梦见唐绾妆跳海殉情了,抱着唐绾妆冰冷的尸体,他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睡。
直到雁州城遥遥在望,玉重楼才后知后觉,怪不得王上把唐绾妆准备的大部分干粮都收藏起来,怪不得王上只带了一坛八宝粥和一包压缩饼干,原来王上早就打算今天回城。
可是,王上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言而无信,再去唐绾妆那儿吃小灶饭,唐绾妆如果问起来这茬儿,王上的脸往哪儿搁?大晟朝最大的王爷,可是要脸面的大人物哪!
暮色四合之时,赫连晔一行人进了城,玉重楼吩咐车夫去唐记食府,很快,赫连晔的马车赶上来,男人冷沉的嗓音传入玉重楼的耳朵,“唐记食府已经打烊了,你去了作甚?”
玉重楼理所当然,“这一天没吃好,我去看看有没有剩饭剩菜,王上也一起过去吧,王上脸大,说不定唐掌柜一高兴就给咱们炒几个下酒菜。”
赫连晔冷嗤,陡然语气凌冽,“休得打扰她休息!”
玉重楼委屈极了,唐绾妆是个夜猫子,每天都睡得很晚好不好?
转日快晌午时,玉重楼高高兴兴地去了唐记食府,却被福康告知,唐绾妆带着伙计和武婢去了马场,总之,玉重楼仅仅吃到福康等几个厨子做的饭菜。
晚上,赫连晔得知唐绾妆没做小灶饭,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马场练习骑射,认真又执着,指间的狼毫一顿,晕染开来后,赫连晔才发觉自己走了神,干脆放下狼毫,靠在椅背上,指尖揉着眉心,一片心湖无风自皱。想,赫连晔特别想去看看唐绾妆,和她说说话,看看她的手是否磨起了水泡……最终,赫连晔还是忍住了。
多年以来,赫连晔早已习惯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唐绾妆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控,这种感觉,很疯狂,也深为理智所不喜,他必须克制。
邱管家实在是搞不懂自家主子对唐绾妆的情愫,既然主子巡营之行速去速回,那就证明主子不舍得离开唐绾妆。
可是主子自从回来后,再没有去过唐记食府,这就证明主子对唐绾妆流水无意,然而并不是这么简单。
主子每天都在吃唐绾妆先前准备的干粮,吃得津津有味,府里厨子做的饭菜,主子连半眼都不看。
这天清早,细雨密织,唐绾妆望着雨幕,突然想起一个原书剧情。
原书中,在唐绾雪领了盒饭不久后的一个雨夜,沐月村侯夫人景梅烟的坟冢被刨出棺椁砸得面目全非,墓碑也被砸成碎块,并且,沐月村被屠村了,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因为景梅烟的遗骸不见了,众人猜测是匈奴族为了报复抗匈名将镇国候唐远川,闻讯后,唐远川崩溃极了,笃定亡妻的遗骸被匈奴人盗走,因此,每次与匈奴作战都冲在前面,直至花甲之年依旧顶盔掼甲,最终在一次交战中遭遇暗算身中数箭被马踏如泥,死无全尸。
唐绾妆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雨气,其实这个剧情背后的真相是女主唐清馨和山匪串通,目的是掘墓,捎带着屠了沐月村。
想到唐长平夫妻养大了唐绾雪,唐绾妆只有感恩,她必须得未雨绸缪,想尽办法保住景梅烟的坟冢,护住沐月村那些无辜村民。
城郊一处别院中,唐清馨站在一棵花树下,一张脸笑意横生近乎五官扭曲,她从未如此喜欢过下雨天,因为前世就在这个下雨天,她成功逆袭改命。
前世的今天,唐清馨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她在雨夜弹了一曲《花恋蝶》,邂逅了巡营归来的靖王赫连晔,听她剖析一番曲中真意,赫连晔便视她为红颜知己。
几天后,唐远川闻讯赶来,唐清馨跪在景梅烟残破的棺椁前哭得死去活来,唐远川深受感动,给她购置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别院和两处旺铺。
赫连璋呢,疯狂吃醋加上要笼络唐家,缠唐清馨缠得更紧,她过上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什么给什么有求必应的惬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