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是玉府的人,你们这样欺侮人,信不信我去找重楼先生告状!”
福康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去赶紧去啊,掌柜的不在你们桌上吃饭,那你们就和我们一样,都是一荤一素米饭管饱,你们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黛烟仔细看了看,确实如福康所说,一人一份午饭,她不甘心地抱怨,“我们在玉府的伙食比这好多了……”
不等她说完,福康冷冰冰地丢过来一个大白眼,黛烟顿时噎住了,低眉顺眼埋头吃饭。
青蔻赔着笑脸打圆场,“你们不知道,黛烟在玉府被老夫人宠惯坏了,所以才这样心直口快,你们都别往心里去。”
福康不屑地撇撇嘴,若真是被玉老夫人宠惯着,早就指婚给了好人家,哪会被重楼先生丢到这里?
唐燕倒没有太多不高兴,她打算把自己的这份饭菜吃掉一少半,剩下的打包回家给唐星解馋,她没吃饱不要紧,可以多喝几碗蛋花汤灌饱肚子。
到了晚饭的点儿,邱管家把热好的剩饭剩菜送到书房,赫连晔放下狼毫,举筷开吃,细嚼慢咽的吃相优雅的不行,男人凤目浅眯,墨眸深邃难测,只因鼻端萦绕着那股子空谷幽兰般的熟悉香息,仿若唐绾妆刚才就在他身侧一般。
赫连晔专门留意过唐绾妆房里的胭脂水粉,都不是兰花香,这就意味着唐绾妆体香如兰,他记得清楚,那个姑娘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香息,弄得他纠结别扭的不行,仿佛和唐绾妆交往甚密就是对那个姑娘不忠不贞。
赫连晔细细回忆了几遍和那个姑娘患难与共的过往,患难真情鲜活难忘如在昨天,所以他要去雁州军营住段时间静静心。
“王上,老奴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你看看可有漏缺?”邱管家看着赫连晔用完了晚膳,指了指地上摆放的几个打开的箱箧。
赫连晔随便看了几眼,点点头。
邱管家但觉自家主子敷衍极了,根本没有用心看,他把箱箧逐一检查合拢,叹息一声,忧心忡忡的既视感,“要是唐姑娘住进府来,王上的饮食起居等零零碎碎的,就不用我这糟老头子瞎操心了,人家人家,没有个女人就不是人家。”
邱管家这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赫连晔刚刚平静的心湖,刹那激起无边涟漪,他烦躁的不行,凤目裹挟着薄冽,低斥,“聒噪!”
邱管家吓得缩了缩脑袋,噤若寒蝉片刻,举步上前把书桌上的碗盘等等收拾下去。
等邱管家出去了,赫连晔烦躁地起身,踱步到窗前,视线却不由自主投往唐记食府的方向,呵,他没中美人计,却中了美人毒,必须得去大营清心寡欲一段时间养养心。
今天午饭前,赫连晔心烦的不行,随便去王府阁楼上站一站透透气,极目远眺之下,他真切地看见唐绾妆和玉重楼在唐记食府的侧门那儿相谈甚欢,顿时打翻了醋坛子,酸爽得无法形容,现在脑海里还对那段情景挥之不去……尤其唐绾妆在转身离去时还掉了眼泪!
舌尖顶了顶腮里,牙齿咬了咬舌尖,赫连晔仍旧压不下去莫名的烦躁,心绪犹如海浪汹涌澎湃……唐绾妆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招惹他的同时还勾三搭四,简直就是个麻烦精,他可不稀罕这样的枕边人。
邱管家折回来时遇见了玉重楼,后者带了不少侍卫,那些侍卫抬着大大小小的木箱,不知道装了什么。
“邱管家,我找王上有话说。”邱管家来不及说赫连晔情绪不好,玉重楼已经提步进了书房。
“王上,你这次去军营带不带府里的厨子?”邱管家抢先挑起话茬,他也是真的担心赫连晔吃不好,男人吃不好,身体就不好。
“不带,带几坛药酒。”不知怎么的,赫连晔刚才突然想到了唐绾妆,他只有面对唐绾妆做出来的东西才没有厌食症,好想带着她,如果唐绾妆不是勾三搭四的庸俗女子多好,呵,看看,唐绾妆的新欢找来了,玉重楼这是来求他成人之美?
见赫连晔不理睬他,仍旧埋头批阅文书折子,玉重楼诧异不已,这些折子又不急,王上完全可以拿到军营去处理,自己就这么不招待见吗?
邱管家听了赫连晔的话,越发担心,“王上,你好不容易长了点膘,老奴再啰嗦一句,你把唐姑娘带上吧,有唐姑娘陪着,你才能正经地用膳……”
剩下的叨叨,邱管家不得不卡在了喉咙里,因为赫连晔抬头望过来,眸光冷冽森寒,如择人而噬。
“哎呀,邱管家,你话太多了,军营里混进了女子只会动摇军心,有损士气,王上英明睿智,肯定不会带唐姑娘同去。”玉重楼习惯了赫连晔释放的冷气压,安抚完了邱管家又把那些侍卫招呼进来,等到侍卫们放下箱子退了出去,他才慢慢道来。
“王上,你此行不用带药酒充饥果腹了,你看,这些都是唐掌柜给你准备的干粮。”说着,玉重楼打开了箱子,用扇子指点着,“王上,这些油纸袋里装着压缩饼干,这些坛子都是特制罐头,黑色的坛子是牛肉罐头,栗色的坛子是水果罐头,还有这些白色坛子是八宝粥罐头。”
看着这么多干粮,赫连晔倏地一下心气顺了,怪不得唐绾妆没顾上去马场,原来她是忙着给他准备干粮呢,他大概,好像是误会了唐绾妆?
“没有别的了?她就没说送送我?”娇人儿体贴如斯,赫连晔但觉她会想送送他的。
“王上,说来话长,唐掌柜本来想亲自送过来……”玉重楼不假思索,便把唐绾妆和他的那番对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赫连晔彻底解开了误会,唇角扬起一抹绝艳的弧度,心里柔软一片如绵云万里,又不是再也见不上了,唐绾妆何必难过掉眼泪?小姑娘就是太喜欢他了,不想和他分开,如此而已。
“王上,我去店里拿东西时,唐绾妆已经回房休息了,福康说她中午没吃饭,下午也仅仅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对了,福康还说她眼睛肿的吓人,肯定是中午偷偷哭了很久……”玉重楼还未说完,赫连晔冷声打断,“怎么?心疼了?”
玉重楼被噎了一下,轻然一笑,“王上,你这话说的,我心疼什么?她喜欢的男人又不是我,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唐绾妆因为和你分开了真的很难过,她那样心不在焉的,如果在马场有个什么好歹,你会抱憾余生!”
赫连晔不以为然,“那两个武婢是死人?还是于凡他们是死人?还是唐绾妆是三岁小孩儿?”
玉重楼无语了,某人油盐不进,他且拭目以待某人悔青肠子。
邱管家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笑着打圆场,“王上,老奴昨晚夜观天象,今晚日落后定有滂沱大雨,不如王上等明天放晴了再动身去军营?”
赫连晔啪地一拍书案,语气凉薄至极,“你想回老家养老尽管走,盘缠不够尽管说出来。”
邱管家再不敢多嘴了,噗通跪倒磕了个响头,缓缓起身,“老奴不敢多嘴了。”
邱管家退出去后,玉重楼才想起什么,从袖袋中拿出那个木盒,“王上,唐掌柜送给你的,说是回礼。”
赫连晔记性特别好,记得唐绾妆和玉重楼在唐记食府侧门聊天时,唐绾妆便抱着这个木盒,古朴无奇的木盒上,用青色丝带挽了个蝴蝶结,垂下的一端写着一行清婉灵秀的簪花小楷,“少君哥亲启”,最后一个字微微晕染,似被泪水打湿。
赫连晔心头一震,莫非写字时又哭了?怎么弄得生离死别似的?因为太喜欢他了吧!指尖拂过这个被晕染的字,赫连晔隐隐感受到淡淡的濡湿,就,此刻特别想去看看唐绾妆……这个念头最终还是被他向来良好的自制力压了下去。
赫连晔缓缓地打开木盒,看到了那条墨革槃带,虽是简简单单的样式,但他看一眼便喜欢上了,探手拿出来,点点头,“手感不错,应该价格不菲。”
闻言,玉重楼尴尬地笑了笑,“王上,我问过陪着唐掌柜逛街的伙计,这腰带是唐掌柜在地摊上花了一两银子买的便宜货,木盒是另外配的。”
“是吗?一两银子买到了这样的腰带,她可真是经商的好料子。”赫连晔声线低醇好听,神色无比愉悦,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平时难得一见高冷如冰山的靖王会愉悦如斯。
玉重楼暗自惊讶,王上送了唐绾妆那么多金步摇,唐绾妆回送一两银子的腰带,这才是重点好不好?王上不觉得这样便宜的回礼狠狠伤了他的自尊?这就是礼轻人意重呗,王上对唐绾妆还是有所偏爱的。
赫连晔不知道玉重楼思绪乱纷纷如斯,他长指仔细摩挲着腰带,很快发现暗藏机关,他轻然触动机关,锵然一声拉出来一把土黄色的软剑,锋芒湛然炫目。
玉重楼惊讶极了,马上揪下来一根头发,随意地抛向半空,激动地催促,“王上,快试试剑锋如何!”
赫连晔会意,腕上发力,随便抖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这根长发迎上了剑锋,瞬间碎为几段。
玉重楼兴奋地鼓掌喝彩,“堪称吹毛断发,利器,好剑!”继而,玉重楼兴奋地朝外大喊,“邱管家,快找个厚实的铁器过来!”
邱管家应承了一声,很快和几个侍卫费劲地抬进来一个铁质的三足圆鼎,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