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地知道,郭柏清憧憬着和唐绾妆安享盛世繁荣,过一世太平安逸的小日子。
“二位真是纯良之至,人品如金如玉,积善德定有善报,本官一定会在靖王面前为二位美言几句。”柏知府真的被感动了,拿着银票,手指略略颤抖。
郭柏清和唐绾妆这样做,他这个雁州城父母官太有面子了。
郭柏清只当柏知府这是客套话,他回以清隽一笑。
唐绾妆心里敲起了小鼓,千万,在她和郭柏清成亲前,柏知府千万,千千万别在靖王面前提这个茬儿,因为靖王那家伙贼得很,定然会嗅出异样的味道,定然会搅黄了她的好事。
因为是郭柏清,暗恋了她十年的男人,又是她特别熟悉的学长,唐绾妆觉得结婚成亲犹可期,先婚后爱上学长的爱情犹可期,未来可期,赫连晔那个大猪蹄子千万,千千万不要再坏了她的好事。
没多久,郭柏峰带着郭庄的四百家丁来了,每个壮汉的手上都拎着长棒短棍,柏知府点点头,吩咐开始拉网式搜山。
沐月村有不少老弱妇孺也不甘落后,悄悄加入了搜山的队伍中,郭柏峰眼尖发现了,第一时间告诉了大哥郭柏清,接着郭柏清又告诉了唐长平和唐绾妆。
没做多想,唐绾妆和唐长平一合计,唐长平带着那些极易被曹豹掠为人质的老弱妇孺回村,并且在渔场收工后也不准唐三郎那些工人参与搜山,各回各家,看好各自的门户尤为重要。
本来,柏知府不想让唐绾妆一个弱女子跟着受累遭罪,但是看到唐绾妆始终和郭柏峰走在队伍的前面,一点也没有拖后腿,他只好作罢,放下了劝唐绾妆回村的念头。
郭柏清理智上觉得唐绾妆跟着搜山不太安全,但是三天后唐绾妆就和他成亲了,即便是远远看着未来的小妻子,郭柏清也怎么都看不够,看着唐绾妆毫无疲累之态,他也没吭声。
不久,府衙的一百多个捕快骑马赶来了,郭庄郭家老宅的厨子送过来晚饭。
沐月村的陈厨也按照唐绾妆的吩咐,送过来晚饭,因为时间紧迫也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两家送来的都是大肉包子,小米稀饭和咸菜,就是简单顶饱的食物。
众人吃了饭后稍稍休息,柏知府想了想,缓声剖析,作了如下安排,“……现在天黑了,大家持火把搜山要注意防范引起山火,而且山路不好走,大家要时刻注意安全,跟紧周围的同伴,一支桐油火把可燃烧照明两刻钟,每人换过六次火把,那就是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到时候大家务必都折回来这儿,本官再从长计议。”
就这样,一支支桐油火把在大家的手里熊熊燃起,亮如白昼,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火蛇在山林间蜿蜒而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渐渐深沉,夜寒袭人。
时不时瞄一眼那抹若隐若现的倩影,郭柏清甚是心疼唐绾妆跟着受累遭罪,可他又不想让谁猜疑他和唐绾妆的关系,所以只能忍着不吭声,心里盼着时间过得快点儿。
换了一支又一支桐油火把,终于换够了六支,曹豹却如消融于山林中一般,谁也没有看见他的半点身影。
柏知府皱着眉头,头前带路,原路返回,就在这时,郭柏清发现唐绾妆不见了,距离唐绾妆最近的郭柏峰也不见了。
等郭柏清和柏知府说了这个情况,柏知府以为他更担心郭柏峰,“郭里正,令弟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想来是林深草密遮挡住了令弟和唐掌柜二人,我们先走着,说不定等一会儿,他们也就跟了上来。”
然而,众人都折返回了原地,还是没看见唐绾妆,郭柏峰和郭柏峰的那个近侍。
柏知府眉头蹙紧,“郭里正,冒昧地问一句,令弟和唐掌柜可否相熟?”
郭柏清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据实已告,“柏知府,我弟弟郭柏峰和唐掌柜平时没有什么往来,也就是在端午节龙舟赛上见过。”
闻言,柏知府的眉头也没有一点舒展,身居官场多年,柏知府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自然不会对郭柏清说叨唐绾妆和靖王赫连晔的微妙关系,只是轻然叹口气,“但愿只是迷了路而已,我们在此等着吧!”
说着,柏知府吩咐两个偏瘦些的捕快爬上高树,站得高望得远,若是看到了附近有三支火把游移,那定然是唐绾妆那三人了。
然而,两个捕快爬上树后望了又望,周遭只有黑漆漆的林海,耳边只有绵绵不绝的树涛声,那三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
两个捕快从树上下来后据实已告,柏知府微微点头,他和郭柏清担忧的差不多,都担心唐绾妆一个人被曹豹劫持了,更担心郭柏峰对唐绾妆起了歪心思,毕竟唐绾妆那等绝色美人坯子,是个男人见了就心痒痒的。
不得不说,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约莫两刻钟后,郭柏峰的那个近侍抄小道跑到近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少爷……二少他……”
郭柏清儒雅温润的眉眼陡然冷厉,“好好说话!”
是了,郭柏清担心近侍措辞不当毁了郭柏峰,也担心有损唐绾妆的颜面。
近侍拍拍胸脯,缓了缓,放慢了语速,“大少爷,二少他邀请唐掌柜去了山院……小的不想让大少爷担忧,特来通报一声!”
只有这个近侍知道,郭柏峰用防身匕首架在唐绾妆的脖子上,这样邀请唐绾妆去了那处山院,近侍猜出了郭柏峰的花花心思,借口内急方便就撒丫子跑到这里来报信。
郭柏清面色凝重,这个近侍不错,不是个吃白饭的,这番话在表面上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呢,他和柏知府都是男人,都懂男人对漂亮女人的那点心思。
“柏知府,郭某过去看看!”郭柏清这样说就是很正常的反应,他的弟弟深更半夜邀请一个妙龄女子去山院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过去敲打一番很正常。
柏知府深深地看了眼郭柏清,叹口气,“本官闲着也是闲着,一同过去看看吧!”
说着,柏知府吩咐那个近侍前面带路,他带着两个衙役和两个捕快后面跟上,郭柏清一下子头大了,提步紧紧跟上,心里忐忑难安。
柏知府对唐绾妆关心过度了吧?难道真如曹奎所说柏知府想娶唐绾妆当小老婆?论未婚妻太美太招人了怎么办?
这些念头如浮光掠影一闪而过,郭柏清一颗心被无形的不安攫紧。
近侍说内急方便却迟迟不见人影,郭柏峰捏着匕首的手开始抖,唐绾妆对此视若无物。
等到郭柏峰胳膊困得不行,捏着匕首下移到唐绾妆的腰后,吧嗒,一大颗汗珠滴落到石板路上,紧张出来的冷汗。
从被郭柏峰用匕首抵住脖颈的那一刻起,唐绾妆就暗自思量,郭柏峰这样做是为了劫财,还是为了劫色?
一路走到了这里,唐绾妆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座高墙大院,也不管这宅子里有没有人住着,她故意一个趔趄,闷哼了一声,似是崴了脚一般向前扑倒。
郭柏峰猝不及防,本能地腕上运力刺去。
“躲开”两字终是卡在了喉咙里,因为眨眼之间局面逆转,他不仅摔了个狗啃泥,还被唐绾妆用匕首抵住了脖颈,用他的防身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真特么的玄幻了。
“你大哥郭柏清二十三岁了,你多大了?”唐绾妆的声线比寒夜还要冷凌三分。
郭柏峰反抗不了,便放弃了反抗,“十八。”
“呵,小小年纪不学好,劫财劫到我身上了,以为我好欺侮是不是?”唐绾妆三天后就要嫁入郭家给郭柏峰当嫂子了,所以一见未来小叔这副蔫吧样儿,语气好了一些。
接着,唐绾妆随意地一掷匕首,插在距离郭柏峰的脑袋只有一指宽的石缝间,锋刃全部没入地下,只剩匕首鞘部。
“唐绾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是个练家子,我那两下子在你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你说错了,我不想欺侮你,不想劫财,我想劫色来着,现在看来……劫不成了。”
郭柏峰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夜空中的星星,说完这番话,侧身看了眼不见锋刃只见鞘的匕首,“我是不是看着特别蠢?你看不上我这样草包的男人吧?”
唐绾妆先前思量着,甚至脑补出来一部大剧,郭柏清的原身对郭柏峰过于严苛,尤其是在钱财方面,郭柏峰被管束得没花过什么银子,所以见她一出手就给府衙捐了五百两后便动了劫财之心。
现在唐绾妆听到郭柏峰亲口说想劫色,她实在是难以置信,“……什么?”
郭柏峰笑了,饱含自嘲的低笑在夜色中回荡着,茫然又无措,“ 唐绾妆,我这样又蠢又草包的男人想睡你,想生米煮成熟饭后娶了你,想和你过一辈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蠢极了?特么蠢得无药可救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有过一段清澈又愚蠢的青春,你就是太年轻了,欠历练而已,起来吧!”唐绾妆想了想,她一个奔三的成熟灵魂还不是刚刚结束了一段清澈又愚蠢的初恋?
爱情这杯酒啊,谁碰谁醉。
郭柏峰听着听着,心中如浓重山雾般的迷茫渐渐消散,亮堂了起来,双目里也有了光亮,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