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刀 第9章 初芒

“现在进行分组，”江平拿着手中的书条说道：“我手上的竹签分别有五个颜色，每种颜色三根，所以你们三个人一组，一共五组……”

江平是参谋出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为人师表的庄严感，和龙河纯武将出身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笑容，一走一动都有些点到为止的意味。

——嗖嗖。

龙河抖动了两下手中的竹筒，“各位皇子~来吧~”

沈明朗抢先一步走到了龙河面前，紧接着他被里外三层地包在了里面，沈明朗秉持着“全部都长选最短”的规律，拿了里面最短的一根，看了看上面的颜色后没立马出来，扭头看了看身后。

他身高要比及冠之年的皇子都还要高，估摸着冉北被挤到了最外层，人都没看着。

沈明朗朝外面大吼，“帮你拿了！”说完他手再一次往桶里一伸，捏着签子弯腰，从里面挤了出来。

冉北站在离人群一米的地方，想要等大家抽完了再进去抽，反正抽到谁都没有关系，要是和沈明朗一起便是最好的，“你说说你，除了读书，真的是一无是处！”沈明朗嚷嚷着把签子递给了他。

冉北：“……”

“快看，什么颜色？”

冉北“嗯”了一声，低头撕掉了外面竹签最下端遮挡的布条，“黄色？”

沈明朗大笑，“我的也是黄色的，我们一组……”

他说完便伸手拨了一下冉北的耳筋，把冉北疼得往后一缩，然后迅速搂住了冉北的肩膀，“别怕，我带着你！”

江平：“都清楚自己是哪一队的了吧，拿着签子归队！”

箭术讲究一个“快准狠”，马术则讲究一个速度。两个东西糅杂在一起，便是大大增强了攻击力。

“前些日子分别训练了各位殿下——”江平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他的眼光快速地在沈明朗和冉北的身上扫了一眼，“——和世子们的马术和箭术，今天我们就来讲讲骑射……龙教头……”

龙河：“什么事？老弟！”

江平面对着龙河后退了一步，“禁军的骑射是出了名的，都说是龙教头指导有方，能否给各位殿下和小世子们示范一下……”

龙河这人最喜欢别人夸他，一夸他就让人上头，忍不住炫技，“江教头客气了，那就由在下给各位示范一下吧！”说完便走向了靶场。

“认弦便是把箭搭上弓弦，初学者很容易犯一个错误，便是还未到达射-点，便认了弦，好的弓都比较沉，过早认弦会大大的折损我们体力，也会影响我们平衡判断，”江平踱步讲着，“下面我们看龙教头的示范……”

众人把目光放到了场上……

龙河也是战场上的浪子，战场上随机应变的能力不仅指对危险的反应能力，也包括对事物的适应能力，他走到离教场最右边，捏了捏马的耳朵，待马温贴之后，身体迅速一蹬——自然扶助上了马。

快步打浪，身体随着马的后背动了起来……

江平：“跑步压浪，找准重心，坐骨需紧贴马鞍——”

——驾地一声。

刚才还在原地打圈的马迅速奔跑了起来，龙河向前倾坐，波动的幅度减缓了许多，快进赛道时双腿一夹，拽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一步、两步……

三步！

马儿纵身一跃，高昂的身子在空中画弧，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龙河挺直身躯，取弓上箭一起呵成……

咻——

箭正中靶心，直接从最中间的红点飞了出去……

“漂亮！！”场上欢呼声立马爆了起来，啧啧惊叹。

江平拍了拍手，“这便是对镫，侧方射箭，我们今日的骑射项目。”

.

沈明朗的视线还在龙河的身上粘着，看着龙河拍马而回，连连拍掌。

冉北侧头瞧了他一眼，发现难得的认真的表情在对方脸上出现，他也有些小小的惊讶。

身后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热流从后背传来。

冉北一直往前靠，快贴上沈明朗的后背了。

“怎了？”沈明朗转头问他，双手还保持着拍掌的姿势。

冉北声音有些细软，“没什么……”

沈明朗皱了皱眉头，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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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队是沈明朗、冉北和萧祁明一组。

沈明朗不禁感叹三个人的缘分，所以这要叫“季燕宫陪读三人组”吗？

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队伍这儿，而在此刻正站在他们对立面的红队的萧煜恩身上。

萧煜恩站在队伍中间，左边是才过舞象之年的三皇子，右边是刚到舞勺之年的九皇子。看得出来，这个人平时就横行霸道的。用命令的语气和自己的兄长说话，就连旁边的九皇子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

“这么巧？”萧煜恩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画了一圈，表情异常嚣张地落到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萧祁明身上，“六弟大病痊愈就来教场，可真是刻苦啊……”

他说着扬了扬下巴，调笑的语气愈发浓烈，“难怪父王这么看中六弟呢……”

沈明朗都没忍住想上去揍人了，只见萧祁明平时着对方，依旧一脸淡漠，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萧煜恩。

萧煜恩：“行吧！有的是机会。”

沈明朗没有听明白萧煜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望着两个人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安。

——咻。

——咻咻。

他的不安很快就实现了，两人一前一后上靶的时候，萧煜恩故意把箭射到了萧祁明的靶上，把萧祁明的箭打飞了出去。

这明显就是在找茬，不过萧祁明好像不太擅长骑射之术，每次箭都落在靶的边缘。沈明朗不禁为他摸了一把冷汗——这个萧六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啊……

看台上，龙河叹了气，插着腰在看台上朝江平耳边说：“这六殿下看着文文弱弱的，似乎不行啊！”

江平的表情依旧很淡然，像不管再大的风，或者再大的电闪到他身上，都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沈明朗靠在冉北身边，在萧祁明的箭第三次被打飞的时候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但他觉得奇怪，被皇帝器重的皇子即使是众矢之的，但也不至于落到公然被欺负的地步。

他手放到嘴边，用手肘顶了顶冉北的肩膀，“你当初见萧六的时候他就这般模样？”

冉北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不是，”半晌之后，冉北又说：“萧祁明肩膀上……好像有伤……”

“左手，他拿弓箭的手看似平稳，但有些吃力，导致双肩没办法平行……”江平说：“六殿下肩膀有受伤吗？”

龙河：“好像……没听说吧……”龙河吞吞吐吐。

江平：“……”看来是有的。

他试探性地对龙河说：“五殿下这是明着欺负人啊！”

“……”他一说完，龙河的表情更紧张了。

江平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扭头看向场内，“龙教头不阻止一下吗？”

除了萧祁明，常安帝最器重的便是萧煜恩。但两个人并不是同出一路，因为母亲是将相之子，萧煜恩五岁起便跟着自己的舅父——龙河习武。军事上，常安帝信任龙河，禁军总事也离不开他，皇帝索性下了特令，把萧煜恩放在了龙河的身边。

他大概不知道萧煜恩嚣张跋扈的性格从何而来，但从萧祁明搬往季燕宫开始，萧煜恩就各种暗地里找萧祁明的茬。

龙河自然是站在自己侄子这边的，他一直没叫停，也没有说话，这大概也是萧祁明一直没有开口的原因。江平拍了拍手，站着的方向换了一边，“最后一箭了——”

“……”帽子之下，龙河汗如泉涌，半晌之后，默默地摸出了腰上的黄旗。

——咻！

烈日骄阳，就在哨响即将吹起的时候，一道白光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龙河和江平同时怔住了脚步。

场内，大家齐刷刷地往白光飞过的地方望去——标号为“5”的红箭被劈成了两半——“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黄色的箭尾傲然挺立，箭头带着箭身取代红箭，狠狠地钉在了靶上……

“哎呀！”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沈明朗骑在马上，双手捂住嘴巴，眼神故作惊恐状。发现大家看他之后，他收回手，然后把手背到背后，笑着对脸上黑线满布的萧煜恩歪了一下头。

在萧煜恩极度愤怒的眼神之下故意拖长了尾音，“不好意思啊五殿下，射——偏——了——”

骑射分五种：1.分鬃：向侧前方射箭。

2.对镫：向侧方射箭。

3.抹鞦：向侧后方射箭。

4.天靶：射天上目标，一般为7米高的箭靶，用钝箭头射击。

5.地靶：放置于地面的靶子。

舞勺之年：古代男子13到15岁

舞象之年：古代男子15到20岁。

这个阶段：冉北14未满15，朗儿16，萧六15，萧五17，萧三19，萧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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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