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刀 第10章 冲突

萧煜恩虽然性格嚣张，但本人却是非常勤勉。

他在龙河身边长大，八岁便把骑射剑术摸了个透。就连常安帝也忍不住表扬他，说他天赋异禀，是个练武奇才。

加上他的母亲是侯将之女，舅舅是禁军总教，赞扬声、恭维声络绎不绝。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环境之下长大，让萧煜恩的性格渐渐走偏，原本打从心里的自信慢慢发酵，成了自负。

沈明朗这一箭，可谓是丝毫没有给萧煜恩面子。就连萧祁明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惊讶地看着他。

他就是单纯的看萧煜恩不爽，就算是带有挑衅，但老子做就做了，能拿我怎么着。反正萧六和萧煜恩看起来关系不好，他们又是萧六的人，本身就是敌对了吧。

萧煜恩盯着沈明朗的眼神发了恨，血脉喷张，仿佛能看到眼底的红斑，“你是不是找死！”他的声音很大，恨不得掐死沈明朗，周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沈明朗身体后倾，带上马匹往后退，笑嘻嘻地回应，“都说了对不起了，五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呗。”

萧煜恩根本不信，指着他骂，“你放屁，你就是故意的！”

沈明朗：“粗俗，粗俗了……”

“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厉害……”萧煜恩说完就连人带马就想往前冲。

沈明朗顺势往马背上一倒，顺利躲过了他的拳头，“哎呀~五皇子怎么还打人呢？”他用力捂住胸口。

萧煜恩：“你……”

“煜儿！”龙河快步跑了过来，一掌拦住了萧煜恩的马匹。

“舅舅！他找死！”

龙河拉着缰绳，眯眼看了沈明朗一眼，“世子真是好箭术啊——”

他故意说得很隐晦，但沈明朗还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你胆子好大”五个字。

这么不留情面地收拾萧煜恩，放在其他人身上确实做不出来。

——砰！

就在这时，可能是因为有人撑腰，萧煜恩的底气更加足了一些，他“哼”了一声，用弓打掉了沈明朗背部的箭。

还真是如出一辙。

沈明朗终于有些上火，轻哼了一声，“世子火气好大呀，难道赛场上的规则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一说？”

萧煜恩见对方气势减弱，得意洋洋地偏头，“哦？”

龙河这时候站了出来，“世子为何这般说啊？”

“当然是……”

沈明朗话没说完，视线便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拦住。冉北立马跨步上前，拢了拢袖子看向萧煜恩，“过错谁都有，五殿下何苦为难人……”他的眼神带着不容侵犯的坚定。

萧煜恩的视线从沈明朗扫到了冉北身上，再到腰上，“哦？还有谁有？”

蛇蝎般地眼神让白冉作呕，犹如千万只蚂蚁攀爬在腰间。

见对方不说话，萧煜恩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皇子们，“哥哥弟弟们，你们谁有看到吗？”

“……”

“……”

看见身后没人敢说话，冉北后退两步，手下意识地搭上沈明朗的手臂。

萧煜恩拉了拉马匹，气势洪洪地说：“公然挑衅皇家，我要告诉父王！”

本来是一件小事，但萧煜恩似乎有了抓住不放的念头。烈日红晕下，众人静语，萧祁明同冉北被一起拦在马前，明显着欺负人的架势，沈明朗抓住缰绳的手也渐渐发紧。

“五殿下！”

僵硬的氛围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只见远处的声音越走越近。

江平在两人中间站立，轻轻地摸了摸身前的马背。

他的手沿着马后颈往下顺，马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后他心平气和地说道：“箭术切磋，相互学习而已，五殿下何必大动肝火。”

萧煜恩眯眼指了指沈明朗，声音提高了几个调，“江教头，他找事儿！”

江平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在宫中行事，大多行而避之，他“哦”了一声，绕过沈明朗的马，走到了萧煜恩的面前，“箭破了损了再定一支便是，来人！”

“到！”小将小跑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前段时间宫外进宫了一批纯手工打造的金箭，给我拿来……”

小将：“这是陛下赐给将军您的啊！”

“无畏，拿来便是，”江平抱拳，“还请五殿下歇下火来……”

.

大概是因为换季，上个月尾开始，阙安都就一直在下雨，偶尔停的时候，阳光中都也夹着细丝。

潮湿的气候让衣物一直干不透彻，姚起悦眼看着病刚好，近几日又咳嗽了起来。

她走到木桌前坐下，苦味从舌尖开始在口腔中散开，眯了眯眼，努力把喉间的药咽下去，等落肚之后才大口喝起了水来。

——滋啦一声，房间门被推开。

姚起悦放下碗，头也没抬，“怎么又来了？”

葵锁进来关上了门，“别人的饭菜给娘娘吃，我不放心……”她弯着腰，把饭盒放下，上下一共六层，最下面是放的解暑的水果。

姚起悦看她气息有些急促，定是匆匆忙忙赶来的，伸手示意，“坐下吧！”

“马上，”葵锁擦了擦额头的汗，把碗筷摆好，“娘娘吃吧！”

她坐下之后，姚起悦才动了筷，葵锁在一旁用汤匙搅拌着椰汁，往里面撒了些酥渣子之后，放进了冰盒里，“娘娘，听说下月皇上就准备立六殿下为太子了，您知道吗？”

姚起悦细细地品着碗中的甜糕，喉咙的苦味淡了些，“陛下还是决定了？”

“嗯，”葵锁看着面前人没什么表情，“娘娘……”

她的音调变了些，“您就不能朝陛下服个软吗？”

姚起悦不知道什么叫服软，她的心情和被打入冷宫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浮动，就连表情，也吝啬般地没有浮动，她撇开了话题，问道：“断的东西怎么还能接起来，况且……”她咽了咽，“陛下不得不困住我……”

“可那皇后的位置本该属于娘娘……”

“陛下不得不困住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可您就让六殿下这么任人宰割吗？立储大典之后，不知有多少人会想方设法地害他呢……”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姚起悦的的语气淡淡，“欺负不了……”

葵锁觉得不解，自己的主子不争不抢，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微小，别人家的事情，就算是跟随多年，也不见得摸透。

葵锁欲言又止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不仅想起了入宫的那一天，事实上，她们是被常安帝押进宫的，姚起悦起初不愿意进宫，常安帝硬是请了好几个太监，带着侍从来把她们接了进去。

她还记得那天下着雨，冬日寒风冻得每个人都发着抖，萧祁明和姚起悦却穿得单薄，穿着灰色的丝质外衣站在宫殿前，一句话也不说。

常安帝站在高处，面目冷淡，“若是执迷不悟，定是要受欺凌的。”

这句话确实也应验了，但她始终不知道，真正的那句“执迷不悟”是指的什么。

姚起悦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嘴巴有些苦，把椰粥给我吧！”

葵锁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原地不动，“娘娘……”

姚起悦看了一眼，“有话说？”

见姚起悦想要起身，葵锁利落地把碗换下，把椰粥摆到了姚起悦面前，她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前些日子六殿下生病，足足一个月，其实……”

“其实什么？”姚起悦的匙子停在半空，偏头问她。

姚起悦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这让葵锁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提了一个度，骤然，她的眼眶变得红，眼泪呼之欲出，“六殿下其实不是风寒，而是被人投了毒……”

“……”姚起悦的手发着抖，“怎么会这样？”

葵锁扑通一声跪了地，像是想起什么，顿时泪流满面，“在发病前一周，殿下脸色苍白，一直咳嗽，我以为是感染了风寒，请了太医来诊治，殿下不肯，说是小病，拒绝了治疗，可上个月的某一天，殿下早食时突然蹙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当时太医说，殿下可能是食物中毒，而且是慢性的……陛下得知，立马封锁了消息……有人要害殿下啊……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唔……咳咳咳……”

姚起悦突然捂嘴，紧接着一阵猛咳。一边咳鲜红地血水一边从指缝里溢出……

“娘娘！”葵锁吓得猛叫两声，兵荒马乱地掏出了怀中的手绢，惊恐和泪水一并迸出……

费劲心思压住的一口气终于喷了出来。姚起悦一只手狠狠地捂住肚子，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葵锁的衣袖，她借力站起来，鼻腔的冷气像是要贯穿她的全身，“我……我要见冉将军……”说完，便晕倒了过去。

冉北：他不，他没有，他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也是对方的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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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