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回来了。”
须髯老者御使飞剑径直飞入沈府,一落地沈家众人就已将沈清渠团团围住,青光阵法铺满整个内庭,任沈清渠插翅亦难飞。
沈父眼底布满寒霜,整个沈家噤若寒蝉死气沉沉。
“跪下。”
父要子跪,天经地义。见沈清渠不肯跪,在他身后的须髯家老按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压倒下去,膝盖触地,沈清渠的身体不可再移动半分。
沈父的怒气已是压的在场之皆人喘不过气来,他藏着怒火沉声问沈清渠。
“你可知错?”
“我何错之有。”
“刘家与你定下婚约,你怎可再与那野男人厮混度夜!”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沈清渠抬眸对着忽然冒出来的便宜爹一字一句的回道。
“我是男子,度夜又如何?”
沈父面色黑沉,走到沈清渠面前,一记耳光重重甩到沈清渠脸上。男人下了狠手,只一耳光就让他嘴角见了红。
沈清渠被打的耳鸣恍惚,回神间沈父抽出腰间佩剑,扯起沈清渠的脸贴在刀刃之上,剑刃上映照着沈清渠清亮的眸子,哪怕脸上带着红痕,也能让人觉得这张脸无与伦比的漂亮。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算什么男人?”
“非要我割了你那多余的东西,你才会乖乖听话是吗?”
污言秽语入耳,沈清渠哪受过这奇耻大辱。身后须髯老者的大手犹如铁筑,蛮横的按着他跪倒在地,他那点低微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只能任人宰割。
沈清渠心中萦绕着深深的无力感,此时此刻他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那颗求仙的种子已深种于他心。
小说中沈清渠是个女儿身,他虽不曾看过本体的容貌,却也心知原身能成为主角的预备后宫,长相必是不俗。
如今因为他的顶替,沈清渠脱离剧情变成了男儿身。可是男人又如何,沈家还是为了履行与男主娘胎里带来的婚约,将他从小当作女儿养大。
沈父本想着朝曜废了,正好瞒天过海与他退婚也就罢了,哪成想刘氏半路杀出来,非要迎娶沈清渠。
刘家所图为何沈父心中清楚,沈家祖上曾出过元婴仙人,故而每十年一次的登仙会,吞江门都会留个名额给沈家。
不过,如今元婴仙人已断绝红尘不知踪影,沈家失了倚仗又因私藏魔修一事元气大伤,刘家趁此时机强硬迎娶清渠无非就是借个由头夺了这个名额。
这可是求长生的仙路,若不是实在难办,又有谁想拱手让人!
沈家根基到底还在凡间,刘家势力掌控周国东南商脉,若有心想断了沈家商路,简直易如反掌。
权衡利弊下来,沈父选择放弃虚无缥缈的仙路,牺牲沈清渠换取刘家对沈家的扶持。
沈清渠能理解沈父的决定,但绝不接受。既有这一条仙路,为何不去争取?难不成他们真要一辈子受人辖制,委曲求全当一个凡族的附庸?
沈清渠跪的腰杆笔直,低着头肩膀耸动,沈父不可置信,在他盛怒之下沈清渠竟然笑的出来。
“你笑什么?”
“我笑偌大的沈家竟无一人有灵根,若我辈皆是废人,不如让我去吞江门。”沈清渠眸光冷漠,言语间透着讥讽。“你去嫁与刘家,这样岂不更显诚意。”
“孽障!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拿家法来!”
听到家主要请家法,被堵在家臣身后的哑儿夫人顾不得仪态礼法剥开众人扑了过来,她柔柔弱弱眼泪婆娑的挡在沈清渠身前,女子发不出声音只跪在沈父面前,拽着沈父的衣角不住流着泪摇头。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沈父性情暴戾,沈清渠如此激怒他,旁人如何劝的住。
“来人,将夫人拉开。”
沈府内传出甩鞭子的破空之声,那带着铁蒺的鞭子落下,抽的受刑之人后背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那么多道鞭子抽下来,沈清渠竟都闷声受着,也不求饶。平日里沈清渠虽娇纵蛮横,但遇到沈父还算乖巧懂事,怎么今日忽然转了性子如此反常。
“老爷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哑夫人已经哭晕了过去,一边扶着她的陆姨娘眼看着沈清渠出气多,进气少,急的出言制止。“老爷,她与刘家还有婚约,千万莫要打死了。”
沈父挥鞭累的喘气,沈清渠身下的石板被他硬生生抓出血痕,他眼中渗出血丝,黑沉沉的眸子锁死自己,沈父被他看的背后一寒,心里的火抑制不住的冒出来。
“好,你有骨气,我就给你个明白。”
“你明日就搬到暗楼,去和那些死侍呆着!登仙会还有四年就开始了,这四年时间我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被罚去暗楼,沈清渠还是那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沈父登时又气的火冒三丈,他一扔鞭子,满腔怒火对着下人发去,语气森寒可怖。
“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后沈父狠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闹剧散场,院内石板上的血迹被下人擦的干干净净,内庭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偏僻的别苑里,哑夫人握着沈清渠的手,眼眶通红。她想不通沈清渠为何忽然性情大变,竟敢出言顶撞沈家主。但母子连心,那鞭子打在清渠身上,疼在她的心里。
她拿过案牍上的笔砚,研出墨汁在纸上写。
清渠,你糊涂了。沈家向来只留一子,沈清泽修为已至筑基,你只有四年时间,如何赶得上他?
这是原身的母亲,别人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被他顶替了去,沈清渠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他扶住哑夫人的肩膀,想了想还是开口。
“夫人,实不相瞒。昨日同朝曜一行,我顿觉人生不该如此。我之生于世,或成龙或化土,最不该的就是蹉跎于这方寸内院之间,同个物件般流转他人之手。
我等命不由己,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拼死一搏。
寄人篱下,受人桎梏的日子,我过够了。”
哑夫人目光哀切脸上是道不尽的哀色,她向后瘫坐在椅子上,手握着笔任由墨点滴落在衣服上晕染开来。这道理她如何不明白,只是真到这一刻她还是千万般不舍。
但沈清渠心意已决,哑夫人自知无力阻止,她撕去案上纸张,以手掩面不愿再与沈清渠交谈。
沈府马车行在官道上,车顶流苏晃晃悠悠。沈清渠临行回眸,终是没见到哑夫人的身影。
此去一别,生死茫茫。
小说是以主角视角陈述的,主角沉寂的这几十年作者皆是一笔带过,小人物的命运如何沈清渠也不得而知。
再说书中对沈家这种炮灰家族的描写只有寥寥几笔,时间久远,沈清渠早已忘却。
现在他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沈家一辈只留一子的家族规矩。
如此,那些公子间的内斗必定凶狠异常宛如养蛊。
沈父将他遣去暗楼,也算是默许了沈清渠想恢复男身的想法。
至于四年后,他是咬死蛊王成为新王,还是被蛊王当做饵料吞吃入腹,就全都只靠他自己经营了。
沈清渠松开车窗的帘子,道路颠簸震的他后背生疼,但他却无暇顾及。他掏出功法玉简,这是须髯老者在他临走时塞给他的,上刻录着一本剑诀。
沈清渠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四年时间内突破到筑基境界。逆天如主角都用了十多年,何况是他这个水木双灵根的人。
他只能令寻他法提升战力。如此看来,就唯有锻体剑修一道可勉强破开境界障壁,为他带来一丝越级挑战的可能性。
剑修路苦,虽前期威力超凡远超同级,但后期却要自悟剑念难以精进。不到穷途末路万不得已,又有谁会想选。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别无他法。
沈清渠将玉简抵至额间,脑海中浮现出金色的字迹,这是吞江门的入门心法——净水剑诀。
不过,这字迹间有一些特殊的批注,沈清渠仔细读来,发现这似乎是须髯老者的自创的剑法。
吞江门是修仙界九大门之一,功法自洽已是自成循环,须髯老者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填这些东西?
沈清渠留了个心,有意忽略了那些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