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嬷眼中闪过不甘的挣扎,她看了一眼虚幻飘在半空的丈夫,又瞧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小月亮,最终从腰间取出一个牛皮纸小包交给文韵。
文韵接过轻嗅,一股刺鼻的草药味上涌,熏得她打了个喷嚏。
她其实分辨不出药物好坏,但她不说。
文韵装出很懂得样子冷笑道:“算你识相。”
小心翼翼将药粉洒在工作人员的伤口处,然后对阿姆嬷道:“过来帮忙挤毒血。”
这样命令的语气,阿姆嬷也不高兴了,抬起手道:“挤不了,手断了。”
文韵:……
小月亮爬起来,溜到工作人员脚边,唰唰两刀在工作人员的伤口附近切出十字刀,小手娴熟附上去,用力挤出毒血。
泱泱有样学样,从文韵手中接了药粉,发现哪里的药粉被毒血冲没了,及时补上。
两个小家伙配合的还挺默契,文韵索性撒手不管,全权交给她们处理。
解药中估计有麻药成分,工作人员除了刚开始哼哼了两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动静,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文韵差点儿以为自己被阿姆嬷骗了,给他用了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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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文韵乜向面前一人一魂:“为什么突然攻击我们?”
“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阿姆嬷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绝不放弃抵抗的样子。
文韵懒得理,看向萨乌公:“嗯嗯,你也这个态度?”
萨乌公苦笑,挡在阿姆嬷面前道:“不怪她,她是关心则乱。”
不待文韵继续追问,萨乌公主动将他身上的遭遇讲述出来。
八年前,他和几个工友外出打工,在经历语言不通、被骗、被欺负等各种不好的经历后,终于遇上了一个对他们非常仁义的大哥,黄世。
黄世当初和兄弟一起承包工地,结果被兄弟骗了,背了一身的债,四处躲债的同时还得到处找骗他的兄弟,想办法弄到其他钱将欠债还上。
黄世有家不敢回,萨乌公和同乡是没钱住不起屋,命运让他们相遇在羊城的桥洞底下。
一开始,他们和这位落难的黄老板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冰的微妙疏离、排斥中。
后来萨乌公这一批人中有一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眼看着人快不行了,是黄世出手帮他们又叫120又垫付医药费,这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有了救命之恩,几人的关系缓和下来。
黄世听说了他们的遭遇,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教他们普通话怎么说,偶尔有小活儿也带着他们去。
萨乌公一行人都很感激黄世的仗义出手,因缘际会下,萨乌公偶然得知黄世落难的真相。
当时黄世已经找到了那位坑害过他的“兄弟”,然当初称兄道弟的两人再见已是判若云泥。
黄世不仅没讨债成功还被毒打一顿,头破血流的倒在街边,缓了好一会儿才灰溜溜回到桥洞下猫着。
萨乌公发现了颓丧的黄世,陪他喝了两罐啤酒。
黄世酒量比较差,再加上心中着实憋闷的难受,两罐啤酒下去瞬势给有心打听的萨乌公交了底。
萨乌公便生了用“特殊”手段帮恩公讨债的念头。
醉酒的黄世并没有将这段醉话放在心上,酒醒后就忘的一干二净,每日愁的还是如何讨债、还钱。
但他没想到,隔天那个叫人打破了他的脑袋的“兄弟”竟屁滚尿流、哭着喊着要还钱。
黄世接到电话,人还跟做梦似的,将电话那头的“兄弟”当成了骗子,痛骂一顿。
黄世不接受,萨乌公便继续用那些“特殊”手段吓唬那位“兄弟”,那位“兄弟”不堪其扰,遍地打听黄世本人在哪儿,亲自带着钱、人到桥洞底下向黄世道歉,只求他高抬贵手,不要再折磨自己。
黄世云里雾里被拉过去,稀里糊涂吃了饭,稀里糊涂拿了钱,稀里糊涂回到桥洞,见了萨乌公。
萨乌公笑着问他,钱拿到了吗?
黄世大惊,追问之下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兄弟”良心悔改,而是萨乌公用“特殊”手段帮了忙。
黄世不是不记恩的,本身又有本事,顺势邀请萨乌公留下和自己一起干。
萨乌公也有和黄世结交的心,两人一拍即合。
黄世还了钱,重新积累人脉、势力,带着萨乌公还真搞出了名声。
两人搞工地承包搞得风生水起,去年和盛荣合作,承接了山丰村隔壁村的希望小学工程项目,弄完之后双方都很满意,恰逢盛荣有一个新的湿地绿园计划要启动,有了希望小学项目的缘分,黄世在湿地绿圆中也分到了一杯羹。
他修一个不大不小的工程,名叫过马桥。
这工程属实小,不跨海不隔湾,只过湿地绿园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
但可赚的利润巨大。
有了这笔钱,黄世打算休息一段儿,带着妻儿好好出去玩玩儿。
萨乌公也能如愿带着小月亮到县里去读书,再配上存款买一套小房子,一家人也算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愿景总是美好,能叫人欢欣雀跃到看不见底下藏着的阴私污浊。
至少那时的黄世和萨乌公不会知道,这个看似油水足、不费力的“肥缺”底下藏着能叫他们断筋砸骨,家破人亡的阴私。
工程如期动工,想修这道湖上桥,得先挖坑造湖。
可这一挖掘机下去,翻上来的全是雪白雪白的人骨。
工地上出这么大的事儿,黄世一点不敢瞒着,第一反应便是报警。
可电话没打出去,手机先被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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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老板的人不愿意我们声张耽误工期,他们私底下请了人过去,说那些骨头离着我们隔了世纪,弄出去扔了、埋了就是。
还不让我们的人插手,第二天我们再去,那地方的骨头都被清理干净了。”萨乌公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声抱怨:“哪能那么处理,能不生人怨吗?”
“工程出事儿了。”文韵笃定道。
“是。”萨乌公深吸一口气,双眸放空,似乎又陷入了那段恐怖的回忆:“白骨消失第二天便死了人,死的两个都是跟我走出去的同乡。
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脸白的吓人,嘴巴里、鼻子里,连耳朵孔里埋的全都是土。
手指指甲脱落,分裂的血肉里填的全是土。就像、就像……”
萨乌公瞳孔越来越黑,纯白的躯体上,自心脏位置生出黑色扭曲的藤,张牙舞爪,似蛛腿架在半空。
阿姆嬷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铃铛方向,伸手要抓,却牵动断指之痛,闷哼一声。
“醒醒。”文韵的声音融入妖力,萨乌公眼中浓雾似的黑气瞬间溃散,扭曲的黑藤一点点缩回体内。
“抱歉。”萨乌公回过神,惊觉自己差点儿失控,难过的道歉。
他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道:“他们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被那些东西报复,被埋进了土里,为了活命,拼命爬出来的。
出了人命,黄老板也慌了,这工程肯定不能再做,我们都萌生了退意,但汤老板不同意。
当时我们就应该想到的,那些商人眼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只要项目能做完,区区几条人命又算什么?”
萨乌公自嘲的笑了一下:“汤老板不知从哪儿请了位高人,高人去了之后也没说什么,但是后来我与黄老板提出退出时,却被人敲了闷棍,当成压阵的桩,被填进了那湖里。
我因为会一些这方面的手段,他们以为控制住了我,其实被我抓到漏洞,偷偷跑出来了。”
文韵突然插嘴问道:“你说的这个汤老板,是他吗?”
手机屏幕亮出,一张男女相拥的合照被点开、放大。
这张照片在丁易秋嫁入豪门的那场盛世婚礼上被娱记拍的,上面的汤朗还很年轻,混血的五官在一众平凡的二代中显得格外俊美,甚至不输旁边的明星小生。
现在汤朗年纪大了,骨头挂不住松垮的皮肉,腰上也丰满了脂肪,但萨乌公还是一眼认出:“对,是他。他就是汤老板,这个工程是盛荣、孔老板还有他一起投资的。”
萨乌公说完,又郑重向文韵道歉:“对不起,阿姆嬷以为你们是被那些人派来抓我的人,所以才会对你们动手。”
文韵无语,她道:“都说了,我只是来拍节目的,不爱多管闲事。”
“妈妈,我们帮帮他们吧,萨乌公叔叔好可怜哦。”泱泱泪眼汪汪扯着文韵的衣角撒娇,转身又收住眼泪一本正经对萨乌公开口:“叔叔,我妈妈出手可是很贵的哦,你有钱吗?”
文韵:……
文韵还没来及拒绝,萨乌公突然眼睛亮亮的道:“真的吗?您真的愿意帮我们讨公道吗?我们可以给钱,虽然我没有,但黄老板有哇!你们要多少?四五十万黄老板应该还是给的起的。”
文韵:……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蛇随棍上吗?
真是学废了:)。
不过嘛,这个忙也不是不能帮。
“钱的事情另说,我帮忙的话,你和你那些同乡、老板身上的功德我要取二分之一。”文韵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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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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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