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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死一般寂静。
江暄听不下去了。
“行了，别胡扯。”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顾寒，“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你？”
那目光蜻蜓点水似的，只在顾寒脸上停留了一秒，便转向呆若木鸡的男生。
“回去吧，下次见面我会主动加你微信。”江暄对他笑了一下，“不过刚才那一段，能帮我保密吗？”
“谣言没有传播的必要。”
男生：“好……好的！”
“玩得开心。”江暄站起身，径直走出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顾寒有点想追，但是忍住了。
他瞥向那个男生，对方却明显躲避他的目光，一溜烟跑回座位，又迎来一阵起哄声。
“哇，要到没？要到没？”
“那人长得好像不错？”
“后面来的那个高个子是谁？”
“嗨，我也不知道。”男生试图蒙混过关，“我都表白了，还怎么要微信？”
“地狱难度啊，饶了我吧。”
顾寒站在金属圆桌旁，看向星光流淌的桌面。那里有一杯汽水，上面插了一片柠檬，已经喝了一大半。
手里的冰淇淋逐渐融化，黏在一起，原本毛茸茸的兔子成为两坨看不清形状的混合物。
“……”
本来想哄一哄人的，现在看来这道具也没什么用了。
顾寒反手把冰淇淋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第一次，两人在陪侍日不欢而散，并且默契地都没有再找对方，仿佛陷入了一场冷战。
不知道顾寒怎么想，反正江暄认为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由于过度地恨铁不成钢，已经有口不择言的趋势。
这样不断刺激舔狗顾，江暄担心会让顾寒更加极端，走向歧途。
江暄干脆回到公司，开启周六加班模式。
老板加班，秘书倒霉，孙振也被叫来向他汇报工作。
江暄借机向他了解自己不在这段时间，笔下的剧情到底走成了什么样——软件并没有将详细的过程记忆传输给他。
“上次A大面试结束后，有什么后续？”江暄坐在二十万一把的按摩转椅上，抬眼看向孙振。
孙振：“……”
老板您不记得了吗？
不过专业的秘书就是上司的“备忘录”。孙振推了推黑框眼镜，有条不紊道：“很多人被您拒绝后还不死心，转而向我要您的联系方式。”
“我都没有给。还按照您的嘱咐，叫他们好好学习，多提升演技。”
“‘先制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考到专业第一，再制定一个大目标，比如成为国内影帝。然后就能见到我了。’”孙振平平板板地复述道，“这是您对他们的建议，由我替您转述。”
“很多人听了后，再也不敢打扰。估计是好好学习，磨练演技去了。”
“…………”
江暄无语的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出发什么修罗场剧情就好。
沉浸在工作中果然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江暄阖上笔记本时，已是晚上八点。
总裁办公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可以俯瞰到CBD的全景。
街道上熙熙攘攘，灯火通明，无数绚烂的灯光交织成浮华夜色，倒影在江暄眼眸中，像是在黑夜中定格了一簇簇烟花。
江暄简单吃了点晚餐，站在窗边俯瞰夜景。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大字：太后。
江暄：……诶？
他这个世界的母亲，终于主动找他了？
从江暄第一次穿书过来，他就通过翻手机通讯录的方式，略微了解过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脉情况。
大部分人备注的是姓名，他并不认识，在没有见到真人前，系统不会抛出相关信息，比如郑帅就是一个例子。
小部分人则是昵称，譬如顾寒的备注就是“金丝雀”，通讯录中的“太后”、“老爹”和现实他对父母的备注一模一样，显然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
可这毕竟是一本书，是不真实的。
出于“不要随便触发人物引发剧情”的目的以及质疑“这里的妈妈真的是他妈吗”的别扭心理，他一直都忙于事业，没有主动联系过父母，对方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江暄愣了几秒，还是接通了视频——虽然不知道写作软件为什么突然触发他母亲这条线，但来都来了，他还挺想看看，这个世界他妈变成了什么模样。
“儿子，没在忙吧。”屏幕中露出一张美艳的脸。
江暄：？？！
江暄差点被闪瞎了眼睛！
这个打扮华贵，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是谁？
明明顶着和他妈妈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看上去比现实中年轻十岁，更像是他的姐姐！
余美庭身穿一百多万一件的皮草大衣，戴着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翡翠耳坠，翡翠玉镯。
她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手上十克拉的钻戒熠熠生辉，即使隔着屏幕也晃得江暄眼晕，仿佛一朵盛开的人间富贵花。
这大概是他妈妈梦想中的状态吧……
江暄愣愣地想，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他第一次赚钱给他妈买了一条金项链，他妈都开心地睡不着觉，一戴就是两年。
可惜现实中无论他爸还是他都还没能给她足够富足的生活。这本书倒是根据他总裁的身份，给他匹配了“豪无道理”的家境。
江暄顿了顿，声音微弱：“……妈。”
“诶，怎么发呆了？”余美庭笑了笑，明艳大气，颇有**十年代港星的风韵，“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都好久没给我们打电话。你爸天天叨念你，连游艇都玩得不香了。”
江暄：“……”
江暄捏了捏鼻梁：“最近是比较忙，公司在业务拓展期，我周末都待在公司。”
“这么辛苦？”余美庭露出心疼的表情，“别这么累，慢慢来就行。咱们家又不差钱。”
“你现在还是只有孙振一个秘书吗？”
江暄不知道他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嗯”了一声。
“哦，那肯定不够，刚好妈妈这里有个人选，能给你打打下手，当个实习生。”
江暄：？
“就是你薛阿姨的儿子，记得吗？洛天赐。”余美庭道，“这孩子居然就在A大上学，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刚好在找实习。你薛阿姨得知你在S市，就找我给天赐安排一下。”
江暄：？？！
“你就给天赐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职位，什么总裁助理啊，或者塞到金融部锻炼一下也行，没问题吧儿子？”
“儿子……喂？喂？听得见吗？”
江暄垂下手，手机镜头对着地面，整个人寸寸石化。
从听到“薛阿姨”这个称呼他就大感不妙，直到“洛天赐”这个名字被他妈说出口，江暄感觉一道雷从虚空中劈了下来，正中他的天灵盖。
……为什么洛天赐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顾寒已经够麻烦了，又来一个是要怎样？！
无数混乱的思绪如同风滚草一般野蛮生长，越滚越大，越来越乱。
江暄听见手机中传来挂断的声音。片刻后，他妈重新给他拨来一个视频。江暄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接了。
“喂，儿子，怎么回事？信号不好？”余美庭上来就说，“我刚刚说到天赐，那孩子你还记得吧。”
江暄：“……”
江暄顿了顿，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妈，当然记得。”
“天赐居然在A大，他上大几来着？”
“大三。听说上个月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是个大孩子了。”
江暄：“……”
敢情高中同学变“青葱大学生”，只有他二十八，是最老的一个？？？
江暄胸腔中的兔子已经开始抓狂，恨不得把那破软件掀了！
“妈，这可能不太合适。”江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一开影视公司的，要找实习生也是媒体运营或表演系的学生，天赐一学金融的高材生，来我这专业不对口。”
余美庭顿了顿：“可你那里不是也有一个金融部，负责拉投资的？”
江暄：“那就是个摆设，和正儿八经的金融扯不上边。正常学金融的，都往券商、咨询、基金公司跑，来我这里也太屈才了，实习都不好写上简历。”
“……这样啊，可妈妈已经答应了。”余美庭蹙了蹙眉，“你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这么多年没见面，妈妈怎么好拒绝。”
“而且我听你薛姨说，是天赐主动想要去你那里实习的。”
江暄：？？？
“要不你直接和他聊聊？问问为什么非要来你这里？”
视频中他妈低头捣鼓片刻，复又露出一个笑容：“天赐说他现在就在中心大道，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江暄：？？？！！！
电话终于挂了。
江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站起来转了几圈又坐下，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什么鬼？
怎么就突然来他楼下了？
江暄揉了揉眉心，感觉剧情愈加野马脱缰，正在走向诡异而不可预测的方向。
他试图冷静下来，整理脑海中同步出现的信息——
已知他妈和薛瑶是好闺蜜，他爸和洛天赐他爸也是好哥们，当年一起下海淘金、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不仅如此，这破软件还安排了非常狗血的剧情——曾经他爸生意面临破产，所有人都不待见他，是洛天赐爸妈借钱支持，才让他家渡过难关，最终飞黄腾达。
这样一来，他还真没有理由拒绝。
不然他父母不好做，还显得他薄情寡义。
然而，两边父母熟悉，他却从没见过洛天赐，理论上两人不该产生交集。
问题出在哪儿？
江暄脑海中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
他十指如飞给孙振发消息：【把上次A大选拔名单发我一下。】
两分钟后，江暄盯着名单中“洛天赐”三个字，脑海中飞奔过一群草泥马。
淦！
他为了欺负顾寒写的剧情，怎么反过来坑了他？
……
由于剧情的限制，江暄只能妥协。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洛天赐都直接堵上门了，干脆就会会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妈提前和门卫打了招呼，十分钟后，洛天赐真的出现在门外。
整层楼只有总裁办公室亮着灯，高高瘦瘦的少年迎着光走过来，面容逐渐清晰——
依旧是那张厌世脸，白衣黑裤，背着单肩包。
青年停在门前，敲了敲门：“江暄哥。”
“天赐？快进来。”江暄这才装模作样地抬起头，调整表情笑着迎上去，“没想到你居然是薛阿姨的儿子，真是缘分呐。”
“嗯。”洛天赐掀了掀薄薄的单眼皮，看江暄一眼，又别扭地移开目光。
“我买了饮料给你，”他将两杯饮料放在桌上，插/入吸管，直接递给江暄。另一杯则握在手中，手指紧了紧。
“……谢谢。”
江暄只好接过来，喝了几口，切入正题。
“我听薛阿姨说，你在A大学金融，想来我们这里实习？”
“嗯。”洛天赐抿了抿唇，“可以吗？”
呵呵，你还好意思问？
“当然可以。”江暄十指交叉，露出一个“关爱后辈”的笑容，“那就去金融部吧，那里最适合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和孙振，实习时间以你为准，怎么样？”
洛天赐点头，感觉脸颊有点烫：“谢谢暄哥。”
……
两人“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半小时，江暄各种旁敲侧击式闲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确定，这个洛天赐没有现世的记忆，就是因为那场A大的面试，才动了想要来他这儿实习的心思！
江暄并不想探究更深层次的原因。
毕竟他在书里是高富帅金主，被很多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既然无法拒绝，不如坦然接受。
洛天赐这么想过来当廉价劳动力，他还和他客气什么？
何况最近顾寒也被他打入冷宫。
只要两人不见面，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江暄扯东扯西，说得口干舌燥，不知不觉把饮料喝光了。
按照约定，洛天赐下周一就可以过来实习，为了避免冷场尴尬，江暄甚至在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后，又拉上孙振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当着洛天赐的面介绍了一番公司现状与实习内容。
显得非常重视“恩人之子”。
方便他给爸妈交差。
这一视频，就视频到了晚上八点。
洛天赐已经来了一个小时，也该回校了。
江暄正准备下逐客令，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那腹痛气势汹汹，十分熟悉，几乎瞬间就让江暄败下阵来，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你买的饮料是不是含有咖啡/因？”
他丢下这句话，大步奔向洗手间，连手机都忘了拿。
洛天赐：“……”
洛天赐没想到江暄居然不能喝咖啡——他买饮料时也没注意，以为只是单纯的奶茶。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洛天赐绷直唇角，回想刚才江暄看他的那一眼，仿佛在质问，为什么一见面就给他下毒。
“……”应该是错觉。
洛天赐给江暄发了一条信息：“暄哥，你没事吧？”
发完才发现，江暄走得太急，压根没有带手机。
他的手机大咧咧地放在电脑旁边，上面跳出一条提醒，正是洛天赐刚才发的消息。
……或许应该下去给他买点药？
洛天赐正准备起身，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金丝雀。
洛天赐蓦地停住脚步，定在原地。
他垂头，紧紧盯着“金丝雀”三个字，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最后定格在初次见江暄时的那一幕——
男人坐在评委桌后，漫不经心地玩手机也掩饰不住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矜贵气息。
偶尔一抬眸，撞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一幕不知怎地，竟然再也忘不掉了。
可惜他拿不到这人的任何方式，直到那天机缘巧合，他和妈妈视频聊天，意外发现江暄居然是妈妈闺蜜的儿子！
洛天赐回过神，已经鬼使神差地滑动手机，接听了电话。
“喂，先生。”
那边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少年音，“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
洛天赐沉默片刻，动了动嘴唇。
*
十公里外，顾寒面无表情，听电话那端传来细微的噪音。
一片沉默。
怎么不说话？
顾寒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演戏。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道声音。
年轻，陌生，带着冷淡的敌意。
“哥哥去洗手间了。”
“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打起来！打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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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 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