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已经轮番来几波士兵催促柯小禾他们把箱子搬走。
荣宁比那些人还不耐烦,“你们长没长眼啊?她是徐以秾的夫人!”
领头的那位士兵瞥了一眼一脸沮丧的柯小禾,结结巴巴地说,“长官说……说……”
“说什么?”柯小禾瞬间心跳加速,声音充满了紧张焦虑。
“说他不认识你。”
荣宁气得一把拉过那个士兵,怒火中烧:“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姓徐的真这么说的?!”
士兵吞了吞口水,声音也清晰了许多,“长官明确表示他不认识你,请你们尽快把箱子移开,以免阻碍正常公务,否则我们有权把物品及人员扣押。”
柯小禾一下子从箱子上蹦下来,她的目光凶狠地锁定在士兵身上,士兵被瞪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眼神别扭的转开。
“你们敢!”柯小禾叫起来,声音尖利。
士兵并不回答,也没有动作,紧张的僵持了整整十分钟后,士兵们开始做出要动手的迹象。
柯小禾这才叫:“荣宁!他们敢摸一下就给我打!”
“啊?”荣宁被柯小禾的命令吓了一跳,但马上踩到箱子上,对那些士兵昂着头,威胁道,“听到没?谁敢动,小爷我就揍谁!”
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搂头拍了一巴掌。
荣宁翻滚到地上,本来要发怒,但看清来人的面孔时,顿时一脸无奈。
叶五踢他一脚,骂道,“滚!”转头对士兵说,“我的人马上来搬。”
“请尽快。”士兵依然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叶五皱着眉,问,“你们干嘛了?”
“没干嘛,少夫人就是进去拿回自己的东西。”荣宁一脸傲娇。
“你闭嘴,我问你了么?”叶五看着柯小禾,疑惑道,“是不是闯祸了?不然徐以秾怎么会——哎,去哪儿?!”
叶五看着不理自己,径直钻到车里去的柯小禾,嘀咕道:“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
说完也跟着上了车,拉开车门,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鼻尖。
柯小禾正蜷缩在后座,抓着一瓶酒疯狂灌,叶五伸手抢过酒瓶,引起她不满的尖叫。
“叫个什么啊,”叶五举着酒瓶,喝了一口,“这酒真不错,你喝糟蹋了。”
柯小禾气的拿了另一瓶朝他丢去,却被叶五接住。
叶五弯腰,把她身子往里推了推,自己也钻进了后座。
两人挤在了一块,叶五看着被十来瓶红酒占着的空间,笑了。
“哎哟,从哪儿劫的这么多酒啊,荣宁那臭小子不说帮着劝劝,怎么还跟着起哄呢?”叶五喝了一口,转头看着身边的柯小禾。
“说话啊,这几天你不挺能说的吗?”叶五推了她一把,“别哭了。”
这话就是火上浇油,柯小禾听到不让哭,反而哭的厉害了。
一边抽泣,一边用最凶的语气骂人。
可能是酒量不好,舌头有点大,加上骂人的脏话又很单薄,叶五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姑娘家别学人骂街,听到没?”
“少管我!”柯小禾抹掉眼泪,把头转向窗外。
“我不管你,你也没好哪儿去啊,”叶五挖苦她。
“都不是好人!”
“我就是一混蛋,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不像你那徐以秾,看什么?”叶五嘲讽道,“谁当时说的,他是最好的丈夫,从来不骗你,对你可好了,”
“他好吗?”叶五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肩膀上,制止了柯小禾要甩脱衣服的动作,轻声道,“穿好!这会儿你要是冻着了,还不是得我照顾你。”
“用不着,礼月有药。”
一听这个名字,叶五就火大,“不是跟你讲少跟他来往吗?你现在还在吃他的药?怎么回事,你——”
“哭什么,我又没骂你。”叶五见柯小禾把头垂下去,伏在膝盖上肩膀抽搐着,哭得好伤心。
忽然,叶五也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喝酒,柯小禾这回止住了哭声,她抬头奇怪的问:“你哭什么?难听死了……”
叶五瞥她一眼,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说:“我养了这么大的姑娘被那小子几句话就给骗走了,我不能哭哭啊?”
“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是你养大的!”柯小禾反驳。
“你在府里吃的喝的哪个不是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挣回来的,你成天躲园子里偷吃,专捡好的,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到是吧?”
叶五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最可气的是,吃完了还去偷懒睡觉,一点事都不肯干。”
“你怎么知道……”柯小禾呆呆的看着叶五。
“我怎么知道,让你给我送茶,你倒好给我送一壶井水过来,”叶五看着柯小禾说,“是我说的,随你去,别管着。”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我不信……那个时候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柯小禾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别臭美,我说我喜欢你了么?”叶五抓个机会立马反问,见她说不出话来才说,
“我就是觉得你好玩,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多留心两眼罢了,谁知道你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敢偷懒到我面前来,哎哟,看我那样儿,真恨不得把我衣服都给扒了。”
听到这,柯小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个瞬间她忘记了痛苦,可很快,笑容转为流泪,关于徐以秾的各种记忆像潜藏的海浪突然涌入她的脑海,覆盖掉了所有的感情。
“后来啊,他们都不敢来,只有你来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对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叶五的声音温柔低沉。
柯小禾脸颊全是泪水,她颤抖着身子。
“我说,我,索绰罗·叶五,从今往后,这条命就是你的。”叶五说完,将眼神死死的锁定在她的脸上,手中的酒瓶轻轻晃动,从瓶底深处掀起一层深红色的涟漪。
“原来你姓索。”柯小禾的脸色潮红,如熟透了的苹果。
叶五见她的意识有些恍惚,知道是酒精上头了,他的手轻轻抚过柯小禾的额头,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兔子,“睡会吧。”
“你干嘛去?”柯小禾紧紧拉住他的袖子。
“回家啊,不躺床上睡,等你醒了有你好受的。”叶五想要摆脱她的手,向驾驶位爬过去,却被柯小禾用力拉了回来,差点两人就跌撞在一起。
“你说,他为什么能一下变得这么冷酷?”柯小禾泪流如断线珠子滚落在身上,“我生气不应该吗?生气了说话冲不正常吗?他骗了我这么多事,所有的事!”
她哭的越来越大声,干脆将头埋进叶五为她披的外套中,眼泪鼻涕全擦上去了。
“嘘……别嚎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你说,他怎么连哄都不哄我?谁也没有吵一次就完了分手的吧?他为什么不哄我?”柯小禾嚎的越来越大声,能把车顶掀翻。
叶五捂着耳朵,嫌吵。
“他居然说不认识我,”柯小禾拽着叶五的身子摇晃,“他说不认识我,那他还送我戒指呢,”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枚钻戒套在指尖,展示给叶五,“看!”
“我送你的手串呢?”叶五拉过她的手到眼前。
柯小禾一把挣脱开,把戒指从指尖取下,越过叶五的身子将车窗摇开,将戒指丢了出去。
“哎!”叶五都来不及阻止,他摇着头叹息,“哎哟,你可真……你别告诉我那手串也是这么扔的吧。”
“我当了。”
“啊——”叶五是真没了脾气,无奈的摇头,“行吧,行吧,比扔了强,当哪儿了?”
“他竟然说他不认识我了,我还为他守孝了呢,”
“不是,姑奶奶,那叫守节……”
“啊——”柯小禾大声叫喊着拳头砸在叶五的身上,一切的愤怒和无助都在这片刻发泄。
“你也没守多久啊!”叶五忍住笑,抓过她纤细的手腕,轻轻地将人带入怀中,哄着,“好好好,他不哄我哄,不哭了,哭成花猫了都。”
“我不要你哄!”柯小禾的手掌推在叶五的胸口。
“我家姑娘我不哄谁哄?”叶五勾起她的下巴,指尖替她擦掉眼泪,在她的鼻尖轻刮一下。
他的目光在她哭红了的小脸上游移,像是在欣赏一幅无可替代的画作。
她的鼻尖和嘴角都染上了一抹嫩红,可怜兮兮的,跟只被欺负的小兔子似的,让叶五特别心疼。
忍不住低下头,在柯小禾热热的唇上落下了一吻,她的唇与滞留在空气中的酒香融为一体,甜蜜到让人沉沦。
叶五将她瘦弱的身子,轻轻的按在座椅靠背上,整个人都覆在她之上,他发现自己从到法国起一直郁结着的心境,此刻竟然奇迹般地舒展开来。
他在半睡半醒的柯小禾脸上留下吻痕,小心的吻去她的泪水,将头埋在她柔软的耳后,深深地呼吸着她的气息,用仿佛能穿透骨髓的低声,倾诉着思念,
“跟我去法国,这次我绝对不会把你丢下了。”
“嗯……”柯小禾想要推开,可双手却像被柔情细语束缚一般,使不出半点力气。
“我把玉玺……”叶五的细语在她耳边断断续续的回荡,湿润的吻贴着她的脖子,“交给他们,咱们就走……”
玉玺?!
柯小禾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先是头顶撞到了叶五的眉心,紧接着一脚狠狠地蹬在他的胸膛,将叶五硬生生地从车内踢了出去。
荣宁跑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叶五抱着一瓶酒,坐在地上,而车子已经扬长而去,尾气在街道上画出一道明快的轨迹。
“五爷……您怎么了这是?”荣宁问他。
“手串当哪儿了?”叶五仰头灌了一口酒,问。
太阳光下,一件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物体显得格外耀眼。它是银白色的,孤零零地躺在枯黄的草丛中。
突然,一片阴影压下,一个手指尖精巧地勾入戒指的圆圈中,将这枚被女主人丢弃的定情物品放到了手中。
徐以秾目色凝重的看着躺在手心的钻石戒指,然后将它紧紧握在手心。
不远处,有士兵小跑来问,“他们还有几个没有搬走,需要处理掉吗?”
徐以秾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开了。
“处理什么啊,有点眼力见儿,给人送去吧!”另外一个士兵的冲朋友嘀咕,显而易见的精明浮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