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膺的话在段亦凯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它破壳生长,让段亦凯一连数日心神不宁。
“实在不行你就回去一趟?”路原听了原委后向他建议。
段亦凯摇头:“我实在是有点担心,怕之后戏排不成了……”
“主要是没有证据,不然犯不着如此。”
这话算是给段亦凯提了个醒。对了,除了崔泊京本人,谁会有证据呢?
答案很明显,如果是存在利益输送的话,那丰和为了自己的好处,必然会与对方风险牵制,留下证据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他翻找了一下许久没有联系的王大锤,不,应该说,陶心慈。
“请帮我盯一下薛雾,价格好说。”
陶心慈疑惑,平时都让盯明星爱豆的,盯经纪人也有,但那不是狗仔的工作范畴,更像是私|家|侦|探。
“违法的事儿我可不干。”
“那我也不敢干呀,你怎么想这么复杂。”
段亦凯其实也只是想看看薛雾近来是不是还跟那头有往来,如果有的话抓个现行,再谈之前的证据会比较有利。
没想到陶心慈有点犹豫,她毕竟一直干的是狗仔的活,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算侵犯**,是不是在违法的边缘试探。赚钱虽好,要沾染是非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段亦凯只好把原委告诉了她,想到上次接触也是因为穆成殷事件,陶心慈别的不好说,绝对有古道热肠,对不公勇于发声,于是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了一番。
收效甚好,陶心慈果然动摇了,段亦凯乘胜追击打了通电话过去,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和崔泊京之间情比金坚,听得人声泪俱下,陶心慈便应了这桩事。
在一旁的路原想到自己好像也是这样被忽悠入股拍戏,听得如坐针毡:“你以前干过传销?”
段亦凯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哪里哪里,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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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在略显青涩的筹备工作中正式开了机。
比起前期担忧的种种,拍摄相当顺利,无论是余勿施的叛逆少女还是罗萝的小镇女孩都诠释得很好,段亦凯这个主角更不必说,G市出身的他在本地拍摄如鱼得水,加上形象贴切,仿佛是角色本人走出了剧本。
路原在下戏后的聚会里说:“老天,有了你们我终于能睡好觉了。”
余勿施就笑:“我开始听说段亦凯当制片人也不敢相信,但没想到,他做得还不错,剧组确实挺像样的。”
段亦凯挠头:“不是,我看上去这么不靠谱的吗?”
罗萝点头:“嗯。”
两秒后,蔺十方也点头:“确实。”
段亦凯气得锁住蔺十方的喉头:“你小子别什么没良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群人笑成一团。
其实从这部戏筹备到进组再到现在拍摄两三个月,业已过了小半年的光景,段亦凯的可靠有目共睹。只是大家因为段亦凯集结在一起,难免他就要做这个润滑剂,为工作之余的生活添彩。
“对了,今晚是不是白玉兰开奖来着?”罗萝提醒。
“对对,差点忘了。”余勿施打开投影仪,“咱们看个直播吧,有阮无归呢。”
“段制片,你这都记不住,有点失职啊。”蔺十方在一旁起哄。
段亦凯笑着,却没有搭话。只见他握着酒杯的手不安地捏了又放,关节隐隐泛白,显然不是很坐得住。
其实一早阮无归就跟他说过,他确实也知道阮无归被提名了白玉兰的最佳女主角,离光明前程一步之遥。
他早就想好,无论今天是什么结果,他在这两场戏结束后就飞回H市见一见阮无归,机票一早就订好,今天下戏时,航司还贴心提醒他不忘选座。
只是被宋知晏叮嘱过,他不似以前一样昭彰自己和阮无归的关系,就像许致一说的,只有顶峰相见才有意义,在没有话语权的时候,任何选择都要饱受被非议和勉强的风险。
白玉兰的红毯已经开始了,娱乐圈的红男绿女走马灯似的掠过镜头,一茬新人换旧人,再一看,比起前两年,来来往往的演员已换了不少。
阮无归身着一条雾霾蓝的鱼尾裙,一改往日青春靓丽的装扮,运用小巧圆润的珍珠点缀,整个人仙气飘飘。她和同组的男演员一起走红毯的,整个人笑容满满,两人在镜头前非常配合地互相营业。
“真cp和营销的果然有壁,这种堆满工业糖精的营业cp不一定真,但是像你们宣传期那种避嫌的才绝对是真的。”罗萝淡淡地分析。
“这都看得出来?”蔺十方疑惑。
罗萝看过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是啊,真情侣都在忙着避嫌,才不会大胆营业呢。”
余勿施无情挤到他们中间当电灯泡:“也不完全对,比如我和我前任就没有避险过,还有,演员之间的定律不适用于你这位造型师哈。”
蔺十方脸一红,尴尬地抿酒闭嘴。
颁奖典礼没什么意思,近年来国产剧偏青春化,已然很久没出过现象级的好剧,角色的完成程度参差不齐,所以真要论起来,阮无归演的青春年代剧制作班底在线,她几场戏的高光部分完成也不错,很有可能夺奖。
可惜,要等到颁奖实在太难等,一行人白天本就拍摄疲惫不堪,陆陆续续睡着了。
迷糊中,段亦凯感受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肩头,耳边是余勿施的声音:“醒醒,视后要颁奖了。”
段亦凯猛地坐起来,刚好看到画面定格在阮无归脸上,颁奖嘉宾翻开手中的信函,郑重念出了她的名字。
“哇!小阮真的得奖了!”“最年轻的白玉兰视后!”“凯凯,以后你就是视后的男人了诶!”
现场掌声不断,而段亦凯突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眼中只聚焦着款款走上台的阮无归。她的惊喜溢于言表,眼中似含有泪光,走上台向前辈们鞠躬道谢,然后接过奖杯,在话筒前哽咽几番,才开口说起获奖感言。
“很感激组委会和观众给了我这个荣誉,也很感谢一直以来欣赏我、关照我的导演、编剧、摄制,还有我的团队和粉丝朋友,没有你们我没法走到今天,这是我们共同的荣誉,谢谢你们。”
她稍作停顿,然后继续,“最后,我想说,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们终究会走过去的——我等你。”
台下掌声起伏,段亦凯却觉得鼻头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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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一场戏,明天下午一场戏,我就得杀青咯。”
《惊蛰》片场,段亦凯勾画着日程表,越说心情越好。杀青之后他有短暂的几天假期,剧组这边有负责人帮忙盯着,他正好能见见阮无归。
白玉兰揭幕前夕,他已经在小程序留言板看到了阮无归的心愿清单,其中有一项:如果获奖,想要两人一起好好庆祝。
所以他急着回去也不是一时兴起,算蓄谋已久。
路原头也不抬地回他:“是是是,你是消停了,好好休息几天去。”
“路导,赶快把今晚的戏拍完呗,我回去收拾行李。”段亦凯咧嘴笑道。
“您真是活阎王,还要其他演员陪着你连轴转。”路导话中虽然嫌弃,但还是拿起对讲机喊B组导演组织演员到位。
这场戏算是中间的过渡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情绪调动的戏份已经拍摄得差不多了,段亦凯剩下的戏都比较轻松,也算给他放松心情,好回去约会。
路导组织着开拍,一条过了遍,但是看回放时他皱了眉。
“助导,清一下场,那边有个入镜的小孩儿太抢镜了。”
助导照做后又拍摄了一条,结果那个被清场了的小孩儿又从别的地方蹿了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比段亦凯这个主角还吸人眼球。
“小朋友,麻烦你先到旁边玩可以吗?我们这儿在工作。”助导姐姐温柔地问,结果小孩儿执拗不走,眼巴巴看回她,说:“姐姐,我想拍戏。”
助导姐姐也不知所措了,无助地看向段亦凯。
段亦凯走近,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想拍戏呢?”
小女孩虽然脸上脏脏的,但一双大眼睛实在动人,会说话似的:“我听说当明星很赚钱,我想演戏赚钱,给奶奶治病。”
“你还得读书呢,爸爸妈妈呢?奶奶生病了,爸爸妈妈不管么?”
小女孩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爸爸妈妈之前是厂子里的工人,后来没工作,爸爸死了,妈妈改嫁了。”
段亦凯听罢,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他们这部戏本来也就是千禧年下岗潮背景下的悬疑悲剧,不成想在这座半废弃的厂房里遇到了亲历者。
路原走过来,和段亦凯对了对眼神,段亦凯明白自己这位搭档的意思,拍了拍小孩的头:“我们今天拍完了,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过两天就来找你演戏,好不好?”
小女孩脸色阴转晴:“好!我叫小月,家就住这栋家属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