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 第7章 他应该是爱上他了

阿萨诺觉得一定是自己神经衰弱了，才会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一位少年站在他床头。

外面又打雷了。

阿萨诺揉揉眼睛，“管家——”

虽然突然发觉眼前之人并非梦境，他才醒了过来。

“青？”

“阿萨诺先生，我来了。”他道。

阿萨诺从床上坐起，“你怎么进来的？管家呢？”

他又突然想起，管家好像告假一星期。他有点头疼，这星期应该再找一名临时工的。

阿萨诺疑惑：“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看见门开着，我就……”他气息很弱，还没说完，就倒向了阿萨诺。

阿萨诺吓了一跳，正想扶他起来却发现他后背都是血。

阿萨诺脸上满是惊恐：“你……你怎么了？”

少年躺在他怀中，嘴角却咧开：“我……我觉得我脏，想去掉。”

去掉……后背的纹身吗？

“你傻啊？怎么能自己动手，可以去店里啊！”他顾不上那么多，快速起身，随便穿了一套衣服就打着伞背少年出去。

将少年载到医院后，医生告诉他少年失血过多，被推进了急诊室。

阿萨诺在门外焦头烂额，到底怎么回事，自杀倾向导致的自残？

疯了吧。

等急诊室的灯黑了之后，医生把少年推出来：“谁是家属？家属在哪？”

阿萨诺哪知道他家属是谁啊，他又没说，早知道怎么也要先问出来了。

现在事态紧急，他只能装道：“我，我是他的哥哥。”

接着他就开始边签字边被医生骂，“你怎么看护你弟弟的啊，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简直不要命了？”

阿萨诺频频点头认错。

待把病人放上病床后，阿萨诺才揪着他的面孔暗骂。

初见一身孑然，脏兮兮的，以为一通谈心，至少能够让他敞开心扉一点，结果直接给他来个自杀。

现在把人送他这儿又不告诉他家人朋友是谁。

还得把人照顾好。

一整晚，阿萨诺就趴在病床边，枕着少年的手睡下。

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少年深情款款地看向他。

他却气得要死，说话也带着几分怨气：“你终于醒了？”

青笑了，“我真没想自杀，我只是想把刺青去掉，脏。”

阿萨诺的心揪了一下，然后抬手抚摸着他的头：“你不脏，你长得很好看。”

青抬起头，目光落进对方眼眸。

阿萨诺有些看呆了，但是他很快集中注意力：“快点说你家在哪，家长电话是多少？你再不说我报警了。”

青拉住他的手：“我现在想说了。”

阿萨诺有些怔愣。

“真的，我真的想说了。”少年说完这句话，很快又把头低下：“不是离家出走，是本来就没有家。”

阿萨诺沉默了，但少年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不可能，没有人没有去处，就算是孤儿院……”

“我真的没有。”少年回答地决绝。

阿萨诺彻底无话可说了。

少年又拉起他的手：“所以，不要赶我走好吗？”

﹉

阿萨诺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把少年暂时带回家。

“我把你带回来不是因为你无家可归我就得收留你，而是因为我的管家请假一星期，你来替上他知道吗？”

少年点点头，“愿意效劳。”

少年打扫时，阿萨诺就在看书。他看书的样子很专心，好像看不到旁边的任何事物。

但青站了太久了，阿萨诺的余光不得不注意他，开口道：“怎么了？”

“我……可以叫你先生吗？”

“当然。”阿萨诺说，然后把书盖了起来，“好了，放下扫帚吧，跟我们去一趟问诊室。”

到了青的问诊时间。

其实阿萨诺很高兴他能开口并且交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不过他自身的心理问题看来还没完全解决。

少年一进问诊室就看向那只空的水缸。

阿萨诺扶额：“我捡的一只青蛙，现在又不见了。”

“不会。”青说，“它可能在以另外一种方式见你。”

“别跟我说是神啊什么，如果谈这个，那么请你立即从我这里出去。”

青不说话了。

问诊时间为两个钟，这两个钟，青一直很配合。

阿萨诺企图试探他有没有说谎，但少年只是回答：“我没有说谎，但我确实迷失了方向，我曾经混沌于街头，现在……好像有人把雾给清理了。”

他对着阿萨诺笑的时候，灿烂得好像外面立刻就能出现大晴天一样。

阿萨诺想问得更深一些，少年却站起来，朝他走去。

“你……干……”

少年再一次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呼吸很浅，而且面带微笑。

阿萨诺心一软，“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抱着怀里的人，也跟着一块儿睡去，屋内响起了敲门声，阿萨诺才醒来。

怀里的人揉了揉眼睛，随即立刻站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阿萨诺拍怕衣服，“没事，你去开门。”

青并不能表现得和管家一样彬彬有礼，他还是位少年，到处散发着青春气息。

他现在状态看起来好多了，连走路步子都快了。

等门开了，发现门口站着三个人，青不知道怎么去叫阿萨诺。

他傻愣地站着，门外的三个人也愣着看他。

但杰森按捺不住了，问：“你是谁？”

“我……”青吞吞吐吐，“管……管家。”

其他两个人：“哈？”

他们相视一笑。

阿萨诺藏春，原来好的这口。

三个人依旧是来找阿萨诺玩的，他们在一块又唱又跳，提起红酒杯醉态高贵。

青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他看得有些着迷了。

“阿萨诺，那该不会是你的乡下小老弟吧？”克里斯提尼说完，大家哈哈大笑。

“真的？”杰森说，“你从来没说过啊。”

阿萨诺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富家公子收留一个流浪者？疯了吧。

“我……我的管家。”说完他抿了一口红酒，脸上的红晕明显。

青看得着迷。

“别来这套虚的，你的管家万年不变，你把之前那位炒了？”

“没有。”阿萨诺回答。

“那就是你的小情人。”克里斯提尼说。

说完这句话，阿萨诺和青对视了一眼，情人？他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不过现在看着，他确实年轻又貌美。阿萨诺嘴角勾了一下，配得上他满院的玫瑰。

“好了，就是我的管家，我的。”他有些醉意，听着奥斯特的小调入迷了，突然就觉得青应该是他的东西。

“好好好，你的。”克里斯提尼表情意味明显。

杰森再次看了他的眉眼：“说实话我觉得他很眼熟。”

“嗯？”阿萨诺发出疑问。

“像是你捡的那只青蛙，眼睛很像。”杰森说。

“你疯了？他是个人，我捡的人，那只小东西不知道跑哪去了。”阿萨诺带着点怒气，总是消失又出现让他很烦躁。

杰森却闭了嘴，这个人看似对阿萨诺来说，很特殊。

唱歌玩牌，一系列欢乐之后，终于把他的几个祖宗朋友送走。

阿萨诺却对夜色意犹未尽。青走到阿萨诺身边，看着他看月色的清眸。

“先生，你也觉得我很土对不对？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青揪着心。

阿萨诺看着他，蓦然一笑：“一切以为的别人不喜欢，只是因为自己不自信。”

“那你喜欢我？”青继续追问。

“你来我家借宿，我让你走了吗？”阿萨诺声音温柔似水。

青心下欢喜。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月色很美的原因，他回屋提了把剪刀到院子中，开始剪他的玫瑰。

第五支玫瑰掉落时，他的手指被刺扎破，轻轻渗出了点血。

这被青看在眼里，他毫无顾忌地拉上他先生的手，然后在渗血的地方，把他的唇放了上去。

阿萨诺的心如潮水，涌动难平。

少年吻上了一片温暖的沙滩，于是再也难以忘记那温度。

阿萨诺把花递给他：“给你的。”

青敛眉，一注清汪的眼神凝滞了，半晌，他回道：“我还不配。”

这句不配一直回荡在阿萨诺的梦里，等他托着沉沉的脑袋醒来，发现他的小管家又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少女今天是最后一天的问诊时间，所以他收拾好后，少女就准时到了。

她坐在阿萨诺对面，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疲态了，气色也很好。

“先生，我们的谈心很成功，天哪，您真是位伟大的心理医生。”

“应该谢你自己，我并没有帮到你很大的忙，每个心里坚强的人，都能有走出阴影的那一天，你也一样。”

姑娘点点头，“反正我现在感觉很好，我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我父亲对我也变好了，因为我不再给他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阿萨诺平静的点点头，侧目看到了水缸里的那只青蛙。

又回来干嘛？他这儿就那么自由吗？没礼貌的小怪物。

不过，他好像变成了一直真正的青蛙，后背的斑斑点点也不见了，整个肤色很滑亮很干净，也不垂着脑袋了。

看来他和少女的谈话，青蛙也听进去了。

“但是……”少女吞吐，“我还是有一些不自信因素在的。”

“嗯？”阿萨诺撑着下巴，表现出愿意倾听。

“我喜欢的人很优秀，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怕我会再次陷入困境。”

阿萨诺笑了，“这很好解决，走出去，努力考上大学，以平等的姿态见他。 ”

谈话结束了，阿萨诺准备去找找青，在推门出去的时候，庭院中的玫瑰花丛发出了响声。

少年长身玉立，如一朵正在盛开的玫瑰，吸引了阿萨诺的眼球。

阿萨诺想，他应该是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