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刺之蓝色矢车菊 第4章 高级特工——席乐

唐栋猛的关掉淋浴，水流从他的脸庞滑落到下颌，到脖颈，到胸襟......他此刻的眼如狼阴鸷，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带有狠戾的神色，因为每次一出现，就代表事物发展并不乐观.....

他特意换了一身笔直挺拔的灰色西装，墨蓝衬衣加灰色马甲，镜子中打领带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端美儒俊，他的嘴角平平甚至向下，所以配着他无意微蹙的眉显得些许严肃。

打开怀表的盖子，时间八点十分。

唐栋先是出了船舱，再是辗转到一个窗口，问小贩是否有玫瑰：“请给我一只玫瑰花好吗？要鲜红饱满的。谢谢。”

“当然了先生，这只红宝石玫瑰可以吗？一个银毫子。”

唐栋微微勾唇抿笑，一手交钱一手接过红宝石般的血色玫瑰，他择掉多余的带刺叶子，只留下两枝丫叶片。

镜头一转，他已经在舞池边一处红木西洋纹沙发椅等待着，看见舞池中摇摇摆摆的人，中心的灯光照射在人的面容上，他有些恍惚，脑中闪现出一些片段，一个身段面目皆娴美幽忧的影子与男子踩着华尔兹的节拍在悠转舞动.....

他不自觉的用他修长的手抚上揉了揉恍恍然的左眼，然后闭上双目，静心闭目起来。一旁茶座上摆上了一份咖啡，边上挨着一束红色玫瑰......

“先生，可算是找着你了，还记得我吗？下午的时候甲板见过的。”

唐栋睁开眼睛，笑了笑：“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邀你共舞一曲呢”，言毕顺手把那只玫瑰花递上，“花还是鲜艳的。”

女子开心接上：“当然了先生。”

......

舞曲从大喇叭留声机传荡开来，唐栋与女子在舞池中摇曳，女子眉眼泛丝，依着跳舞，有意无意凑上来，突然，她嗓音如麻，气氛瞬间变了：“把我唤醒是有什么事吗？”

唐栋出声：“我要你去查船内特等舱的人员情况以及舱内哪里有可疑军火，必要时可暴露，务必查清楚。另注意我们东南方一个穿褐色西装，右脚放松时喜欢后退半步，重心靠后，戴着一黑圆框眼镜，后脑勺匀称的人，监视他。”

二人你来我往，外人只觉得这两人绵绵桑桑，好不和意。

一曲还未舞尽，唐栋借口力不从心退至一边休息区，旁的一人似乎等到机会，上前拦住女子欲共舞一场，女子笑着答应。舞曲交错，人影跌宕，好不热闹，唐栋只觉得吵闹，他眸眼垂垂，这个舞会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

唐栋依斜在沙发上，看着舞池中央的人，里面的人物他基本都熟悉，早在上海秘密处行动时，他就已经记住了很多人的资料，特别里面还有一些个人物。

其中一个只出现了两次面，穿着黑色兽纹马褂的工商企业家宋留先，一个是医药商人李蒙，此刻就在舞池内。这两个除了是资产大拿，唐栋还知道他们背地和一些□□有着来往。

唐栋有时候一心情悠然，手就会很自然的微微整理着衣服，不想一个人影一下跌坐下来，似乎是有些喝醉一般，连带着沙发也跟着颤动，唐栋看了一眼，是褐色西服，黑圆框眼镜。

不想那人趁着酒劲发作，找唐栋攀谈起来：“先生看着很是雅正，想必不是从教就是从军吧？”

唐栋轻挑了挑眉，眉眼儒美微动，只回：“正是了，此番正是去任教的”，唐栋又笑了笑，“先生你好眼力”，说这句的时候唐栋把眼悉数放在这个人身上。

那人只咧嘴直笑：“谬赞谬赞，岂不知我曾经也志向从事教育事业啊，只是迫于家中老人要求，困囿于工商而不得意，我是很敬佩学长先生的。不知先生尊姓？”

唐栋面皮有丝豁然微笑，侧点了下头：“何隅”，言罢伸手过去表示有缘认识。

那人也伸手过来，回：“席乐。”

两个人都看着对方，双方的手有礼节的互握了两三秒钟。

唐栋并不知道，此刻，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之间连接上了。他自己也觉得恍然，这船上发生的事情，确实变得不一样起来。是他未曾知晓熟悉的未知事情。

后面在没有被其他人发现的隐秘角落，命运让我们都为彼此做出了牺牲。

舞会结束，有人留在吧台继续喝酒，有人去另外的小型音乐会，或者私人聚会，或者去外面观光，人一下就分散小聚，继续他们各自更深层的交流。

唐栋回到住舱，没有开灯，只依稀借着壁上那个小圆窗透进来的午夜欢场的灯光缓缓脱掉上衣，整个人略显无措疲惫的坐在沙发椅上，四周都安静极了，只有不断传来的浩渺海水翻腾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呜咽广阔的稀落风吹……

阴影中，他交叠着双腿，一双手叠合放在膝上，微偻着背，眼睛定然直看着前面一高架上放着的一盆兰花，花骨脆弱，只寥寥几朵，反而风情卓然，蔓延最长的一抹幽蓝垂下，圆窗的灯光正映上它。很不合时宜的，他一边嘴角轻轻一勾上扬，扯动了他右唇下的一点痣——是在欣赏花吗？

可他仅仅只是皮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唐栋几乎可以肯定，席乐这个人是个高级特工，是**的高级特工。

从席乐整个舞场的举动观察，他一直在交结众人。值得回味的是，他都能附和攀谈上两句。这没有一点知人之明和情报是少有的。

找唐栋凯谈的时候，周围是有服务人员在边上的。而且席乐开头一句便涉有敏感字眼，军这个字，在这艘船上，这种特殊时期，这种商会场合，说出来肯定是会引来一些细作的眼睛，但是若要挑起那些日本间谍抓捕的神经，又实在不能作为证据。

如果是说把暗中监视他的日本间谍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嫁到别人身上，倒是能说得通席乐行为为何如此。

不过这实在不算一个明智的选择，虽然把注意力转嫁到别的人身上，但前提上是他已经暴露了。

不知为何，唐栋觉得是席乐自己有意无意在暴露自己。

都是一些很细碎细微的地方，实在算不得暴露的程度，可就是这一点一点的叠加，唐栋脑海中又回想起楼梯转角遇见席乐的时候，唐栋记得他穿着明显前后不一致。

唐栋不信，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席乐了。

他为什么要有意无意暴露自己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唐栋暂时还想不明白。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为了摆脱那些眼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正常一点，过了这两天再说。同时，唐栋隐隐觉得，这两天要发生点什么。

因为，谁又能说，能让自己在细微的点上自主的暴露自己以求得其他目的，这样的人，怎么不算是高级特工呢？

而这样的人，一定是要做什么的。

似乎是又联想到什么，他不由得拿出那个银色复古的怀表细细看着，娆丽非凡，是他最喜欢的矢车菊花纹，唐栋反复摩挲着，感受着覆盖纹样的凹凸感。

四周安静，可以清晰听见钟表表针走动的声音……

这个滴答沙沙的声音让唐栋莫名觉得一丝紧张，甚至有一丝慌乱，他躺下沙发来，把怀表轻覆在自己的胸口处，闭目，呼气，等待，安静……

光影跌宕在他胸口的那只手上，他的手很漂亮，修而秀，长而质，指尖在微微，微微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