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不必多礼了,”江淑林的声音有一些干涩,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棠姐儿,过来坐吧。”
孟师棠默默的坐到了江淑林身边,“娘娘节哀,不要伤了凤体。”
江淑林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无妨,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孟师棠想了想,说道,“她要我在娘娘问起时,帮她辞行。”
“嗯……”江淑林应了一声,“本宫知道了。”
看着江淑林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她过继来的时候,才六岁,穿着素色的衣服站在凤衔宫的门口,十五年过去了,又穿着白衣走了。”
江淑林看着手中刻着镜字的玉佩,用手指满满的摩挲着。
“我没有女儿,她就是我的女儿……”
孟师棠开口安慰道,“公主此去也与爱人团聚了,与其让她抱着思念和恨意终老,不如……”
江淑林没接这段话,把玉佩收回了盒子里,
“棠姐儿,我们江家是靠着你们孟家兴旺起来的,近日家中来信,说是要本宫帮衬着你,可本宫觉得,你帮我才是。”
“皇后娘娘何意?孟家如今也自顾不暇,何谈救呢?”孟师棠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明所以,自己如何能帮她?
“你这么聪明,又那样美丽,姜璇喜不喜欢本宫不知,但他一定会用你去败了苏昇。”江淑林定定的看着孟师棠。
孟师棠微怔,随即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娘娘圣明。”
江淑林苦涩的笑了笑,“你看啊,被本宫猜对了,男人,不,当过男人的,都是一个样子,拿女人当棋子。”
孟师棠默不作声,江淑林移开了眼,看向了一旁跳动的烛火。
“本宫十六岁时在太后的安排下嫁给太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天下人不知道太子的德行恶劣,只知道江家的二女儿撞了大运嫁去了天家,二十岁就当了皇后,他们都说本宫命好,哪里知道其中苦楚,成婚六载不曾有过孩子,就连恩宠也没有半分。”
“我的镜儿,可怜的孩子……”
的确,先皇沉迷后宫,皇后只是太后选的一个天下典范而已,这个朱红色的笼子关住的却又不止只是皇后。
说到动情处江淑林涕泪俱下,一把拉住了孟师棠的手,“棠姐儿,要是你们……我,不,江家,在所不辞!”
这番话好像耗尽了江淑林的所有力气,脸色惨白的靠在枕头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出了凤衔宫主殿,回望那处气派的宫殿,孟师棠叹了口气,手上的抓握感还在,皇后也是可怜人啊。
推开西苑菡萏楼的门,夏深已经候着了,见主子来,连忙迎了过去。
“小姐,夏深伺候您更衣。”
孟师棠挥了挥手,“不了,让人取水来,我要沐浴。”
夏深出门吩咐了几句就回到屋里给孟师棠拆首饰。
“小姐,明日出宫前可要去与太后请安?”
孟师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是真的累了。
泡在浴桶里很暖和,孟师棠不习惯有人看着自己洗澡,身边并没有人服侍,慢慢的,在温热的环境里,眼皮开始打架,头沉沉的靠在浴桶边缘,睡了过去。
直到屏风后面传来夏深的呼唤。
“小姐?可洗好了?”
“小姐,水要凉了。”
“小姐……”
孟师棠恍恍惚惚的醒来,水确实快凉了,所幸的是天热也不至于伤寒。
不过,她高估自己了,第二日,她的鼻子就开始发作了。
既然感冒了,孟师棠自然也不好拖着病体去给太后请安,匆匆拜别了皇后,坐在出宫的步辇上,你说巧不巧,碰上了姜璇。
孟师棠拍了拍步辇的扶手,示意停下,又由夏深扶着下了步辇。
姜璇也的步辇也停了下来。
“姒阳见过姜掌印。”孟师棠恭敬道,因为鼻塞,还带着些鼻音,听着软糯糯的,“不知昨日之事可有论断?”
姜璇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开口道,“姒阳郡主不必操心此事,管好自己便好了,咱家还有事,不送郡主了。”
姜璇的步辇离去,孟师棠盯着姜璇离去的方向,不自觉的蹙眉,眼中也多了一丝疑惑,江镜的死,究竟牵扯到了什么,江家要帮自己,姜璇又不肯说,到底是怎么了。
“小姐,我们走吧。”夏深开口道,孟师棠这才回过神来。
孟师棠坐上了步辇,朝宫门去了。
到了孟府,郑氏依旧在垂花门等她,身边是内房婢女道春。
“母亲!”孟师棠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样子,甜甜的笑着,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郑氏见女儿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拉着自己的小心肝左瞧瞧右瞧瞧。
“我的棠棠呦,昨日我闻宫门落锁你还未出来,为母心焦,又有了那般事情。”郑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面拉着孟师棠往大房的方向走。
“母亲,女儿没事,你瞧,好好的。”孟师棠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郑氏又是一阵心疼。
“怎么了这是,受寒了?”郑氏回头瞪了道春一眼,“蠢笨的东西,没看见小姐受了凉,不去小厨房吩咐,跟着做什么?”
道春听后急急点了点头,快速往小厨房去了,孟师棠看着道春的背影,问到,“玉婢呢?怎么不见她来伺候母亲。”
“京郊的庄子上来的账目有些问题,她代我去瞧瞧了。”
孟师棠跟着郑氏来到了大房的金荣堂,到了郑氏房里。
母女对坐相谈。
“棠棠啊,母亲没有想到你这么早就要嫁人,又是那个人,知道你终归是不欢喜的。”郑氏轻轻握住了孟师棠的手,她的手很暖,很有母亲的感觉。
孟师棠摇了摇头,“师棠不枉受教十余载,知道其中轻重的。”
郑氏心疼的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女儿眼下的浅浅乌青,“我的小心肝呦,真是懂事,是母亲对不起你啊,偏偏让你托生在郑家人肚子里。”
孟师棠淡然一笑,替郑氏揩去了眼泪“母亲,我幸是你的孩子,是孟家和郑家的孩子,如今乱世,有多少人能像我,锦衣玉食,平平安安的长大,我知足了。”
“是了是了,棠棠,母亲且给你看看你的嫁妆,看看有什么还不如意的。”说罢,从屉子里抽出了一本用织金红锦订好的册子,递给了孟师棠。
孟师棠已经看过了,本是想随意的翻翻,一摸好似又比前几日在司礼监麻烦的厚了些,依稀记得,最后一项是八宝紫珠麒麟香炉,如今一看确是,红玉玛瑙镶金枕。
“如此多,可是外公家帮忙添妆了?”孟师棠看着册子问到。
“是啊,你二舅母特意领了家里的意思来同我交接过的,说是郑家的外孙女过去了,不能受欺负。”
“这么说,是外祖的意思了?”孟师棠挑眉问到。
郑氏瞧着女儿这般模样,无可奈何到,“哎呦,我的小心肝,想什么呢,就是外祖的意思,太后娘娘的东西都在黄册子里头呢,到了时候才过来。”
“嗯,是了,宫里那个少了什么也少不了面子,”孟师棠一言把郑氏给逗笑了。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郑氏虽然这么说,但不可置否,她那个姐姐,确实是这样的人。
东厂诏狱
“……这些人都是瑞王侧妃的人,最近在孟府附近捕获……”一个手拿烙铁的档头踹了一脸身边跪着的人,对陆得春说着,一手把烙铁深深的按在地上人的脸上,一个又一个,直到一排人都烙上,才把带着人皮肉焦烂的烙铁丢回了炭炉里。
隔壁姜璇正在闭目休息,陆得春轻手轻脚得走了过去,“干爹,怎么说?”
“先把舌头和牙拔了,过几日人多了一并送去矿地吧。”
“那……舌头和牙……”
“哪里来的回哪去。”
陆得春得了话,忙安排了下去。
当晚,千明殿内,一碗红烧猪舌上了桌,红艳艳香喷喷,谁知道这是厨子忍着恶心做的人舌呢?御厨房宫女送来时,食盒里的香味还引得布菜的宫女直咽口水呢。
“这红舌头倒是做的不错,就是小了点,可是用的猪崽子?”徐明月夹起半块,说到,
“想来吃着也比往日嫩了。”
入口片刻,徐明月皱着眉吐出了所谓的“猪舌”,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她心底升起,这是人舌。
“怎么了?”苏昇并未吃红烧猪舌,见徐明月吐掉了,以为是不合心意,便示意身边的侍从撤掉这道菜。
“不,这菜怕不是有问题,”徐明月拦住了苏昇,对侍从吩咐到,“你去把今日做菜的御厨和送菜的人带来,本妃要问话。”
听她这么一说,苏昇夹起一块肉仔细看了看,脸色骤变,徐明月可能不能确定,但苏昇敢肯定,这是人舌。
他也不好和徐明月直说,只是默默的取了酒盏,让其漱口。
徐明月见苏昇如此,心下了然,幸亏未下咽,这要是咽了下去,可不得了了。
几个御厨和送菜的宫女来到了雕内,见主子面色难看,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徐明月一脸冷意盯着地上众人,问到,“猪舌是谁做的?”
一个一身膘的御厨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
“回娘娘的话,是奴才。”
“你用的是什么肉?”
胖御厨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回复的声音带着慌张,“用的是猪肉,新鲜的,娘娘明鉴,奴才可不敢怠慢主子们啊!”
说罢还不断磕头,一身膘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抖动,看着滑稽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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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