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物杀手（主攻） 第4章 第四枪

无论春夏秋冬季节更替，丛林中永远都是潮湿闷热的。

水分、空气与土壤孕育茂密繁盛的草丛树木，也滋养了无数致命的陷阱和生物。

天然的沼泽、瘴气，剧毒的植物，动物和昆虫都在这里繁殖壮大。

它们栖息在荆棘丛，潜伏在杂草枯叶中，细小的视线窥视着穿梭在丛林中的身影。活在阴影中的小生物有一部分相当脆弱，被眼前混乱的争斗吓得窸窸窣窣藏起来。

那是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男孩女孩，无一例外衣衫褴褛。

可即便换个场景，也没人会认为他们是要饭的乞丐。

树藤和荆棘丛中上挂着几截被劈断的蛇，软绵绵地往下滴血。

一个半大的女孩被两个男孩联合摁住撕打。

青涩的身体瘦而精健，都有着明显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三人身上挂的衣服布满乌黑的泥垢，浑身都脏得看不清，只有杀气腾腾的眼神如出一辙地骇人。

这不是三个小孩，而是三头野兽。

女孩被扼住脖子，发出窒息濒死的气音。

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疯狂摸索的手突然从腐烂的枯叶底下抓到什么，往男孩脸上摁去。

肥大滑腻的蟾蜍背上颜色鲜艳的毒液喷溅入眼，男孩的表情一下子从狰狞转为痛苦，捂着脸惨叫。

松手的瞬间，女孩矫健地翻身，抽下他腰间小刀，猛地扎进另一个扑上来的男孩脖子上。

她喘着干裂的气息，凌乱的头发底下黑红的脸表情狠厉。

没有半分迟疑，她扯出腰上的绳子，上去缠住被毒瞎眼睛的男孩的脖子。

因为气力不足无法交叉绳直接把人勒死，便十分娴熟绕圈绞绳，同时仍十分警惕周围。

她就这样把高自己两个头的男孩绞断气。

抓过蟾蜍的手掌火辣刺痛，硬茧变得绵软，烂了一手的水泡。

她当即使用小刀割开男孩的膀胱，用他混着血的尿液冲洗。

扯下他们挂在脖子上的铜制牌子，没有过多停留，女孩钻入了丛林更深处。

那里有更多类似的场景在发生。

丛林孕育生命，也分解生命，加速**，从死亡之中滋养出新生。

女孩也没能活多久，很快就倒在沼泽旁边。

脚踝缠着割断的藤条，背上还插着两支木箭。

她手上还绑着布条，血和草药凝固在一起，她很努力地小心翼翼躲过沼泽，即便踩中陷阱迅也速挣脱。

可没能逃过暗箭。

左右走出4个更加高大的男孩。

年纪在16 17左右，表情或轻蔑或阴沉或冷漠，背着自制弓箭，每支箭的尖端都泛着乌紫。

他们走过去翻尸体，找出3枚铜牌之后，一脚把尸体踢进沼泽中。

此时空中传来警报声——

呜呜的钝声敲击每个人的神经，预示着终结阶段的到来。

4个人3枚牌子，联合纽带瞬间破裂，他们直接变脸，倒戈相向。

他们相当强悍，不论是武器械斗，还是近身拳脚上都展现出纯熟的技巧，同时下手相当狠辣，丝毫不留余地。

尽管实力相近，还是很快有伤亡出现，有2个男孩被干掉了。

期间又有几人加入战局。

少男少女使用着老练的格斗技巧相互肉搏。

每一个都展现出可观的战斗能力，力量的拉扯与出其不意的利器都使得局面随时变化。

粗重的喘息，激烈的怒吼在丛林中交织。

飞溅的血肉给褴褛的衣衫浇上更新鲜滚烫的暗红。

他们凶猛而野蛮，仿佛未驯化的野兽。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加入。

腥味引得暗处的捕猎者蠢蠢欲动，却因为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迟疑不动。

不知不觉，闷湿的丛林变得昏暗起来。

乌云弥漫，笼罩本来就树叶茂盛的上空，四周围的能见度迅速下降。

残忍的厮杀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最先倒下的人瞳孔早已完全扩散浑浊，被蝇虫悄悄爬上。

最终唯二还站立的两个男孩，其中一个早已抛却所有技巧，只剩下肌肉记忆，像行尸走肉般撕咬对方。

很快，因为伤重与脱力，他来不及反应，被对方钳制住关节和咽喉，活活缠抱致死。

高耸的树枝上、以及荆棘丛中的食腐动物贪婪地注视着，似乎感受到这火热紧张的斗争终于步入熄灭的尾声，纷纷躁动。

隐秘的监视器中，映出最后的胜者。

编号0079

战斗力相当拔群的男孩。

不，或许不应该叫男孩，他的身体发育程度已经接近成年，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漂亮的猎杀者。

从那头短短就卷曲的毛发和面部轮廓来看，明显是美拉洲的人种特征。手脚都很长，爆发力强、而且耐力十足、体能得天独厚，就像一头补全短板的猎豹，是相当优秀的人种。

几乎是无懈可击，多么美好！

“呵。”

收录数据的研究者咧嘴一笑，收回欣赏宠物的目光，准备将0079的资料调出，汇入生存组中。

那残忍又出色的0079号正在收取他的战利品，从满地的‘破娃娃’身上搜寻他的小奖牌，甚至还割开他最后杀死的男孩儿的颈动脉，埋头下去，吸食最强失败者的血肉来修复强化自己。

太美妙了！

是他应得的，这样的潜力值得受到高层的青睐。

同样的监视器还有上百个，另外有许多人在负责记录数据。

在点击‘确认’之前，研究者抬头去看监视器，打算再确认一眼0079的小奖牌数量。

——可他看到了什么。

0079……

死了？

“怎么死的？”

上交阶段结果报告的时候，有许多押注在0079号身上的高层问。

负责的研究者表情仍有些一言难尽，跟吞了苍蝇差不多，开口答：“在第8轮筛选结束前7秒，被0511号刺穿颈动脉三角的神经和血管束死亡。”

“噢？”高层中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研究者读懂这其中些许兴味，就直接把监控器的画面调出来，当场播放。

视频很短，截取下来的有效片段只有28秒。

画面很昏暗，下着雨。

雨林中腐烂闷湿的腥臭味，隔着屏幕都能送到鼻子。

0079号正在翻找铜牌。

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优越，刚经过这样一场恶战的极限消耗，转头靠着几口新鲜血浆补充，状态就已经明显在恢复了。

临近测试结束，0079显得放松许多，甚至有闲情在收走尸体上的牌子之后，肆意划拉几刀。

他是进入倒数第二轮选拔的胜者，这点本毋庸置疑。

直到进度条来到19秒的位置。

0079弯腰收取歪倒在树底下的两个可怜男孩儿的牌子的时候，忽地一个黑影，无声无息从他头顶落下来——

接下来8秒，是0079捂着脖子，踉跄往后翻倒的画面。

“嗯？”这次的声音调子提得更高。

满屋子弥漫雪茄烟雾，漫不经心的高层们调整坐姿往前探脖子，终于显得更加好奇：

“哪儿来的。”

研究者不确定是在问0511的选种来源，还是问0511从哪里出现，但他严谨地选择把画面调到最大码率，放大来展示，并且讲解。

“我们将画面调成红外线辐射成像模式可以确定，0511号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屏幕切换几个画面，花花绿绿的色块显示出树上那个一开始就存在的红黄斑点，依稀能看出个人形。

“他在实验开始后就潜伏在不同的沼泽旁边，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现身。15天时间里几乎不参与斗争，就这样躲躲藏藏，后来浑身裹满泥巴进行伪装之后，藏身在树干上等待了57小时。”

“就是这样的胆小鬼，最后杀死0079。”

画面中正是突然活过来的‘树皮’，双腿夹着树干倒吊下来，在0079站起来那一刻刺穿他脖子的景象。

研究者顺带介绍：“0511是第4批收入的样本，发现地为桑怒多姆邦，当时10岁，是塔沙部落人跟华国拐卖过来的女人的杂交种，身体素质，反应力，IQ，视力等各方面数据处于中下游水平，资质相当普通。”

视频最后几秒，密集的雨水冲刷那道瘦矮的身影。

泥块稀稀拉拉掉落，露出黑色毛发和烂肉的头皮。

身上到处都是被强酸性沼泽土腐蚀的伤痕，看上去比被那些划拉过的尸体还破破烂烂。

他去捡牌子，不见有多雀跃，只有满目的疲惫与麻木。

平凡，又无趣。

就是这样毫不起眼、毫无亮点的玩意儿，靠着投机取巧的手段把0079给干掉了。

“哼。”

高层中不少人发出冷哼，感到相当乏味的样子，摆摆手不再听。而身为项目总负责人的R博士，依旧是转着笔，面带奇怪的笑容一言不发。

研究者干笑两声也就不再说了，他也觉得相当没意思。

这种靠着藏身匿迹苟活下来的无名小卒不在少数。

他们看似沉着冷静，实则畏惧争斗和死亡，与其他优秀的小家伙相比毫无胜算。

即便像这样收割到战果，但也意味着暴露在所有对手的视野中，活不了多久的。

伴随着优秀的猎手们逐渐成熟，不知道这只小虫子会被用怎样残酷的手段对待。

是注射毒药，是敲碎头颅，还是切断所有肌腱，或者困在水牢里让鱼虾一点点啃咬烂肉直到成为骨架呢？

高层老板摁灭手中的昂贵雪茄，嗤之以鼻，对这出小闹剧发出最后一句嘲讽：

“一只肮脏狡诈的yaalin，除了耐力一无是处。”

Yaalin，塔沙部落土话中对壁虎之类的爬虫的蔑称，用在这男孩身上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