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环伺?是在告诉他现在就是这种局面吗?文熙这么针对许远,话里话外都是想说明自己清楚他与邵晚臣的关系,这也证明,稷王也知此事,那……许远岂不是很危险?
想要对付敌人,首先就是要消除他的左膀右臂,而许远已经这么出名了,不死也说不过去,但裴素素相信,以许远的本事,他大抵可以保护自己。
出乎意料的,许远异常冷静,他对上文熙那深邃不知底细的双眼道:“怎么说?文大人可否为下官解释一番?”
文熙的表情不太友好,眼睛瞪着他,心说他才不想解释,可又不能明说,只能道:“嗐,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多嘴一提罢了,许县丞一定要处处小心,您活到现在可不容易,别人没走到都城,反倒把命丢了。”
活到现在不容易?裴素素抓住关键,眼睛朝许远看去,他并未有任何表露心态的表情,神情极为自若坦然。这人她从一开始就不了解,关于他的事迹实在是无从查找,如果他不主动说的话,那就根本没有机会自行查明,邵晚臣也不见得会告诉她,所以她知道的只是片面而已。
许远从容地对着文熙,没有气急败坏的意思,仿佛这句话对他没有杀伤力,他道:“文大人说得是,不过下官也要斗胆提一嘴,这阙州,并非只是稷王的天下,您也要处处小心,岂不闻人心难测啊。”他阴阴地笑着。
文熙不置可否,低头一笑。
将心比心,如果一个人知道了裴素素的秘密,并且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以此刺激她,扰乱她的思绪,如果她不为所动的话,那有两种原因,一是这句话并不是她的痛处,二是已经有很多人说过了,她已然习惯,所以不会产生诧异、惊愕、紧张等表情。
那么就此看来,许远也逃不出这两个原因。
*
阙州,钱来客栈。
宴席过后,被文熙宴请的众人皆被送回客栈,回来的路上,那情景,像是有什么罪恶滔天的犯人被押解一般,阙州百姓指着他们的头说三道四,没有一句是说他们好的。
送他们回来的是官府的人,文熙怕是调动了阙州眼下可用的人手,这才将他们“严丝合缝”地送回来,连个空隙也没留给他们,生怕有人从这空隙里钻出去跑了。
而将他们送至目的地后,这些人并没有离开,都守在客栈门口,负责盯着他们,神情非常严肃,为了给他们完全“独立”的空间,这间客栈一个多余的客人也没留下。
所以入住时的整个场面一度安静。
于稷王来说,生人必须要保持怀疑的态度,所以这些都是常规操作,而他们又是从岳州而来,这就更加要提防了,可不能从他们手里搜集到对他不利的消息,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是不给自己活路。
但杀了这些从岳州来的人,未免太显眼,有心隐瞒,早晚会被查出来。
他作为赵缑临时起意封的藩王,被安排在阙州,用来制衡邵晚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动歪心思,不过是赵缑的工具,并无实权,举止都掌握在其他人手里,稍有不慎便会一无所有,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让赵缑放松警惕,可不能因邵晚臣而前功尽弃。
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这些年他不仅要做出对付邵晚臣的样子来,还要对监管司的各种暗探视而不见,只为一朝将其消灭,后来,监管司放松警惕,他便抓紧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只为有一天能与曾经轻视嘲讽他的人一较高下。
由文熙明着提醒,不管慕青之信还是不信,总之是不会在朝堂上公然提出岳州治理需要钱财了,这样的好处有二。一,既无人提出,这件事就算搁置了,稷王便也不用派人暗中阻挠了,二,岳州无朝廷资助,发展是发展不起来了,何谈跟他一较高下。
这些年邵晚臣安于现状,稷王可没消停过,当然要对一切不确定因素进行阻挠了。
裴素素随着这些人一同进了客栈,客栈的小厮、来往的客人等,都被安插了眼线,暗中监视着他们。
随行而来的护卫,被安排在这客栈里,连同两百米开外的客栈也住满了护卫,全阙州进入戒备时期,大街上任何一个东张西望的人都有可能是暗探。
并且今日宴席过后,文熙并没有说明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不仅如此,文熙还借口说一个客栈住不下,将他们彼此拆分开来,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们的人汇集到一起,否则若是他们耍花招,派人来应对也是困难。
过人家的路本来就是听人家的调遣,城门对不对你开放都随人家的心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留给慕青之的护卫,能派得上用场的人极多,邵晚臣提前留了一手,随行者大多出自他的军营,他们在不同的时间分配到郡守府、县廨等处,在人不知鬼不觉时交换了原本的守卫,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等待行动。
这些人不止要用来保护慕青之和许远,更是要用他们混入路途所经的各处,拿到消息,进而想方设法地送到岳州。
稷王这么严阵以待,就是为了防止这个举动。
与此同时,在文熙的人安排这些护卫的去处时,就已经有人悄悄离开了队伍,能否被发现,就看她了。
裴素素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房间,这房间是她一开始住的,赴宴前,屋没有什么特别的,赴宴后,便有人给她送来了东西,她满屋翻找,终于在床底深处找到了一个袋子。
袋子中装着一把弓,五支箭,一身夜行衣。
裴素素:……这姓关的还真不客气,说来还真来。
行动时间定在来到阙州第三日的戌时,他们会以孔明灯为指示,纸上、字体的不同颜色,代表不同意思,这与邵晚臣设计的手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来关山月还真是个乌鸦嘴,斩钉截铁地说阙州不会放他们这么快走,还说这次是天造地设的合作机会,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让她好好珍惜。
裴素素就只能在面纱之下:)
三日的时间,文熙没再见过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裴素素知道的只有这些,最起码这个客栈没有官员出去,吃食都是由专人送来,就差把“囚禁”两个大字写在客栈门口了。
而许远被安排在几百米外的福来客栈,他被没被叫走谈话,她是无从可知了。
在两日后,阙州来了另一队人马,是庆州的官员,这庆州位于阙州正下方,与岳州倒也相邻,要想去都城,是一定要经过阙州的,这样路程最近。
邵晚臣之前留在阙州的暗探来报,这庆州的官员每次入朝,都会路过阙州,带来诸多礼物,促进两方利益,彼此关系还不错,一般都是由文熙接待,她觉着这文熙马上就要变成迎宾吉祥物了。
椋国虽然藩王多,可能掌权的藩王只有稷王和宣王,后者为“后起之秀”,实力不如前者,加上赵缑无子,这稷王便成了众多臣子的对象,毕竟他为王几十载,没做过出格的事,也算合适,但赵缑不愿立他为太子,也不愿挑选一宗室子弟到名下来,只得搁置。
只要是离阙州近的州,每每觐见都是要来拜访稷王的,好歹留下个熟面孔,万一日后他登基,自己就是潜龙时期的人,前途不会差。
所以这日夜里,文熙在阙州最大酒楼为庆州官员践行,城内部署更加严密,为他们安排的客栈,更是安保齐全。
这与岳州来的他们简直是天上地下。
第三日,扈州的官员来了,裴素素觉着这大可不必,扈州位于阙州左侧,只需要直走,路过孟州便能到都城,可他们偏偏舍近求远,只为了拜访稷王。
消息来报,稷王这两天忙得很,府里夜夜笙歌,这哪里是拜访,这明摆着是花钱局。
这么看来,岳州的待遇最差,只是一隔间酒席就解决了他们。
她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向天上看去,并未看到指示。
裴素素靠在墙上,静静思考,这关山月竟然说在阙州会有人和她会和,她只需要配合这人行动,来时她就好奇,关山月自己不来就算了,好歹让王意安来啊,让她心里也有个底,结果却偏不如她的心意。
她暗自叹气,自从和他学了一日的射箭,他就像是夜晚的月亮,时不时拨云见月出来一下,一出来准是有事找她,还丝毫不客气,口吻听着像是命令,但又实在给她的好处太多,让她无法拒绝。
那日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关山月,而为了日后和她相见,关山月告诉她了一些联络方法,后就再也没主动找过她,她只能靠着摸索,以及关山月给的秘诀,把射箭技术发展到十射七中,想要像他一样百发百中,那不可能。
而为了他们更好的合作,裴素素在那夜与他会面后,知晓了绝杀阁一事。
云七被王意安设计陷害,导致重伤,成了废人,再无人掌管绝杀阁,这些年因为云七的犹豫不决,导致绝杀阁虽然名声在外,可厉害人物也只有他和王意安,可用的人着实不多,想要干一番大事,便不能居于现状。
没见裴素素的那几日,他和王意安做主绝杀阁,不仅除去了云七信任的人,还将云七之前重用的人全部除去,又彻底废除了原本的规矩,但具体设了什么新规,裴素素不知道,她只在乎,这次究竟能不能行动成功。
信号来了,一白色孔明灯飞在天上,上面没有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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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大人,有人看到空中有一孔明灯,是否要射下来?”
文熙端坐于府内,听此当即放下手里的茶杯,疾步到了门外,仰望着还在空中飘着的孔明灯。
申时,天色正渐渐变暗,纵使孔明灯为白色,也极为显眼。
“快,快射下来!这一定是什么信号,让人盯紧客栈,千万不能让里面的人有任何举动!”文熙吩咐道。
五分钟后,孔明灯被从南方射下,极速送到了郡守府里,文熙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能不去稷王府中,又来这麻烦事儿,出了问题不都是他办事不力吗?
他慌张拿起这孔明灯,其上什么纹样也没有,样式极为普通。
“放孔明灯的人可抓到了?”文熙问。
“没有,底下人寻过去后,那里没有一个人。”
“我还真就不信了,在阙州,竟然还能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大人,此物的来源,该如何去查?”
“看纸张,找制纸铺子,一家一家的找,进城时,有谁携带孔明灯,城里卖孔明灯的铺子都打听明白了,有没有见过生面孔,务必查清楚,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文熙面色严肃,心脏正乱跳着,脑子里面把能想到的排查方式全部都想了一遍,能想到的却只有这些,他才刚和那岳州来的人分别,还没到明天呢,那些人就迫不及待了,简直是目中无他阙州人!
话说,谁会放孔明灯来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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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素素立于暗巷中,身侧冷风划过,将落叶和土吹得发出“莎莎莎”的声音,风则像爬在身上的蛇一样,在身上的感觉极为不妙。
完了,穿少了。
宝子们,地方有点多哈,但已经尽量减少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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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穿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