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定在十一月的第一天。
因为比较正式,用了两天半的时间。
考完最后一门,物理老师把参加物竞的同学叫出去,进行考前训话。
期中考试的试卷是封条后各校交叉阅卷,老师们都格外严谨,因此批卷速度比平时慢许多。
期中成绩是和物竞同一天出的。
上午第一节下课欧阳婧把成绩单贴到公示栏,下一个课间物竞排名就被公示在大厅里。
“我看看排名去,你要不要去?”何满戳了戳秦荡,问。
秦荡趴在桌上:“不要。”
“哎呀走嘛,你努力了这么久,难道不想看看进步了多少吗?”何满拉着秦荡的校服衣袖,说。
三秒对峙后,秦荡败下阵来:“好,走。”
何满率先站起来,秦荡慢悠悠跟在她后面。
围着公示栏的人有点多,何满和秦荡被挤在最外层。
何满踮起脚也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人的后脑勺,多次尝试无果后,她转过身,叫秦荡:“你能不能看到?”
秦荡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然而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人的头顶和前几名的成绩。
秦荡顺着第一名看下去,一边看一边说:“第一名邓希,第二名……沈月宜,第三名……商子安,第四名……考得不错嘛,何满同学,班级第四,年级第六,总分六百五十九。”
“真的?我考了年级前十吗?”何满眼睛一亮。
从秦荡的角度往下看,能看到她白净的面庞和圆圆的眼睛,他低声应:“嗯。”
“那你多少?”何满又戳了戳他。
秦荡一溜儿看下去,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再往下,在被前面人的头发遮住的地方隐隐约约瞧见一个“秦”字。
前面标了个“12”,秦荡顺着看到年级排名,28。
“班级十二,年级二十八,总分六百一十七。”秦荡对这个名次并不感到意外。
何满半拽着秦荡,把他拽回位置上,一本正经地问:“秦荡,你是不是没发挥好?”
秦荡这段时间的努力她是最清楚的,按理说怎么也得六百三以上。
“没有。”秦荡面不改色,说,“分数嘛,差不多就行了。”
何满:……
“所以你是在控分?”何满问。
“嗯。”秦荡坦坦荡荡地承认。
“好吧。”何满认命般叹了口气。
只要秦荡肯学就行了,考试毕竟只是检测知识的一种手段。
……
“卧.槽荡哥!你太牛了!”
课间,何满和秦荡如出一辙的趴在桌子上补觉,商子安飞一样冲到两人中间,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怎么了?”秦荡揉了揉眼,脸上的倦色尚未褪.去。
“你知道你物竞排名多少吗?”商子安晃着双臂,眼睛发亮,“年排第一,总排第三!牛.逼啊荡哥!直接重现大魔王风采啊!”
秦荡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垂眼,低低笑了两声。
没人知道他每天熬夜到凌晨三点,也没人知道他每天至少刷三套整卷。
但是现在,何满的那张便签生效了。
他做到了。
一旁的何满看起来比秦荡还激动,她嘴巴张成“O”型:“真的?”
“千真万确!”商子安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吆喝,“我在走廊上碰见饶斌,哎哟哟那脸拉的比驴还长。”
“哎呀你可真是太棒了!”何满下意识双手拍了拍秦荡的脸。
商子安的嘴一下子像被上了封条,所有的话全部卡在嗓子里。
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秦荡其实没比商子安好多少,不过他习惯了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面部表情的。
他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笑:“小何老师记得说话算话。”
何满眼睛弯起来:“那肯定的。”
她又朝秦荡招了招手:“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你的丰功伟绩。”
商子安:?
那我呢?
他眼睁睁看着秦荡起身,跟着何满出了门。
“不是,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商子安提线木偶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沈月宜说道。
“什么?”沈月宜刚接水回来,没看到刚刚的一幕。
商子安手脚并用地把何满和秦荡的一切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总感觉他们两个之间有时候会有一种结界,别人插不进去的那种。”
沈月宜眯了眯眼,说:“我也觉得。”
商子安一拍大腿:“是吧!”
说完,他又做贼一样把声音低下来:“难道……他们两个谈了?”
“不可能。”沈月宜斩钉截铁地说。
“为啥?你咋知道?为啥我什么也不知道?”商子安一脸不服气。
“因为你笨。”沈月宜简直不想和这根木头多说一个字。
“你告诉我呗。”好奇心大过自尊心,商子安双手合十,对沈月宜说。
“阿满一看就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啊。”沈月宜朝商子安摆了摆手,“唉,这是女生的第六感,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知道就行了。”
商子安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还是抿紧不说话。
行吧,看来更多的只能靠他自己去探索了。
-
何满拉着秦荡一直走到大厅的光荣榜前面。
数竞榜和物竞榜是挨着的,何满和秦荡的照片也就紧挨在一起。
“可以,挺帅的。”何满眉开眼笑地说道。
“你也是。”秦荡看着两个人的照片,越看越顺眼,后悔没把手机带出来拍张照。
“什么?”何满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也是什么?
也挺帅的?
何满还在自己胡思乱想,就听见秦荡和平日里一样清淡的嗓音响起。
“很漂亮。”
何满感觉自己脸颊有些烫。
她不太明显地甩了甩头发,扯开话题:“走吧,快上课了。”
两个人刚走到走廊拐角,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诶,这不是我们的物竞第一吗?怎么听说这次期末考的不太好啊。”
何满定睛一看,又是饶斌。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何满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时回想着刚刚看的竞赛排名。
好像没看到他?
她只记住了前三名,第二是商子安,第三也是四十九班的。后面的她没仔细看,只大体扫了一眼。
秦荡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让开,要上课了。”
饶斌脸色阴沉到像是随时可以发疯,他上前两步,逼近秦荡,褪.去刚刚伪善的面孔:“秦荡,你凭什么用这么高傲的语气和我说话?你不就考了第一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是谁?没钱没权没势,也就破成绩能看,你这股高傲劲儿到底摆给谁看?”
走廊里已经围了一圈不太明显的看热闹的人。他们不敢直接靠近,只能支起耳朵,假装在忙别的事情。
碍着何满在,秦荡不准备和饶斌废话,他转过头,对何满说:“走吧。”
何满点头,刚要跟上。
“哐”。
结结实实的一拳挨在秦荡脸上。
周围一下子爆发出惊呼。
有人大着胆子说:“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饶斌动了动手腕,眼底一片阴翳:“秦荡,你就是个垃圾!你凭什么参加比赛!”
何满懂了饶斌这莫名其妙的怒气。
两人本来就结有梁子,秦荡又比饶斌优秀太多,好不容易秦荡不参加物竞,饶斌也就不会处处被他压一头,奈何现在秦荡重新参加竞赛,这也就意味着饶斌在竞赛场上又要低他一头。
但他为什么不想着提升自己,反而来怪秦荡?
何满这边还在想着,只听见又是“哐”的一声。
秦荡嘴角挂了彩,他一拳打过去之后,揪住饶斌的衣领,声音像淬了冰:“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离我远点儿?”
话音落,又是一拳。
何满心脏一滞,她几乎要忘了,秦荡根本不是一个善茬儿。
饶斌两边脸都被打肿,张牙舞爪像个疯子。
他反揪住秦荡的衣领,在举起拳头的前一秒被秦荡踹出去一米。
周围人自动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看着饶斌就那么在地上滑了一段。
有人见情况不对,跑去报告老师。
秦荡慢条斯理地走到饶斌身边,蹲下,以居高临下的姿势说:“饶斌,你记住,你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我。”
打蛇打七寸,秦荡太知道饶斌的痛点在哪里。
饶斌果然被激怒,他挣扎着站起来,正要动手,走廊里传来一阵暴喝:“饶斌!”
张正真眉眼间满是怒气,他疾步走到两个人身边,说:“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
他身后跟着欧阳婧和理A班的班主任。
何满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紧紧捏起来:“主任,我也去。”
欧阳婧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瞎掺和。
何满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主任,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在,硬要说,是我拉着秦荡出来的,要不然他俩也不会碰上。”
张正真看了她两秒,说:“那你也过来。”
何满提步跟上,一行六个人去了张正真办公室。
“既然这样,就由何满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讲。”张正真没坐,就靠着办公桌站定,手里捧了个保温杯,说。
何满看了饶斌一眼,说:“我和秦荡出来看成绩,回去的时候碰见饶斌,是他先阴阳秦荡期中成绩考得差,也是他先动的手。走廊有监控,都能看到。”
“秦荡,你有什么说的?”张正真问。
“没什么好说的。”秦荡忽的笑了笑,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用行动表示了。”
“饶斌,你呢?”问饶斌的时候,张正真明显有几分不耐烦。
饶斌的性子他知道,为人高调张扬,经常目中无人,上次两人起冲突,也是他先找的茬儿。
饶斌的脸还隐隐作痛,他恨恨地看着秦荡,脸上表情却是一变,阴恻恻地笑道:“正好,周天不是要开家长会么,我要和他家长见一见——哦,忘了,你是个没爹妈的——”
“饶斌!”张正真厉声喝止他没说完的话。
秦荡拳头一紧,听到张正真的声音又松下来。
两个人都有点上头的意思,尤其是饶斌,颇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感觉。
“这是学校!是主任办公室!你在干什么!”张正真脸色铁青。
饶斌和秦荡被各自的班主任按住,生怕两人一个冲动在办公室打起来。
饶斌点头冷笑着:“行啊,学校不能打架是吧。”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谁都能听出来他话外的意思。
“你们两个,一人写五千字检讨交过来,再加一份保证书,还有严重警告的处分,三个月后没有其他违纪行为来找我销掉。”说着,张正真从桌上拿过处分单,填写完整后一人一张。
他知道秦荡和饶斌之间绝没有心平气和地聊一聊的可能,也因此根本就不费这个心思。
安排完,张正真说:“行了,都走吧,何满留下。”
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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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