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时代 第1章 蝴蝶效应

1912年4月14日，波澜壮阔的北大西洋。

一艘巨大的邮轮行驶在海面上，船首螺旋桨高速运转带起层层白浪，水珠四处喷溅，在晚霞的映染下变成了桔红色。船上灯火辉煌，远远望去，每一个窗口都像是一颗闪亮的珍珠。

这就是泰坦尼克号，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邮轮，上帝也无法使之沉没。

威尔逊船长命令瞭望员仔细观察海面，这段时间他接到的冰情通报不止一封：今年是暖冬，冰山比往年向南漂得更远。

“船长，有情况！”

听到瞭望员急促地呼叫，威尔逊跑过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冰山吗？多大的体积？距离我们的船多远？”

“不，船长，可能有其它船需要我们救援！”

威尔逊愣了一下，举起船员递过来的望远镜向外望去，只见邮轮左前方的海面上漂过来几张残缺的餐布、一些有撞击痕迹的钢材和木板、开封的没开封的红酒瓶、被海水拍打变形湿漉漉的鲜花……很明显，这附近有一艘航船发生了意外。

“收到遇险求救信号了吗？”

“没有。”

威尔逊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去那边看看情况，于是泰坦尼克号偏离既定的航线，顺着残骸漂来的方向驶去。船舱里的客人们听说了此事，纷纷跑到甲板上来看热闹。

之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邮轮行驶很长一段时间，发现了更多残骸，然而他们始终未发现一人，哪怕一具尸体。

这怎么可能？

难道出事的是一艘空船？可空船上怎么会有酒，有鲜花，还有食物？

如此诡异的场景，不禁使一些老船员联想到远海那些令人恐惧的传说：幽灵船、食人海妖、把船当玩具拖入海底玩耍的巨型海怪……他们越想越害怕，垂头祈求起海神的护佑来。

“船长，你看那里！”

此时我们观察入微的瞭望员再次立功，他发现不远处有一块显眼的白色木板，木板上好像有物体在颤动。

泰坦尼克号缓缓靠近，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不是什么白色的木板，而是一大块晶莹反光的浮冰，一个女孩正趴在冰上面！

“Oh，my god！”威尔逊船长放声呼喊，“赶快放救生艇，船员救人！愿上帝保佑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任谁也猜不到，这个船长口中需要上帝保佑的小女孩，身体里却住进了一个成年女人的灵魂。女人名叫李阮君，生前是一个不知名的十八线小演员，在一个网络剧剧组拍摄坠海戏份时发生意外，并因剧组救助不当年纪轻轻淹死了，再次醒来她就发现自己穿越到异世界一个与她同名同姓、年纪却比她小一轮的女孩身上。

女孩遭遇了海难，幸运地爬上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漂来的浮冰不至于落到淹死的地步，不幸地是她坚持不到两天就冻死了，还新鲜的身体便宜了另一个世界的李阮君。

李阮君不知道自己穿过来多久了，一个晚上？反正她经历了太阳落下到月亮升起，但这无关紧要，虚弱的身体告诉她，要是她再得不到救援，好不容易获得的第二次生命就会离她远去，可这茫茫大海上，谁能救她？

想到这里，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李阮君就是诈尸也要怒骂一句：贼老天，还不如让她第一次就死干净了，安排她穿过来干什么？多体验一次死亡，多遭一次罪吗？

“女孩，坚持一下！”

“爱德华，拿我的酒过来！”

“敬爱的船长，这发生了什么？”

……

好累啊……

谁在说话……吵死了……

让人安静睡会儿都不行吗……

有人说话？！

李阮君几乎停转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稍微清醒了些，艰难地睁开双眼，影影绰绰看见一群人围着她。一个白胡子老头的脸庞在她视线放大，嘴巴张张合合在和她说什么。

李阮君努力想要听清他的话：放心、医生、泰坦尼克、得救……

泰坦尼克？

泰坦尼克号！

是历史上那艘大名鼎鼎、沉没于大西洋的泰坦尼克号吗？

这算什么？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不行，她要自救！

李阮君拼命拉住老头的衣服，表达出想和他说话的意图，她不清楚老头的身份，但应该挺有分量吧，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很尊敬。

事实证明她没选择错，白胡子老头正是泰坦尼克号的船长先生。

威尔逊船长理解了她的意图，把耳朵凑近，想听听这个刚被他们救上来的小可怜有什么话要说。

“小心附近……冰山！”

用尽最后的力气示警后，李阮君彻底晕了过去，威尔逊船长摸摸脑袋，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把小女孩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现场的客人们、船员们，他们也不明白，猜测可能是小女孩坐的船撞上冰山沉没了，特意提醒他们小心些，别遇上同样的祸事。

“真是个善良勇敢的小甜心。”尊贵客人之一，拥有着与庞大体型截然不同的细腻心肠的布朗夫人，一边拿手绢擦拭含泪的眼眶，一边感动地说。

一直和她相处不大愉快的另一位女客人海莉·汤普森，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正好我们的船长先生在为安置这个孩子的事头疼，我看布朗夫人你很喜欢她，干脆住到你那里，皆大欢喜。”

威尔逊船长若有所思，布朗夫人动作一顿。

海莉·汤普森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惺惺作态的胖女人，终于露出马脚了吧，整天装模作样的做好人，活该你在众人面前丢脸。

但布朗夫人的表现与她的预期正好相反，只见布朗夫人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向船长真挚地请求：“船长先生，汤普森夫人的提议妙极了！让这个女孩住到我房间吧，我有养育孩子的经验，而且我是女性，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威尔逊船长点头同意了，他也认为汤普森夫人难得出了个好主意。

首先他不可能把一个刚脱离危险的小女孩扔到乱糟糟的三等舱去，而二等舱的客人们多以家庭为单位挤在一间船舱里，即使愿意接受小女孩，也不太适合她养病。

头等舱上佳的环境倒很有利，可他也不能枉顾客人们的意愿硬把人塞进去，现在布朗夫人主动提出收住小女孩，再好不过。何况布朗夫人只带了女佣住在屋里，加一个小女孩进去完全不碍事，对小女孩来说也是最优的选择——至少不需避讳同住的男性了。

威尔逊船长横抱起女孩，紧随布朗夫人的脚步离开，其他人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也三五成群慢慢散去。

大家边走边低声交谈，觉得今天救人的事从头至尾都十分离奇，对他们而言大大小小也算是个谈资了。

不过神明的心思难测，或许祂想让大家无聊的船上生活更刺激些，还安排了新项目，“新项目”依然由尽职尽责的瞭望员先生开启。

“船长！有情况！”

熟悉而高亢的嗓音响彻甲板，没来得及走远的人们停下脚步，茫然回首。

半边身子进了舱门的威尔逊船长，转身无奈地盯着他，“小杰克，你又发现什么啦？”

“是冰……山！”

威尔逊船长脸色剧变，连忙把怀里的小女孩交给船员和布朗夫人安置，自己则跑到船前面视察情况。

瞭望员后半句话紧跟着传了过来，“好险，差点就撞上了。”

威尔逊船长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下一秒他有些恼火：该死的小杰克，改不了说话大喘气的坏毛病，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狠狠踢他的屁股。

接过望远镜后，威尔逊船长才真正懂得了小杰克的话，那冰山体积很大，位于轮船的右侧方向，按照泰坦尼克号原来的航线，它应该在轮船的正前方！

“天呢！”威尔逊船长呻吟道，他已经拿出航线图对照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错，如果不是泰坦尼克号几个钟头前改向，他们会和那可怕的冰山正面遭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行交错，冰山和平远离他们，甚至船上客人们还能倚着栏杆悠闲地欣赏这平日难得一见的海上景观。

“幸亏我们拐了个弯……”一个船员喃喃自语，语气充满了后怕。

“夜色那么深重，一不小心真会撞上。”

“今晚天气邪门得要命，雾气弥漫，如果不是目不转睛地巡查海平线，哪里看得出有冰山……”

“上帝保佑我们！”

……

一些出来早了解内情的客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是捡回来别人的一条命后，又捡回来自己的一条命？好心人有好报？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气氛中，一位衣着考究的男士发言：“你们还记得那个小女孩昏迷前说的话吗？‘小心冰山’，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卡内基先生？”

“一路上没有发现失事的船，也没有发现更多遇难者……只有一个昏迷在冰上的少女，被送到了我们跟前，同她一道的还有一句‘预言’。”

“先生你想多了吧？”

“不，卡内基先生说得没错，这必是神的旨意！”身穿牧师袍的中年男人虔诚地说，“神洒下路标，引导我们走一条坦途，犹不放心，又让圣洁之人送来警示，使祂的子民终免于罹难。”

“……”

此时此刻，无论信仰与否，大家或多或少都要承认事情的巧合性——泰坦尼克号幸免于难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确实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再有一天船就抵达纽约了。”威尔逊船长结束了话题，催促众人回船舱休息。

威尔逊船长是最后一个走的，进舱门前，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表盘上鎏金的指针指向23点40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