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第3章 档案

夜幕将至，二人填饱肚子来到寒柴雪曾经住过的福利院门前，只可惜三年前因为经费不足倒闭了。

入口被半米高的杂草淹没，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铁门早已生锈，推开时发出吱喳的声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道鬼魅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池砚本来就怕黑，猛然吓一跳躲到林竹身后哭喊道：“大哥饶命啊，小弟我遵纪守法，今天实在是不得已为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次吧。”

林竹也被突然出现的人惊了一下，回头看去，忽然愣住了。

眼前人身着蓝白色校服，皮肤却有种病态白，脖颈上血管隐隐浮现，一抹银发随意扎起，狭长的眼睛微眯，漫不经心扫过池砚抓着林竹衣角的手，慵懒的姿态让林竹记忆中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平淡自如。

察觉到林竹长久注视着他，少年同样看了过来，微微扬起一边唇角，显得迷人又危险。

“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的眼睛像是无尽的黑夜，漆黑的瞳孔仿佛一潭死水，仅仅对视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对方的话语使得林竹晃过神来：“抱歉，只是觉得你有些熟悉。”

“是吗？相似的人很多，旁边不就有一位。”少年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顺着林竹的话接道。

池砚在旁边来回转头看二人，他感觉两人之间气氛好像不太一样，但直觉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

林竹心想，一个胆小怕黑还怕鬼，另一个大半夜孤身来到废弃福利院，分明是两个极端。

对方忽然低声一笑，池砚见状不满道：“林子你那什么眼神，嫌弃我了是吧？”

林竹好声道：“你想多了，看这位同学跟我们身穿同样校服，想来也是为了今日之事前来。”

少年也不隐瞒，回答道：“这位学长猜的不错，认识一下，我叫半枫荷。”

林竹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仿佛曾经听过很多次，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半枫荷？”

少年站在月光下轻笑道：“是我。”

林竹恍然间被这一幕刺痛，他莫名觉得心里很难受，难过之余又掺杂着一丝雀跃，宛若失而复得的心情。

池砚实在忍不住打断道：“他叫林竹，我是池砚，这么简单的自我介绍还要说半天。”

眼看夜色逐渐浓厚，林竹压下心底的情绪道：“先进去吧，看还有没有遗留的资料。”

池砚在门口纠结半天，最终下定决心道：“那个，要不我在门口给你们望风吧？”

林竹刚才就发现池砚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好像很焦躁，闻言问道：“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池砚挠了挠头，其实他挺怕的，只是一靠近半枫荷他就浑身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没事儿，我就在门口站着，万一有什么人来还能提前通知你们。”

林竹想想也是：“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别乱跑。”

池砚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林子。”

刚进入到福利院内部，林竹脑中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儿时福利院的画面。

“一楼左侧是住户区，右侧是活动区，二楼是院长工作室，档案室在它对面，三楼是……三楼是不存在的。”

半枫荷见林竹状态不对，连忙抬手扶着他，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林竹摇摇头，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自己记忆残缺，难怪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却莫名有种归属感。

刚才一瞬间想起的碎片化记忆，他才明白这里竟是他曾经待过的那家福利院。

半枫荷这才收回手道：“学长没事就好，刚刚你说三楼不存在什么意思？”

林竹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还只有两层楼，三楼应该是后来新建的。”

半枫荷道：“按你说的，我们直接去二楼的档案室就好了。”

林竹道：“时隔已久，不知有没有换地方。”

半枫荷笑道：“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竹按照记忆中楼梯口的方向走去，越往深处越是漆黑，只好借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寻找入口。

很快看到一层灰蒙蒙阶梯，上到二楼后，却发现每个门牌上的字都早已被蛛网覆盖。

顾不得干净，林竹想也没想就准备上手擦，中途被半枫荷拦了下来。

林竹不明所以看向他，半枫荷低声道：“脏。”

说完从口袋中取出几张纸巾，自顾将上面的蛛网清理干净。

林竹心想明明他才是那个看起来精致的人，却一点也不嫌弃这些蛛尘烂网。

清除掉杂物的门牌显露出原本的字样

“还好，档案室没变。”林竹笑着看向半枫荷

少年回笑道：“多亏有你。”

邀功似的对话让林竹自己感觉不好意思起来，率先进到屋内。

档案室内有三层，每一层代表着一个年龄段孩子的资料，只是都落满了灰尘，唯有一处干净的尤其显眼。

林竹将那封档案抽出，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刚想将发现告诉半枫荷，林竹忽然感到一阵凉意，利用余光发现门缝处竟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似乎察觉到被发现，只一瞬间便消失了。

来不及解释，林竹忙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推开门追了出去，可惜一直到楼下也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池砚正迷迷糊糊在打瞌睡，听到声响猛一惊醒，转头看到林竹站在院中，揉了揉眼问道：“林子？你们查完了？”

林竹知道池砚胆子小，便没告诉他刚才的事道：“没有，担心你一个人害怕，下来看看。”

池砚嘀咕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林竹道：“你在这里，有看到什么人吗？”

池砚道：“没有啊，有人我就喊你们了。”

想到半枫荷还在档案室，林竹道：“别再打瞌睡了，晚上不安全，你在这里等我，我们一会下来。”

回到档案室，半枫荷正在把玩着一个蓝色蝴蝶发夹。

听到脚步声，半枫荷回头笑道：“学长，你终于回来了。”

林竹歉道：“刚才事发突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实在不好意思。”

半枫荷道：“学长刚才是去追这个发夹的主人了吧，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林竹摇了摇头道：“并未，可以说连身影都没看到，不过看来对方也是在惊慌失措中逃跑，否则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了。”

半枫荷将发夹递到林竹眼前道：“学长，拿着吧，会用到的。”

林竹看着半枫荷修长白皙的手指禁锢着蝴蝶翅膀，一瞬间仿佛生出蝴蝶瑟瑟发抖求饶的错觉。

半枫荷轻轻摆了摆手道：“学长？”

林竹回过神来，眼前的蝴蝶与普通发夹已然无异。

接过发夹，林竹道：“我刚才问了池砚，他没发现有人进来，发夹主人很可能一早就躲在这里，并且即使在夜里也能准确找到逃生路线，显然对这里的构造很熟悉。”

半枫荷道：“不仅如此，她还提前销毁了档案，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一直在此留下破绽。”

思索一番无果，林竹道：“如今这条线索断了，只好另想他法，今夜就先回去休息吧。”

半枫荷笑道：“没断，学长，跟我来。”

二人来到院长办公室，半枫荷解释道：“一般福利院都会有人员登记册，入院出院的基本记录都在上面，比起档案，这个才是真正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林竹有些诧异，难道对方早就发现有人在暗处，所以在一开始就故意混淆视听？

很快，半枫荷道：“学长，找到了。”

寒柴雪，单亲家庭，四岁母亲因病去世，七岁时被领养，领养人——高如梦！

林竹道：“高老师居然是她的养母，这样就能解释通寒柴雪为什么会被她控制了。”

天意见明，看来剩下的，只有等熬过今天才能继续查了。

林竹刚想和半枫荷道别，却发现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本就是萍水相逢，可他不知为何心里却空落落的。

“林子你终于出来了！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池砚一见林竹身影就跑来问道。

林竹道：“查到了，高老师是寒柴雪的养母。”

池砚震惊的张大嘴巴：“她们俩合起伙来谋害学生？不能吧！平时老师和班长人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

林竹摇头道：“还不清楚。”

池砚又往身后左探右看：“林子，那个半什荷，他人呢？”

林竹纠正道：“他叫半枫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我们先回去吧。”

池砚不明所以跟在后面道：“什么意思啊，你别老说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

林竹敲了他一下：“你啊，听不懂就算了。”

二人吵闹声逐渐消失在云边，一个身影在福利院门口凭空显现，他望着林竹离去的方向，低声呢喃：“哥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