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 第4章 第三章 闻人

闻人炩把自己藏进黑暗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吵红了眼的父亲和母亲看见她，又拿她来说事。说得生气了，还会打她。

她和她的双亲住在一栋舒适的小房子里。小房子长得很低调，周围是长长的杂草，几乎把房子遮住，以免被其他人发现，进来劫掠一通。这栋房子是闻人夫妇几年前找到的，原主人已经陈尸房中，他们也不在意，把原主扔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就住下来。

但是，房子不能当饭吃。

闻人夫妇都是拾荒者，靠捡拾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物资为生。他们也不是不想去那些大组织譬如昒昕和长歌寻求庇护，可是大组织也没有余力养那么多人了，只接受高端人才，战斗的人才或者科研的人才都行。但是闻人夫妇啥人才也不是，他们就是两个普通人，所以哪个大组织也去不了。至于小组织，那和当拾荒者也没什么区别。

在住进这栋房子里以前，闻人炩跟着父母风餐露宿，每晚都胆战心惊，祈祷自己不要被魔兽叼走，或被其他人类先奸后杀。她虽然年龄很小，但已经懂得这些了，因为她见到过。

有了一个安定的居所后，生活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善。其实她本来就是个意外，而她的父母更不是真爱，在一起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谁知道哪天没戴套，嗯，是压根没有套，就把闻人炩给搞出来了。还好她的父亲并没有肇事逃逸，她的母亲也没有在她出生的那一瞬间把她掐死，她才艰难地长大了。

拾荒者本来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吃饭的嘴又多了一张，他们的生活更困难了。闻人炩的年龄太小，不足以去废墟里拾荒，也没人用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当童工，因为劳动力络绎不绝。

食物不足是常有的事，这时候母亲总是说先把食物留给孩子，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贪婪的，显然并不打算真的把食物给她，只是想把父亲的食物骗过来而已。而父亲没有如母亲的愿。父亲总会呸的一声往她身上吐唾沫，然后大骂道：“滚你妈的！老子本来就是想着爽一把，结果他妈的搞出这赔钱玩意来！废物，你也是个废物，臭婊子！”

为了明天的食物，父亲可能不会在母亲的躯体上留下伤口，他只会拽着她的头发死扯，而母亲会发出尖锐的惨叫声，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指甲抓父亲的眼睛。通常他们会闹一会儿，接着把矛头转到闻人炩身上。因为闻人炩只会吃东西不会赚钱，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殴打她，小心别落下治愈不了的大伤就行。

毕竟闻人炩长得很可爱，是个美人胚子。等再过一两年，她去出卖身体的时候，金主要是看见她身上的伤疤反胃了，不想交钱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人炩想把自己藏起来。但是房子太小了，她无处可藏。

她就是个沙袋，或许这就是她诞生的意义，为父母发泄情绪。谁叫他们在外面不敢和别人发脾气，乐意当一条点头哈腰的狗，脾气又特别大，控制不了自己呢。

自从搬到这栋房子里，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房子。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吃，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挨骂，挨揍，哭。

像一只家畜。

终于有一天，她跑了出去。

说来也奇怪，那天她突然就这么想了：我要出去。

于是，她跑出去了。

她身子羸弱，没跑出去多远就停下了，开始慢慢地走。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天空湛蓝，地上有花和飞舞爬行的小虫子，觉得一切都很新奇。走了一会儿，她停下来。

我在干什么？她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她忘记了魔兽、可怖的人类和父母了吗？她竟然就这么出来了。虽然待在房子里，会被骂、被打，只能吃到些残羹剩饭，但好歹房子是安全的。

“呦，小妹妹一个人出来啊？”不加掩饰的嚣张声音从身后传来，闻人炩转头，看到十几个即使在那个时代也足以被称为小混混的人物向她走来。无比的恐惧难以抑制地袭上她的大脑，她可能尖叫了一声，也可能没有，向远离他们的方向拔腿飞奔。

很遗憾，长期营养不良的闻人炩是跑不过一群成年男人的。领头的那个没几步就追上了她，揪住她的头发，给了她一拳：“跑什么跑啊，小婊子，其实你也很兴奋对吧？”

闻人炩被这一拳砸得眼冒金星。虽然她从小就在挨打，但她的抗击打能力没有多么强大，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而已。

又有人打了她一巴掌，力气很大。还有人踢她，把她当成皮球，几个人一起玩传球游戏。玩够了，他们把她按在地上，开始解她的衣服。

恍惚间，闻人炩似乎看到了天上有鸟儿飞过。

这群人不珍视她的生命，没有人珍视她的生命。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手指抽搐起来。

她羡慕，羡慕鸟能够在天空翱翔。可是有人惊呼一声，鸟被打下来了。她的目光聚焦，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小鸟。

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并非为了自己而悲伤，她为鸟儿的逝去而哭泣。

她抬手，按住了那个正在撕她衣服的人的头。顷刻间，那颗头被切成了两半。

血染红了她的身体。她穿着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站起来。人们惊恐地望着她，有人举起了枪。

她缓缓向他们走去，子弹从手枪里飞出来，但都被切成几块，掉落在地。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哀嚎，她刚刚掌握天赋，用得不是很熟练，切一下没让那人上下半身分离，只好多切割几次。小混混们知道自己不是这位新晋魔人的对手，四下奔逃，但被天赋加强了□□的闻人炩就宛如一只阴魂不散的恶鬼，她一个一个地追上去，用堪称凌迟的手法将他们杀死。到了最后，她忍不住放声大笑。

曾经虐待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低声下气，这当然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可闻人炩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笑，她笑只是因为——

切割，好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