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乐稳住心绪,往重锦阁去。
见书房亮着烛火,是乐轻轻敲了门,待得到允许后,便进了书房。
陆今觉抬头看了眼,然后低头继续写公文。
是乐轻声走近,为他添上热茶,然后替他磨墨。
二人就这么无声且默契地相处着,除了纸张摩擦和砚石滚动的声音,再无其它。
待陆今觉放下笔,是乐走至他身边,将茶水递至他唇边,软软开口:“夫君今日这般早便回来了?饿不饿,可有吃些点心?”
陆今觉就着是乐的手抿了一大口茶水,然后拿下是乐手中的茶杯,双手大力把是乐拉至自己腿上,未及是乐惊呼出声,薄唇便靠近,将口中茶水尽数哺入,而后便是好一番的耳鬓厮磨。
望着虚虚怀着自己脖颈,窝在自己怀中不断调息的软绵绵的小媳妇儿,陆今觉舒畅了许多。
“回来不见你人,可想死为夫了。去哪儿玩了,嗯?”陆今觉抵着她额头,嗓音低沉道。
“我这也不算玩吧,我带着金姑姑和露珠,跟郑大娘一起学绣花来着。”是乐坦然道,然后想到什么,委屈巴巴地伸出左手,“绣花可真难学,夫君,你看我的手指,没少被针扎,可疼了。”
陆今觉将是乐微肿的指尖轻轻握在手中,然后从怀中拿出膏药,温柔地替她抹上,眉头却是皱起,斥责道:“好好地学何绣花?哪就需要你亲自做针线活了?”
“那我想着多学些总是好的。以前在宫里,萧贵妃什么都不让我学,就想让我做个废物。可现在不一样了,身无长物,总不能丢了大都督的脸面。”
“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我……”
“陆大哥——呀!对不起!”
二人的氛围被来人打断,正是商念芜。
商念芜忙转过身,小脸红透,站在书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记得敲门!找我何事?”陆今觉斥道。
商念芜吐了吐舌头,转身,福身行礼道:“是!念芜知道了,陆大哥莫要生气。”
怎么听怎么带着撒娇的意味。
是乐在宫中十六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面前这位小姐娇俏可人,看似天真烂漫、纯洁无害,实则隐藏着野心和攻击性,果真是奔着自己夫君来的,碧鸢并未瞎说。
美人是乐见得多了,再厉害的美人,只要陆今觉无意,那是乐皆不会放在心上。
让是乐心中没底的正是陆今觉的态度。自嫁入都督府以来,是乐从未见过,除了自己以外,有哪位女子能随意进出重锦阁,且擅闯书房都没让陆今觉动怒。
是乐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未曾想自己不是。
是乐大方地理了理陆今觉和自己的衣衫,然后从陆今觉怀中起身,毫无扭捏之态。
她故作好奇道:“夫君~这位小姐是?”
“夫君”二字喊得极为婉转缠绵。
商念芜眸色暗了暗,无害地笑着,道:“小女商念芜,药王谷五长老之女,见过长乐郡主。”
说罢,还江湖气地拱了拱手,相当率真,如果她没有特地强调“长乐郡主”这个封号的话。
“竟是药王谷的贵人?!是我失礼了。”是乐颔首,算是回了礼。
药王谷虽然有声望,但是乐到底是皇家的郡主,君臣有别,她多少得端着些架子,更何况是来者不善之人。
商念芜唇角的笑意,淡了许多。
陆今觉望着商念芜,纠正道:“这里是都督府,没有什么郡主,你同唐晏一样,唤她嫂子便是。”
这下,商念芜的笑是彻底没了,只低低应“是”。
“你冒冒失失地过来,所为何事?”陆今觉问道。
“哦是这样,朱嬷嬷备好了晚膳,我来唤你们用膳。还有,我听闻郡主……哦嫂子回来了,便急切地想看望,失了礼数,望嫂子莫要怪罪我。”商念芜调整好情绪,道。
是乐笑了笑,“商小姐言重了。”
商念芜笑得灿烂,然后似想起什么道:“哦对了,陆大哥,这是我娘绣的荷包,里头装着药王谷特有的安神药材,我特地给你塞了好些呢,比给我爹的塞得都多。”
陆今觉接过荷包置于暗格中,“劳烦伯母了。”
是乐看了眼那靛青色绣如意纹荷包,再想到自己拿不出手的香囊,美眸暗淡了些。
商念芜极为开心得笑着,“不妨事不妨事。那我先去饭厅候着,陆大哥和嫂子快些来用膳哦。”
语调里是藏不住的得意,然后便跑开了。
“唐晏和念芜带来了药蛊,不日,为夫便可解了你的阴阳蛊。”陆今觉解释道,“走吧,吃饭去。”
说罢,起身牵起是乐柔软的小手。
是乐顺从乖巧地挽着他的手臂。她虽然能感觉到陆今觉对商念芜并无他意,但是对于自己夫君唤其他女人名字的事情,她还是极为膈应且不爽的!
但为了体现自己的大度,且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因着几个女人就丢了自己的风度,是乐选择不过问。
在感情这事上,是乐觉得自己可不能落于被动和下风。陆今觉这般耀眼和优秀,少不得招蜂引蝶的,自己可不能失了分寸,轻易被拿捏,从而轻贱了自己。
若是陆今觉当真遇到了此生挚爱,那她绝不纠缠,定要豁达离去。
此时的是乐自然不会知晓,要自己离开陆今觉是这般痛彻心扉、仿若血肉剥离身体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