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 第19章 第十九回

第二日，朗镇又有了一桩新鲜事儿，因柯林告的假还剩下三日了，为免虚度光阴，他决意正式提亲，及至此时，他无半分羞怯忧虑，一言一行皆是“运筹帷幄，有条不紊”，寻得班太太的时候，玉姝和玉洁等人刚用了早膳，在一处小坐。柯林便对班太太道：“婶娘，且为了婶娘与令爱玉姝妹妹的好处，侄儿斗胆求婶娘首肯，这会子容我与玉姝妹妹单独说几句话儿。”

玉姝听了这话，惊的红了脸，还来不及反应，班太太已是立刻说道：“哎呀，我自然是肯的，我料定玉姝必定也欢喜的很，我料定她必定千肯万肯的！玉洁过来，上楼去！”说罢，把手里的活计收拢，提起脚来就要快走。

玉姝叫她：“好阿娘，休走！我求你留下罢了，柯公子必定不介意你留下，他要与我说的话儿也没甚见不得人的，我也要走了。”

“啐！胡说！玉姝！我巴不得你就留在此处！”

眼瞅着玉姝又羞又恼，仿佛真的要跑，班太太又加了一句：“姝儿，我必要你留下听柯公子说话儿！”玉姝没法驳了母亲的意思，这会子的功夫，她也想明白了，这事儿顶好悄悄儿快快儿的翻篇，她就又坐下了，心情一半儿消遣一半儿烦恼，面上却是尽量不显出来。班太太和玉洁等人走了，她们一走，柯林就开了腔：

“玉姝爱妹，且信我一言，姑娘谦卑持躬，无损光彩，反而夺目，姑娘瞧着不情不愿，以我品鉴却丝毫不减可亲之处，且听我与姑娘做保，我如此行事，乃是仰承婶娘慈训，姑娘莫有疑虑，至于女生柔脆，不能坦荡，而我心昭昭，天地可鉴，相逢之初，我便以为姑娘必能与我白头到老，忘情之前，与姑娘坦诚我求亲的缘故，兴许才是明智之举，我来此郡之时，着实是有心娶个妻房，如今也是言出必行，不过内里春秋，远不止如此。”

想到柯林这等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人也有忘情之时，玉姝简直要笑出声来，故而这会子功夫她竟不能叫他闭嘴，于是柯林继续道：

“我娶亲的缘故如下：第一桩：我以为身居赞引之位，养尊处优，合该男大当婚，为一方子民垂范；第二桩，我以为婚姻之事，必能叫我欢喜；第三桩，兴许我该趁早说明，乃是我那三生有幸才得见的恩人、朝廷命妇史夫人特特规劝于我，我未曾恭请，她老人家就为此事两次屈尊为我参详，尤其是离开司浮郡之前的一日晚上，我正在牌桌上抹牌，简管事给史小姐放脚凳呢，老夫人就开了口说：‘柯林，你须寻一房妻室，如你这般做了赞引，必定得成家立业才是，择良配为妻，迎淑女过门，于你有好处，于我也有益，你那妻房须灵巧能干，也不必寻什么大家闺秀，但求能将你那些微薄俸禄用在刀刃上就罢了，我言尽于此，你尽快寻个妻房，带到郡里来，我见见她。’好妹妹，容我顺口说一句，夫人之恩，山高水厚，也是我的好处，日后你知道了，夫人举手投足尊贵至极，我纵然滔滔不绝也难描述万一，我以为姑娘聪慧灵巧，尤其是拜见她老人家之时，姑娘必因其身份贵重而肃然起敬，如此夫人必定欣然首肯你我完婚之事。这便是我寻觅姻缘的缘故了，我还要与你说明为何我来朗镇结亲，须知敝乡也不乏窈窕淑女，只是令尊若是登仙，我便要承继你家产业，且祝令尊寿数绵长，而我若不以令尊为泰山，此心难安，若与你家结两姓之好，则一旦山陵崩，你家产业便可保全，诚然如我先前所说，只盼着令尊长命百岁，好妹妹，这便是我如此这般的用心，恕我托大，妹妹你必定不肯因此轻视于我罢，如今我已是坦坦荡荡毫无保留，而我之情意，言之孟浪，思之愈狂，至于姑娘的嫁妆，我断然无丝毫念想，亦不会向令尊主张，盖因如此不过白费功夫罢了，姑娘至多能得白银一千两，一年四分的息，这还得令堂登仙之后才能到手，故而在此事上，我决计不出言过问一句，姑娘放心，你我完婚之后，那斤斤计较的怨怼言语万万不能出我之口而入姑娘之耳！”

话说到这份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再说了。

玉姝高声道：“公子也太急躁了些，莫要忘了，我还不曾回话一二，为免愈发的蹉跎了光阴，我且与你说明，公子抬爱，我不胜感激，我亦是明白公子屈尊求亲，乃是我三生有幸，只是你我之间，断无可能成就眷侣。”

柯林郑重的一挥手，道：“我早也明白，闺阁女儿家，私下虽早已芳心暗许一人，可那人第一遭登门求亲之时，偏要推脱了，这等推脱有时还要再来一遭，乃至再三为之呢！故而姑娘方才所言我绝不会放在心上，只盼着引着姑娘去拜见天地祖宗哪！”

玉姝高声道：“依我之见，方才我已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公子还如此盼望，着实叫人惊诧，倘若真有闺阁女儿胆大包天，情愿乐趣险中求，叫人二次登门求亲，我只好与你做保，我绝不是那等人，我拒了公子的好意，乃是深思熟虑的作为，公子不能叫我欢喜，我以为我也是天下第一不能讨公子欢喜的人，不仅如此，公子那好友史夫人若是见了我，我以为她必定觉着我从头到脚都不是公子你的良配。”

柯林郑重其事的说：“倘若老夫人果真如此做想，但我以为她不能一点都不欢喜你，兴许姑娘可放心一事：自是我有幸觐见老夫人，必定为姑娘十分美言，将姑娘你那卑弱、勤俭等等好处都说与她老人家听。”

“柯公子，恕我直言，你种种溢美之词皆是多此一举，你做人须留一线，叫我自家决断这婚姻大事，若愿信我所言，便是赞美于我了，我盼着你欢喜富贵，为免你日后苦闷潦倒，自当竭尽全力，谢绝婚盟，你言行敬重我家，必能以此自得，来日家产临头，便可问心无愧，故而此事兴许便可尘埃落定。”她边说着边起身，倘若柯林不曾接话儿，她就要离开此处了。

他道：“先前我打定主意提亲之时，原以为姑娘回话必定比今日顺耳，眼下我万万不会责备姑娘刻薄寡情，只因我知晓女孩儿家素来不肯应下头一遭提亲的，兴许姑娘你这会儿竟是依旧不肯松口，以便引得君子好逑呢！这实实在在是女孩儿家的小性子。”

玉姝满脸通红，叫道：“柯公子，你真真儿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话说到这份上，你若是还觉得我欲迎还拒，我也不知如何叫你明白此事不成了！”

“好妹妹，你容我自夸，诚然，你此番推拒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一言以蔽之，我如此笃信的缘故如下：我以为姑娘必定不肯推拒这桩亲事，或说起敝人的家私，姑娘必定心驰神往，我如今是官身，我与史家的往来，我与你家的渊源，桩桩件件都于我有利，虽说姑娘你才貌双全蕙质兰心，想必也要细细思量才是，不论如何，断然不会再有旁人与你提亲，姑娘妆奁寒酸，性子模样上的好处，大概也要因此折损许多，故而我断言你并非真心推拒，思及淑女之道，我以为姑娘此举乃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公子，我与你做保，那等折磨君子引以为乐的贤淑，我断断装不出来，竟是情愿你真心信我所言，就是美言了，至于公子你的求亲，小女子我感激涕零，只是你我万万无缘，论起这事儿来，我心如磐石不可动摇，叫我说的再直白些罢了，如今公子千万莫以我为淑女而欲折磨公子你，只消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罢了，所言皆是发自肺腑，千真万确！”

柯林满脸殷勤的怪叫：“姑娘瞧着还是那般楚楚动人，我以为自是令尊令堂发了话，你我亲事必定水到渠成。”

柯林这样故意不依不饶的自欺欺人，玉姝实在无话可说，沉默的快步离开了，她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倘若柯林还喋喋不休的说她欲擒故纵，她便要说与父亲听，他出面如此这般的推拒必定能一锤定音，起码柯林不会以为老父的言谈举止是淑女有情撒娇卖俏了！

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周更，所以这周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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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