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玠一动不动。
那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轻轻蜷缩在他的腕上,缓缓滑落,仿佛林间晨露,滑落叶尖的瞬间,带走了最后一丝温暖。就在那指尖即将离去的一刻,陈玠猛地一把握住,右手紧紧包裹,冰与火在此刻交融,界限消散,瓦解于无形。
“你,你当真……”他紧紧地盯着英娘,声音沙哑。
“难道,你真是来我屋子里喝茶的?”她低声问道。
陈玠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眸,一把火“噌”地在胸膛里点燃,他冲上去一把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就压上去吻她。
唇齿纠缠间,英娘推推她,嗔道:“还没关窗呢!”
陈玠吮吸着她的唇,含糊不清道:“小声点。”
英娘气恼地捶了他一下:“会有人看见的!”
陈玠回头一把拉下床幔,又马上俯下身子吻她的脸,她的颈,她的肩,可这还远远不够,他伸手去解英娘的衣服,心急之间又无法解开,只不耐烦地向两侧拉扯,还不等整件衣衫褪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去吻刚露出的肌肤。
英娘一边回应他的急切,一边解了他的苦恼,除去自己的上衫。陈玠一只手快速地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顺手甩到地上。他想要进入正题,可胡乱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
英娘不是第一次看陈玠的胸肌,她的手摸着他坚实的胸膛,线条流畅且刚硬,虽然有些伤疤,但瑕不掩瑜,像是一间古铜色艺术品。她随口问道:“这是不是要练很久?”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陈玠将英娘的手抓住按在头上,咬牙说道。
英娘看着他冒着汗的额角,浅浅一笑,叹道:“罢了,我便当回引路人。”牵过它来,笑道:“你该怎样谢我?”
陈玠身子紧绷,看着女子漾着柔媚的眉眼,“我便这样谢你。”他沉声道。
窗外细雨潺潺,窗内一晌贪欢。
*
雨声渐消,只有檐下滴答。陈玠拉起被子盖住英娘的肩,把她环在怀中。
“热得很。”英娘推开被子。
“那我去关上窗,你的肩都是凉的。”陈玠说着就要起身。
“不要,”英娘拉住他,撒娇道,“你抱着我,就不凉了。”
陈玠满心疼惜,复又躺下搂住她,摩挲她的肩膀驱散寒意。鼻端嗅着她头发上的玫瑰花香,只觉得全身全心都填得满满的。
除了……
“英娘。”陈玠唤道。
“嗯?”英娘抬头望向他,他犹豫了一番,低声问道:“我,我是不是太快了?”
英娘一怔,没想到如此郑重地询问她,很是想笑,随即忍住了,毕竟是涉及男子自尊,她轻拍他后背,安慰道:“男子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陈玠头一次感到有些难堪,叹了口气,下颔抵在她头上,叹道:“我从小什么训练的苦都吃过,拷打也受过,可冷不丁这一下,还真经受不住。”
英娘惊讶地撑起身子看他:“你还受过拷打?怎么回事?”
陈玠按下她,用被子把她卷住,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到你嘴里都不是大事了,”英娘恨道,想要伸手揪他,奈何被子实在裹得太紧,一时手伸不出来,只能继续说道,“不行,你别想瞒过去,快告诉我。”
陈玠只得说道:“一次我姑母生病,给她看病的是个庸医,用了几副药反而病重,我当时气急,砸了他的招牌。没想到这庸医,在县衙里有些门路,寻了另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说我偷了他们家的药方,把我抓紧去好一顿拷打。”
“那后来呢?”
“我姑父姑母知是这庸医寻仇,到县令曹大人面前报冤,幸亏大人公正清明,给我一个交代,惩处了那个庸医。”
英娘轻吁一口气,眼睛扫到他身上的伤痕,“怪不得你身上……”
“也不都是,常在刀尖走,这也正常。”陈玠见英娘在被子中挣扎,帮她松开。英娘终于伸出手来,抚摸着他身上疤痕,以前见到,只以为是做捕快做任务时受伤,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被冤枉的故事。
她的指尖,留存着劳作磨砺出的薄茧,每一次轻触他的肌肤,都仿佛能擦出微妙的火花。明明只是浅尝辄止地贴合在胸膛之上,那股炽热却如野火燎原,一路蔓延而下。
“那时你还不是捕快对不对?如果你也是官府的人,他必不敢动你。那你怎么当上捕快的?”
陈玠暂时按下某些蠢蠢欲动,回答道:“他们将我一人关进一间小屋中,我遭受殴打之时,他们还特意找来那个庸医,就为了观赏这一幕,哼!我心中暗自发誓,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于是,我默默记下了所有与那庸医有过关联的人物,并把它向曹大人告知。大人雷厉风行,将那些害虫彻底清除。”
“曹大人慧眼识珠,见我机敏过人,便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有了今日的成就。”他抚摸英娘的脑袋,亲了一亲。
英娘抬头在他唇上回吻一记,说道:“这样说来,曹大人既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了。”
“嗯,”陈玠覆身而上,“只是现在不是谈他的时候。”
英娘一怔,转瞬明白过来,扬眉一笑,笑容甚是妩媚:“哦?陈捕头已能大显身手了?”
“这次,”他倾下身子在英娘耳旁轻声说,“管叫娘子满意。”
*
睡梦中,英娘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从沉睡中清醒,想要起身,又觉得浑身跟卸了骨头似的,难以聚集力气,就又躺了回去。
“醒了?”始作俑者挂起床幔,坐在床边。
英娘一看他满面笑容,穿戴整齐,像个没事人似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恼道:“骗子!”
“哦?”陈玠拉长声音,戏谑道,“难道我没叫夫人满意?”
英娘见他一副讨打的样子,起身想捶他,却忘了自己身上不着衣物,在春光将泻未泻之时,右手忙拽住被子挡在身前,她挥起左手欲打,陈玠坐着不动,上身后仰轻巧避开,笑吟吟看着她。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英娘恨恨道。
天色渐明之时,她梦到自己乘坐小船在海上飘荡,风在耳边呼啸,海浪起伏颠簸,她也跟着起伏不定,正彷徨不知身归何处,突然发现身下一片潮湿,她下意识心道:船漏水了!大惊之下,一下子从梦中醒转,一睁眼就与让她飘飘忽忽的“浪潮”相对视。
她忍住欲要脱口而出的呻吟,问道:“你,你不累吗?”
他怎么说来着?是了,“神清气爽。”
英娘被他吻得呼吸急促,但仍坚持道:“我累了,我想睡了。”
“很快就好。”他喃喃道。
信他个大头鬼!
“不是这个,那么夫人就是很满意了?”陈玠带着促狭的笑意,展开英娘身前的被子,把她裹住。
“你!”这回英娘想要动手,却是完全动弹不得。
陈玠看英娘气鼓鼓的样子,像是嘴里塞满果实的松鼠,喉间溢出闷闷的笑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安抚道:“好了好了,扰了夫人好梦,我向你赔罪。”
“怎么赔?”英娘闷闷地问道。
陈玠解下身上的荷包,放到英娘枕边:“你先安心再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也不必着急去处理豆子的事。不妨在府城中好好游览一番,尝尝当地美食,挑选些喜爱的衣物。若是见到心仪的物件,尽管买下。等我办好事情,陪你一同去挑选豆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一日便可处理完毕,晚上在这见,一起吃饭。”陈玠说完,就扶着英娘躺下,他望着英娘刚睡醒时澄澈的眼睛,忍不住俯身又亲一亲。
“糟了,”他叹息道,“怎么都亲不够,是不是中了你下的毒?”
英娘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现在我给你这一天的解药,你办好事情,不要耽搁,早早回来。”
陈玠笑意分明,在英娘撅起的唇瓣上印下深情一吻,温柔地承诺:“我定会尽早回来。”
陈玠此次府城之行,是曹县令要他会晤一位关键人物。长期以来,华远寨在当地肆虐,为害甚深,早已成为百姓心头之患。新上任的知府决心铲除这股祸害,但华远寨地形错综复杂,势力盘根错节,寻找有效对策并非易事。幸而有陈玠以人口贩卖案为线索,逐步深挖,终于揪出幕后主使,并孤身擒获四当家,从其口中获取大量宝贵情报。以此为始,对华远寨的讨伐计划渐次成型。
曹知县一向赏识陈玠,深知他心怀征战之志,一直想给予他更多机遇与磨砺。恰逢此次出征的指挥司统制曲兴是其挚友,遂大力向曲兴举荐陈玠,望他能携陈玠一同踏上剿匪之路。
曲兴对陈玠的事迹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见他容貌英俊,气度非凡,心中不禁暗赞:好一位风采照人的少年英才。他询问陈玠用兵之道,陈玠应答如流;又考察其武艺,发现他刀法精湛,弓箭技艺更是出色,便萌生了爱才之意。于是,曲兴决定向知府举荐他,只是今日不得见,嘱咐他明日再来。
陈玠忙完此事,刚是午后,他心中念着英娘,顶着火辣辣的阳光,匆匆返回。正赶着路,却被人一把拉住。
“这不是陈捕头吗?”
陈玠见此人面色白净,隐隐觉得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恍然想起:“你是送货的那个掌柜!”
“是我是我,陈捕头还记得!”那人惊喜道,“在下孙百江,谢过陈捕头。那日林间,要不是陈捕头出手,我们那两车货物,都得被盗贼劫去。”
“不敢,只是做我该做之事。”
孙百江问道:“陈捕头怎么在府城?”
“有要事要办。”
“是否办完了?不瞒你说,日常跑生意,都是我哥哥做主,偏偏这次他好不容易交给我去办,我却贪图走近路,险些出了大事。我回来同我哥哥一说,他埋怨我没有好好感谢你。今日正好碰到你,快和我一同家去。”孙百江热情道。
陈玠着急回去见英娘,屡次委婉推辞,可孙百江实在是让人难以推辞,想着此时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英娘也许还在府城闲逛,还没有回客栈,他在晚上之前赶回就行。于是,就跟着孙百江回去了。
这孙百江着实是个健谈之人,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家的生意详细道来,倒让陈玠生出一种“不打自招”的奇妙感受。原来,这兄弟二人经营的是商队生意,以往一直奔波于西边的商路。然而,近期嫂子的父亲不幸身患重病,他们不得不从西边匆忙赶回,暂时在周边地区做些小本生意以维持生计。
言罢,孙百江便领着陈玠拐进了一条小巷。他径直上前,轻轻叩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扉。不一会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与孙百江长得极为相似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此人面带笑容,眼睛却比孙百江还要小上一些,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哥,你看我碰见谁了?是陈捕头,就是帮我打倒劫匪那个,那一手箭射得可漂亮了。”孙百江兴奋道。
“幸会幸会,在下孙百川,正是这位小子的兄长。若非当时有陈捕头您在,我们恐怕就遭受重创了。”孙百川拱手一笑,细小的眼缝中满是感激,“我这弟弟啊,自打见过您的弓箭绝技后,便整日念叨不已,对我讲述您的英武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令人钦佩!”
陈玠报上自己的姓名,随即又说了几句谦逊的话语。几人客套一番后,孙百川便热情地将陈玠迎进家中,请他坐在堂中的上位。接着,孙百川高声呼唤道:“英娘,有贵客到访,快些沏上一壶茯茶来!”
陈玠听到“英娘”,不禁一惊,第一反应是:怎么英娘会在这?英娘与他们认识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端着托盘走入,只见她身形圆润,体态娇憨,举手投足间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富足与从容。与她相比,英娘则显得清瘦许多,一看就是经受了生活的磨砺。陈玠这才明白,这个女子碰巧与自己的英娘同名。
“英娘,这位就是救了百江的陈玠陈捕头。”孙百川对女子介绍道,又侧过身,对陈玠说道,“这位是我的内人,崔氏。”
欠下的账是要还的
小年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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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