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神明交流实录 第1章 第 1 章

朱白领回来一个小孩儿。

小孩叫章钰，人类年纪十六七，个子挺高，长得很漂亮，面上虽然沉稳却一股子青涩劲，好友赫卡特来看了一眼，回头告诉朱白好好培养，以后可以和他玩玩，朱白让她滚，她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多年，早就没有世俗的**，何况还是个那么小的小辈。赫卡特但笑不语。

章钰原型是只白泽，朱白来城里接他的时候，章钰在搓雪球，那边兄弟们打雪仗正激烈，朱白就靠着路灯等到夕阳西下，她觉得好玩，富有青春活力，也挺折腾，闭着眼睛眯了小半会儿，她耳朵特灵，朱白听到小小声的一句脏话。

“卧槽，大美女。”

是一个人类小孩。

朱白这人比较懒，又活得久，一般没什么大表情，她淡淡看了眼小孩，寻思了一下，说：“我找章钰。”

一堆人目光刷的钉在章钰身上。

章钰疑惑，他发誓这绝对不是背着兄弟偷偷认识的漂亮姐姐，他问：“我们认识？”刚问完，那边朱白开启两人加密通话，章钰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个微信通话界面，犹豫了会，刚想不是这玩意怎么接通，便听见柔和的女声。

“长话短说。”朱白懒洋洋，“我和你妈是朋友她拜托我照顾你一下，当然我不是骗子不会嘎你腰子，这样吧，我把视频发给你看看。”

章钰章钰震惊她心灵感应还能搞出花来，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术法。

过了几十秒，兄弟们按耐不住要逼问，章钰口罩下的嘴巴紧抿，朱白开口说话，“你妈让我来找你。”

与此同时聊天界面出现了一个视频，还有五秒的语音气泡。

不是，干脆直接传不好吗？章钰点开语音，朱白语气毫不愧疚，“抱歉，不留神删了，找了一会。”

章钰按住狠戳他腰子那兄弟的脑袋，说：“这样啊。”被摁住脑袋的兄弟下手更狠，不过冬天穿得厚，没什么痛感。

两个人要商量，朱白预订了个茶馆包间，带着章钰走路过去。

章钰边在脑子里接收心灵感应传过来几个文件，边回复通过现代科技传过来的抱怨。那几个兄弟无比愤怒，虽然在大美女面前呼吸都怕大了，可对于背离组织的叛徒下手利落。章钰手机患了羊癫疯似的震。

到了茶馆，朱白招呼他点东西，章钰浏览一遍介绍，凭借自己喝蜜雪冰城的经验点了壶乌龙茶，由衷希望能给加个奶盖。他自嘲自己俗的离谱，来到县里有名的“高奢”地方，装不出来个阳春白雪。他反思片刻，迅速原谅自己，又想不加奶盖搞点冰淇淋也行。

茶上了，朱白尝了一口，皱了皱眉。

章钰理解。附庸风雅的地方茶品不好很正常。刚找完借口，章钰脑子里蹦出一条：约莫比涮锅水强上半泵洗洁精。对面朱白放下茶杯，看他一眼，动作从容而优雅。

但她秒撤的样子真的狼狈。

章钰默默解压脑子里的《论非人类新时代如何转化发展破茧引起的磁场变化》论文，大致对自身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所以，我快要破茧了？”

破茧，根据《当我们进入人类社会》的第三部分记录，是指每个融入人类世界的非人类不得不面对的能量洗涤活动，临近成年，非人类通过周身磁场的转变，影响身体内部的细胞代谢，将体内人类食物带来的能量剔除。然而磁场转变不可控制，若是波动过大，不仅会影响周边的普通人类，对非人类也会造成危害。一般而言，在破茧时期会有一个年长者进行引领，或者是父母、或者是家族长辈。

“根据你周身的能量波动，是的。”

“……能量波动？”

朱白想了想，说：“你玩过网络游戏没有？这个术法相当于元素视野键，开启之后就能看见。”

“玩网络游戏？”章钰震惊。

朱白挑眉，“怎么？”

没怎么。然而朱白的气质根本不像会抽卡肝游戏的，就有一点“破人设”的违和。章钰意识到自己偏见，道歉：“不好意思，我刻板印象了。”

朱白表示理解，“视频和文件看过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继续过原有生活，跟不跟我走都可以，只不过做的安排不一样罢了。你选。”

或许是初识者的忐忑，章钰潜意识将破茧看重，毕竟文件里那一段红字加粗，极尽渲染，恐怖非常。他不解怎么能说的那么轻松，只不过安排不一样，他是个对数据敏感的，深刻了解“一点就是天差地别”，安排不会尽善尽美，只要有稍微差异，就有可能伤害普通人，包括但不限于在手机群里批斗他的人类兄弟。

朱白等着小孩儿纠结，侧着脸透过玻璃上的薄雾看窗外雪景，茶馆的茶涩口，位置却不错，依山傍水，山水都被雪凝固了。

章钰又看了一遍母亲的视频。

妇人衣着华贵，罗裙珠钗，深深一礼后方娓娓道来。

母亲是有名的大妖，雄踞一方，能让她这么隆重的，除了有委托他人的礼仪，还有就是……章钰看向对面的女人。

朱白眼睛很漂亮，眼尾勾的很长，她懒洋洋半垂着眼，却也隐约见着凌厉。

她回神，“决定好了？”

章钰说：“……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不过是多了一个小孩儿。过不了多久，小孩儿长大了，也就该走了。她又清净了。这种事朱白经历过很多次。

章钰初中住校后，就不容易见到他妈，章锦生性自由，往往东跑西玩，屋子里她的东西比较少，章钰收拾了两个大行李，家里除了家具，就只剩下小时候的玩意儿。他不确定是个什么样的交通方式，想问，张了张嘴没有出口，沉默的跟在朱白身后。

小县城没有飞机高铁，朱白托一个非人类送他们去就近市区机场，那个非人类听过朱白的名字，殷勤买了头等舱。章钰没坐过飞机，但他会装，看着朱白和周围的人，学着装的从容又淡定。

至于为什么两人不用术法传送到目的地，章钰不问，只是尽力很快适应。

下了飞机，已经是第二天破晓，太阳隐约从钢铁大楼和厚厚云层中透出一角，机场外专门停着辆五菱宏光等他们。

走近，车窗摇下来，卷发美女对着朱白吹了一长声口哨，“呦，美女，哪去儿，我送你呀”

朱白轻笑，“今天不上班了？”

“翘了，老板脑血栓十年好不了，老子不想伺候——对了，人接到没？”

朱白侧身。

卷发美女照例一声口哨，“小帅哥呀，欢迎欢迎。”

“她是赫卡特。”

“怎么就一句话，多介绍我两句呗。”赫卡特媚眼如丝，下车打开后车盖，边撒娇边单手把半人高的行李放进去，速度太快，章钰刚拦，另一个也进去了，“帅哥不是还想了解我嘛。”

朱白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孩还读书呢，别耽误他。”

“是嘛？”赫卡特一甩门进来，“高中了？”

章钰答：“是的，高中。”

“学文理呀？”

“学的是理科。”

“嚯。”赫卡特转过头看了眼章钰，“不错呀，竟然是个理科。”

理科怎么？章钰疑惑。

朱白闭着眼休息，“非人类因为术法的原因，和科学技术的缘分比较淡，这些年读书的，没几个理科好的，你挺厉害。”

非人类这么多也没有？

“只有十几个吧。”朱白补充。

有这么难？

“相当于卡文迪许教曹雪芹怎么计算万有引力常数。”朱白又补充，顿了顿，说：“心灵感应我还没有切断。”

章钰脚趾扣地。

赫卡特锤着方向盘哈哈大笑，“我真服了，得嘞，晚上你请客下馆子？给帅哥接风洗尘。”

“再说吧，我先带他去学校看看，差不多安定了你选位置聚一下。”

“陈栌那群白泽叫不？”

“叫吧，让小孩见见同类。”朱白说：“他们白泽一脉虽然不是群居的，但见一见也有好处。”

章钰听着他们的安排，插不上嘴，有些这个年纪特有的脾气，一方面委屈没个商量自己这样被安排了，一方面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人家愿意给自己搭条线已经够不错了。他处世未深，做不到不露情绪，只侧着脸看窗外，再把从朱白那里得到的文件分析一遍。

赫卡特说：“行，你们东方非人类我不熟悉，你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事说一声。”

朱白点头，看了眼后视镜，小孩儿笔直的坐着，赫卡特开车野的很，难为他稳当。

“章钰。”

章钰回神，“在？”

“你觉得呢？”

“……啊，我都可以。”

朱白轻笑，手指点着腿，“不去上学也可以？”

赫卡特猛踩方向盘，“她骗你的，刚才问你接不接受去非人类的学校。到了。”

赫卡特的五菱宏光像是经常出去跑活，泥浆灰尘糊的车身看不出原色，虽然谁都清楚这是辆银白的。也不知道这个黑色长卷发，莫妮卡·贝鲁奇类的性感外国女人，怎么能开个和自身气质这么割裂的车。

三个人下车。

目的地是个不大的城中村，大城市没整改前常见的那种，水泥地、五六层小楼、天南海北的人，卖农副产品、卖五金水管，吵吵嚷嚷，这地方和机场附近比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世纪的。

车停在城中村内圈的入口，不一会儿缩成模型大小飞到赫卡特手里，她再一翻手模型不见了。

章钰扭头看后面高楼耸立、车水马龙，又回过头看村口老头骑着三蹦子被路颠出残影，老头颠到他们身前，下了车，恭恭敬敬先向朱白拱了拱手，问了声好，再去问候赫卡特，最后是他，“这位想必就是章锦大人的孩子了，幸会。”

章钰鞠了一三十度的躬。

赫卡特绕着三蹦子转了一圈，“老头，你怎么把法器做成这个鬼样子。”

老头笑呵呵，“炼丹葫芦太惹眼，我瞧着骑这种样式的多些，便花了不少时日改造。”

“行呀，挺好。”赫卡特翻身坐在后面拉货的车筐，“比我的神车也就逊色几分吧。”嫌弃车边太硬，又直直跳出来。

“真好意思。”朱白抱着手。

老头要接过章钰手里的行李，章钰下意识避开，老头说：“哈哈，少年是心疼老朽胡子花白吗？哈哈哈，大可放心就是。”

朱白说：“给他吧，这里住的大都是非人类，有些厌恶人类的不知道你身份，再感受到你行李箱上的人类气息，也许会直接一把火烧了。处理过就会送到家里。”

章钰稍稍放松戒心，仔细看了看朱白，然后把箱子给了老头，“谢谢。”

老头身强体壮，轻松把箱子放到车上，行礼后走了。

赫卡特啧一声，惋惜道：“可惜了，我还想让他稍一乘兜兜风。”

“小孩刚来，带他认认路。前几天不是说无聊？刚好逛逛。”

“要逛自己去吧，我好不容易翘了傻逼老板，回去睡觉了。”赫卡特挥手，“有事儿叫我，走了。”话音刚落，女人不见影踪。

朱白示意小孩跟上。

“这里的城中村名字是临安，b市大多非人类都住在这里，什么吸血鬼僵尸美人鱼白泽九尾狐，都在。以人类的社会定义好坏标准的话，算是好的比较多一点，坏的、看你怎么认识了，你是只白泽，母亲在非人类界挺有名，只要别招惹他们，坏的对于你也算不错的。”

朱白慢悠悠走着，深红色的围巾遮住她半张脸，说话像是在念一个有趣的故事。她外表二十五六，周身的气质却像一个千帆过尽最后隐退山林的浪子。朱白无疑是特殊的，跟着她走在水泥路上，仿若已经穿越了时光，回到过往。

“知道了？”

章钰落后了几步，他点了点头，又恍然说知道了。

“好。”朱白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栋五层筒子楼前，“回头我配把钥匙给你。”

开了大门，楼里一片黑暗，朱白随手弹了个术法过去。

刺眼的白光过后，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楼阁漂浮在半空，楼有九层，威严耸立，楼阁周围浮岛错落环绕，自成生态。

章钰惊叹。他没忍住扭过头透过没关的大门看外面的现代建筑，扭回来看九层楼阁。不会外面那一堆筒子楼里都是这种规模的建筑吧。章钰想，怪他住的地方太乡下。可恶，这就是城市非人类嘛！真是玄幻。

两人站立的大石缓缓升起，穿过霭霭薄雾，最终和阁楼下的阶梯接轨。朱白抬脚就走，章钰赶忙收拾心情跟着。两人把二十阶台阶走完，阁楼大门“吱呀”开启，一层空旷，像是一群人集合用的地方，抬头上望，视线尽头是流转的图腾，线条浮金，杂乱钩连，瞧不出什么图案。

“想住哪里？”朱白抬手召来两个檀木椅子，和章钰面对面坐着。

章钰十七岁平凡的人类世界生活只能让他说出“我住次卧或者阳台或者沙发地板都可以”。

朱白说：“方才我寻思了，自顾自安排没问过你，确实不太妥当，你不要有负担，除了第九层，你选什么都可以。”

是第九层藏着什么绝世秘密？藏着世界终极？

“……不是，第九层露天，生态变换时候漏雨。”

心灵感应？！

朱白毫不抱歉，“不好意思，还需要用就待机了。只能听见有关我问题的心声，不必担心，九层楼的布局发过去了。”

章钰瞬间对九层楼有了全面的认知。

“这样，因为你化形后的十七年生活在人类社会，对术法什么不甚熟悉，留住在三楼吧，藏书阁在那儿，你自己看看书学一学。”朱白说：“每个族群专修的技法不同，基础的我能给个答案，特殊的爱莫能助。打个比方，我能教你十二年基础教育，但没办法教你大学专业知识。等过两天带你去认识同类，记得加微信，不懂的问他们。”

一口气那么大段话，朱白觉得下巴累，从楼层深处飘过来一朴素的茶杯，她窝在凳子里，没什么仪态，只她舒服。

楼阁里面四季常春，章钰年轻，不一会额角出了汗。两人不熟悉，小孩不好意思，许多不舒服的地方憋着不说，于朱白而言他懂事，少了许多麻烦，但两人今后要相处，不只朱白少麻烦，小孩也要过的自如舒坦才行。

她又不是什么拿腔作调的长辈。

“有什么想问的吗？”

章钰想着过一段时间想问的估计都能解决，到了解决不了的时候顺带问问，这样就差不多了。

“没了。”

“好。”朱白调低了九层楼的温度，“你行李刚才送过来了，我放在你房间，收拾了休息一下。”

她带着小孩走向中央需数十人合抱的木柱前，轻扣三下，木柱缓缓打开五米高的门，两人走进去，里面是普通电梯的模式，不过全然由木头组成，本来的摁键部分换成了空白的卷轴。

朱白幻化支钢笔，瘦金体写了“章钰房间”四个字。

木门合上又打开，出去便是房间门。

朱白向后退两步，让章钰打开。

章钰已经懒得惊讶她在术法上多此一举的改革创新，毕竟瞬移术是个中阶术法，但定位术、木柱里的空间分割术能让不少非人类再学学生发。

他打开门，行李箱靠着墙，竟然是他在县城宿舍的样子。

朱白说：“藏书阁好认，门口写了牌子，想去看看你找一找。床头柜有一部手机，存了我电话，有事打给我。”

“……啊，好。”章钰抿了抿唇，“谢谢。”

没什么。朱白没进去，站在门口说完话，转身要走。

“那个——”章钰突然犹豫：“……谢谢。”

朱白摇摇手道别，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朱白：久违养个宠物。

章钰：我有新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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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