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属性 第3章 买卖

格式合同第一页没什么重要内容，甲乙双方的信息写清楚罢了。

于放就盯着游玛花的身份证号。

游玛花注意到了，很殷勤地给于放解释：“这是身份证号，国籍在中国的才有，跟你那个不一样，你是护照号码，是外国人。小洪姐说我也要办护照，还是加急。加急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很重要，要专门请人给我办？”

不是，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上你。

于放闭了闭眼，半天才呼出口气，把合同扔回去。

游玛花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感觉于放身上一下子冷了七八度，坐他边上难受死了，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她在椅子上扭了一会儿，“于放，我能下去抽根烟吗？我看楼下有吸烟室。”

于放看着她，把她浑身看发毛了才说：“你带什么烟了，我看看。”

游玛花不情不愿地掏了烟盒递过去，七星冰薄荷，不便宜。烟盒在于放指尖转了一圈，手掌一收，揣进他兜里。

“我烟……”

游玛花叫了一声，到底是第一次来的地方，不敢大声，就委屈地瞪着于放，手指抓他袖子。

“没收了。”

明明于放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抽得凶，游玛花之前抽他也没在意，怎么看个合同就不让抽了。

游玛花迫于他淫威不敢跟金主闹，只能盘算什么时候把烟偷回来。

烟瘾是这么一回事，不会时时刻刻烟不离手，但如果想抽的时候就缺那一口，那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游玛花现在就浑身不自在，抠手抠衣服扯头发，偶尔可怜地看于放一眼，于放朝她虚伪地笑一下，把她所有哀求无声地噎回去。

十几分钟，人就蔫儿了。

整个过程看得于放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所有事情谈完刚到饭点，姚制片说请他们吃饭，本来快败死的一朵游玛花眼睛蹭的就亮了，甚至因为动静太大，引得姚制片和小洪姐一齐往她那边看。

小洪姐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姚制片倒是脾气好，“怎么，等饿了吧？你小洪姐平时不给你吃饱啊，看小孩儿瘦的。”

游玛花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一双下垂眼惶恐地看着小洪姐。

“那今天你来点菜好不好，想吃什么？”

小洪姐怕游玛花真不知道客气，不过从她嘴里应该也说不出什么好馆子，赶紧假笑开口：“你为难她干嘛，随便吃点就行。”

游玛花刚想点头说她不挑，熟悉的后脖子一紧又来了。

“谢谢，家里还有事，饭就不吃了。先走。”

于放朝姚制片点点头，无视小洪姐，拉着游玛花准备离开。

游玛花感觉于放拽她胳膊的力气比平时还大，骨头都给他攥疼了，于放腿还比她长，两步抵她四五步，给她拽一踉跄。

她倒不怕于放，就是恋恋不舍那顿饭，回头看了小洪姐一眼，没想到小洪姐跟上来把她按下了。

“她有点事，你去开车，到门口等着。”

两人都拉着游玛花，僵持了一会儿，于放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在小洪姐身后笑眯眯面不改色的姚制片，放手走了。

“小洪姐……”

游玛花刚往小洪姐身边蹭过去就被按着头推到一边了。

“我陪她去门口，嘱咐两句。”

“怎么，什么话我不能听？”

“你要听我教小孩？”

姚制片大笑着挥手，“滚滚滚，你也不容易，带小孩就算了，带素人，真不嫌自己老得快。”

小洪姐带着游玛花出了公司往园区门口走，没等游玛花开口就伸手，“身份证银行卡给我。”

游玛花连个随身的包都没有，又开始表演痴呆相全身掏兜。

身份证给出去无所谓，银行卡拽得死紧，“给卡干嘛啊，小洪姐，刚不是复印过了吗……”

“让你拿来就拿来，卡都是我给你办的，我还能怎么你！”

小洪姐真的很麻木，这两个祖宗，一个狂得没边，一个土得没边，都可着她一个人折寿。

“给你办护照办签证！你卡里一分钱没有你能签个屁！我给你转钱做流水。”

“那、那钱……”

小洪姐冷笑，“做完流水我白送你好不好。”

游玛花猛摇头，想要没胆子要。

“我，我有劳务，合同上写的。”

小洪姐看她一眼，“你就抓死你那点钱。流程五个工作日内那边财务会把你的劳务打过来，你盯着点短信，超时没收到钱记得跟我说知不知道。”

“全，全额吗？”

“全额，人家不差你这点。”

五万块，小洪姐自己的劳务都不止这点，游玛花却感觉被钱砸懵了头，魂都飘出来了。

娱乐圈的钱这么好赚的吗。

她看小洪姐的眼神顿时更炽热了。

“小，小洪姐，我以后——”

“没有以后，你老实点拍完这个综艺，然后就给我回老家，该复读该进场都随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游玛花被吓了一跳。

小洪姐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假客气，今天不装了，口气里十足十的不耐烦。

“我不能走，我，我还有事，我要找人……”

“人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么。”

小洪姐幽幽一句话，游玛花直接抿紧嘴，不吭声了。

一直沉默到园区大门口，于放银灰色老车已经停在路边，小洪姐推了她一把让她上车，游玛花圆滚滚地爬进副驾，又回头，想要解释什么，

“小洪姐……”

于放一脚油门把人带走了。

游玛花手忙脚乱给自己系安全带，系完缩在椅子里，呆呆地不说话。

“这么不舍得？”

“……哎？”

“你就那么想吃那顿饭？我平时饿着你了？”

“……没有，我没想吃。”

“是，你没想吃饭，你是巴不得送上门给人吃。”

于放说完冷笑，不知道自己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说这些干什么。

然而游玛花就像忽然开了窍，小声又肯定地说：“……小洪姐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是你自己脾气不好，小洪姐顺着你——呜！”

于放一脚刹车，在红灯前卡线停下了，后面传来跟车暴躁的喇叭声。

游玛花拽着安全带摔回副驾，被于放捏着下巴拽到他那边。

于放剃寸头之后骨骼线条没有遮挡，整个人都变得更凌厉，咬牙的样子像要吃人，反正他经常堵游玛花的嘴。

结果游玛花等半天，被捏着下巴又扔回副驾驶，抬头一看绿灯了，于放发车，看都不往她这边看一眼。

“……行。你觉得你小洪姐好，以后让她管你。”

他们离开园区后不久，姚制片也开车来接小洪姐，骚包的科尼塞克老远就能听见动静。

小洪姐上车后姚制片没急着发车，反而殷勤地给小洪姐递了根烟，小洪姐接过来叼嘴里，伸手摸打火机，就听见叮一声，姚制片举着火过来了。

小洪姐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领情点火，一呼一吸，白烟喷姚制片脸上，姚制片眼睛都不眨一下。

“今天这么客气？”

姚制片笑，“要的嘛，我不周道一点，万一得罪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我车贷还没还完呢。”

小洪姐仿佛觉得好笑，“得罪我？我算老几？”

姚制片反问：“我也不知道呀，不如你跟我说说？”

两只老狐狸在车内僵持。

小洪姐指间的烟灰积了有半寸，摇摇欲坠，她才伸手到车外弹烟灰，打破僵局。

“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能怎么看，看车呀。”

“你在车库里看到他了？”

姚制片一脸贪婪，“Lotus Esprit S1，几十年前的老车子了，我都不知道国内有人开。”

“老车而已，又不值钱，弄进来花点钱而已。”

姚制片被小洪姐装傻的语气逗乐了，倾身靠过去，“你当我傻啊，不值钱，国内怎么不满地跑？那车都上牌了，当年什么渠道进来的？”

“你问我啊？”

“别装傻了，我又不拿你把柄，听个八卦而已。怎么，你大摇大摆塞个炸弹给我还不准我问。”

小洪姐喷笑，“没那么夸张，人家来玩而已，怎么就炸弹了。”

“玩？我也玩，我玩了四十几年了，怎么没给我玩出一辆Esprit？”

“那人家姓于，你姓姚，你有什么办法。”

话不用说透，点一下就行了。

姚制片马上了然，沉思一下，又问：“那另一个……？”

总不能是解放前土司的后代吧？

小洪姐摇头，“闹着玩的。”

把烟掐灭，下车，烟头老实扔垃圾桶里，再回来。

“问完没，还吃不吃饭。”

“吃吃吃。最后一个事，你知道我这个综艺玩归玩，有任务的，要捧人呢，还要做效果，你那边让不让动啊？”

小洪姐想到于放那个死相，还有于东桥不过问的态度，“……于放不行，负面的不行。”

“这么谨慎啊？我看你跟他也不对付。”姚制片坏笑。

小洪姐横他一眼，懒得搭茬。

“于放不能动，最多你搞点小暧昧，差不多就行了。另一个……”

她想到游玛花傻笑的脸。

“另一个随便。”

姚制片浮夸地叹气，“人家小姑娘那么崇拜你，你就这么卖她？”

“……我说的随便，你也可以放过她。”

“那我多亏啊，我手下养着多少写剧本的，好不容易遇上个没后台的，还不使劲发挥，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