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恢复了正常的景象,看上去是清晨,还笼罩着朦胧的薄雾。
东罗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其余五个人又像一开始那样分散站立,不住地往前眺望,像极了等待家长来接的幼儿园小孩。
东罗刚用脚尖在泥沙地上画了个圈,方家的豪车就和金家的直升机同时抵达。螺旋桨不断地掀起狂风,把东罗刚刚画好的圈都给吹散了。
金旷颇为自豪地走向前去,跟在方家兄妹的身后。他昂首挺胸得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公鸡,抑制不住地想要继续啄下一只对手。
所以方天河刚被搀扶进车子里,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准备上车的方天星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曼莎家二楼说的话吧?好好考虑一下,在下一次见面还作效。”
方天河的脸色从惨白变得赤红,他双眼通红地瞪着金旷,同时也在等待着方天星的回复。
方天星抿了抿唇,抬眼看了方天河一眼,毫无预兆地转身把双手已经扶在吊绳上的金旷揪了下来,反手给了他一拳。
“砰”的一声,金旷的嘴角开了花。
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猝不及防地看着生气的方天星,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后者警告他。
“别以为用这点小手段就能分化我和我哥,你在曼莎家打我哥的这一拳,我现在还给你。”
方天星朝着金旷走前了两步,伸手用力地把他发皱的衣领拉直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通过打断自己兄弟的腿才有资格进来的,像你这样的人,我忍你很久了。”
说完,方天星投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转身上了方家的车,扬长而去。金旷看着尘烟四起的车尾,狞笑着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爬上了自家直升机的吊绳。
东罗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她惊叹地“哇”了一声,看着剩下的两个人。
“你们的家长呢?还没有来吗?”她先是问了看起来比较娇小的风园,然后被冷漠地瞥了一眼。
她扬扬眉,又看了看身后的夏儿。夏儿只是回给她一个笑容,尴尬又礼貌。
风家的车没有来得太晚,虽然看起来没有方家的豪气,但也足够亮眼。司机下了车给风园开门,风园正要上车,她忽然看向身后咬着棒棒糖的东罗。
东罗:“?要吗?”
风园摇摇头,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回去好好学习情商吧,这样的低情商如果不是你,早就被人打了。”
说完,她径直上了车,只留下一脸疑惑的东罗和一脸震惊的夏儿。
夏儿:“……这是可以说的吗?”
东罗:“她在说什么?”
夏儿:“我好像……应该……不知道。”
东罗眯了眯眼,凑近了夏儿:“你在说谎哦。”
夏儿顿时汗流浃背,所幸蓬江及时开着车出现,拯救了这个尴尬又无措的局面。然而东罗却没有立刻上车,她看着夏儿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点弱小。
她想着,给了他一根棒棒糖,是她最喜欢的西瓜口味。
“再见啦,夏儿。”她挥挥手,坐上了蓬江的车。
一上车,她就感觉味道不对,仔细看了看车内的陈设,又看了看戴着口罩和墨镜的蓬江,脑海里缓缓升起五个问号。
“为什么车好像不是之前那辆了?这辆看起来好破。”
“你生病了吗?为什么戴口罩?”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
“我进去多久了?应该是两天?”
东罗连珠炮似的问题打得蓬江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认真地先从能回答的问题开始说:“五天。”
东罗有些懵,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晕眩。
“没有生病,心情也挺好的。很高兴再次看到你,东罗……”蓬江微笑着说,眼角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副驾驶座上的人的一举一动,忽然他看到东罗的头猛地垂了下去,他连忙踩住了刹车,惊慌失措地喊:“我靠,你又要吐了对不对?你先别吐,我给你准备了呕吐袋,你先开车……”
微弱的鼾声从东罗的鼻子里响起,蓬江手足无措的样子并没有被她看见。
她闭着眼,无比乖巧地靠在车窗睡。
“窗。”蓬江看着她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呕吐袋,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他放轻了最后一个音节。
夏儿的车是最后才到的,他在路边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车才姗姗来到。没有司机给他开门,也没有寒暄。他安静地打开了车门,坐上后座上闭上眼休息。
车子沉默地发动,司机从后视镜大概看了他一眼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加大了油门。
车轮飞快地滚动卷起了一阵阵灰尘,在所有人的身影都湮灭在灰尘中后,两张报纸随着风飘扬了起来,落在无人踏足的土地上。
【东市快报:一九七一年八月二十日,一位十三岁女童因被玩伴抢走宠物兔子后,怒而持刀杀人,玩伴死相惨烈。尸体被发现时,十三岁女童浑身是血。女童母亲赶到现场,因无法接受,持枪狙击女童,女童当场死亡。据悉,该女童是著名钢琴家宋念可之女。】
【东市快报:一九七二年八月二十日,知名钢琴家宋念可此前因患有精神疾病,被送往东市精神病院,然而今日早上却被丈夫周某发现其在家中阁楼自裁。宋念可具体是如何从精神病院跑回家中的暂未清晰。巧合的是,在一年前她的女儿曾因入室杀人而被枪击,枪击者正是宋念可。】
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被岁月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