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守其实是温知给自己买的。
纵使在这过这么穷了,她打一个月不到一千五的工,学会吃穿省钱,在偶尔还是忍不住脑抽买个废物回来。
她本来不心虚的,在陈陆年沉默里开始心虚。
温知心脏猛跳的正想说你不要算了的拿回来,陈陆年把东西收口袋里,“谢谢。”
接着他撩眼,跟温知伸手激动的动作相碰。
陈陆年没明白,温知脸爆红了几分钟。
陈陆年说温知到他家吃饭。
温知惊讶说不用。
到了家门口,陈陆年开大灯。
他奶奶在里面看见,欢天喜地的跑出来喊“陆子?”
温知趁这时间上楼,陈陆年第一次抓住了她衣角。
温知回头看他。
少年抓着她下摆衣角,普普通通的表情。跟他奶说话,下了车,还拽着她,单手抽了钥匙,拿着在外买回来的卤菜,递给他奶。他转而拉她的衣袖角,垂下额发的转头,另一只手把他书包拿起来带回家。
温知奶奶回来了,陈陆年在她奶欢天喜地里说温知今天到我家吃饭,奶奶你也来。
温知奶奶张大嘴,说不用,惊诧地看了一眼温知。没看出温知不愿,心想温知跟他关系现在真好,说你们慢慢吃吧,我这几天戒油荤。
温知和蒋明本来打算给他接风洗尘的,温知想,起码她和蒋明请在工地上打工的他吃饭。
此时坐在他家长凳上,蚊香香气静谧袅绕里,被当做客人什么都不做的缩着肩膀时,觉得“一切都完了”
她很不好意思,知道事情没法改变的又装淡定,陈陆年跟他奶拿着碗筷过来时她还没做好做什么表情的情绪稳定。
就那么慌张的拿慌张的眼抬头看他,马上站起来分碗筷。
陈陆年轻声:“你喝什么?”
温知看他,“都行。”
门外面的夜色像电视里海在夜里的沉浮色。陈陆年出门到电动车后备箱拿椰汁和橙汁过来。
他回来,不仅是给他奶和他家挣到钱回来,还带了好吃的肉和饮料回来,像过热热闹闹的小年。他奶站起来要忙活,他让老人坐下,开了椰汁给温知和他奶的杯子里倒饮料。
温知把菜往嘴里送。
陈陆年家没冰箱。陈陆年让他奶和温知多吃,他奶会关心他在那干什么活累不累,给他撩汗津津的刘海,话都问完了。
温知在旁边没资格也想不到其他话说。
陈陆年四两拨千斤的随随意意回答,主要像喂猪似的哄他俩多吃菜。
拿公筷给温知夹了好几次菜,问她在照县吃过这卤鸭了吗?
温知还真没吃过。
陈陆年说以后经常给她和他奶买着吃。
他带上她时,温知浑身一紧。
她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吃的温知很不舒服的一顿饭结束,陈陆年收拾碗筷,他奶拿着眼镜往脸上戴,虎着脸不让他干了,让他陪温知聊天。
陈陆年把碗筷叠在一块后缩着肩膀,不好意思看陈陆年的汗毛竖立。
大热天里,电风扇呼呼吹的在她耳朵连绵不绝里,她格外有点冷。
陈陆年开口开门见山般问她:“你作业写完了吗?”
温知奇怪瞥他一眼,“……写完了。”
“你为什么要干打工这事儿。”陈陆年微弓着背问她。
温知装傻,这次对上他眼:“你们能打工我不能打?”
她头发在灯光下蓬松着。声音像他在工地上时回去休息,工友在他床前面开的一瓶胀气的啤酒。
陈陆年突然很累,想摊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面上还是不显地回她:“我们家里是有很多债务要还,以后还要娶老婆养媳妇,你爸除了还个债务还要你干什么?”
他说的世俗的锐利的不像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温知额头的灵窍都好像开了,她骨子里至始至终,站在无忧无虑的理想里谈现实,“谁说我们女孩就不买车不买房了?”
陈陆年有点想气笑了,“要你爸给你招个赘婿。这世上现在有个pua你们的陷阱,男的就依靠父母,女的独立靠自己也能买得起车买得起房。但靠父母也是一种本事,能依赖外在环境给自己创造良好条件的才是聪明人。”
在温知又要炸毛里,陈陆年挑眉:“我没父母,你也没吗?”
温知眼眶几乎瞬间红了。
她别扭的抹过脸,脑子一团乱的不知道回复什么绝杀他,又真切意识到他过得真的很不好。
他没父母。
她是在一个相对好的环境里对他“指手画脚”。温知能理解他,但他不能理解温知。
最终,温知浑身难受说:“我找工作是在我力所能及,我觉得可以的情况下找的,我想找就找了,有什么毛病吗?”
陈陆年:“……”
陈陆年半晌给她抽张纸递给她擦汗,说:“辛苦吗?”
“不辛苦。”温知抹脸,到抹眼睛,声音几乎从压抑的快压不住的情绪下扯着出来的:“没你辛苦。”
陈陆年眼底平平静静的,看温知像从没看过这么一览无遗的人,爱哭,眼睛通红的。
陈陆年心里泛起一波一波的酸。
“你也瘦了。”他说。
温知被他搞哭了。
他家里还有个他奶。
温知哭了后即刻知道不能哭的想躲。
陈陆年也慌了,站起来忙给她擦眼泪,手上触感是她格外软和热的黏糊的脸。少年瘦的手伸出来骨骼分明到看出青筋,跟温知一比,并不一定比温知胳膊肉一点。
骨头架子的样子在这时候分外明显地凹现了,温知迟钝捕捉到,想歇歇不住的哭得更厉害。
心理成了互相打架的悖论。
一边清醒的别哭,一边止不住流泪。
温知如果有用,未来真有用,如果像一些普信男,会给他和自己画大饼:我未来给你好的、更好的。
可不知道未来。
她安慰不了自己也安慰不了陈陆年。
陈陆年后来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快把她挡起来的哄,哄着哄着忍不住乐,又说:“你哭长城呢。”
他奶奶进来了。
温知破大防的泪眼朦胧和他奶互望上。
陈陆年解释:“她因为我去工地哭了。”
温知听到哭的更凶了。
她以为这晚这事要被他们念叨一生。
毕竟上次上学时间,她不让她奶回来收拾就哭过一轮,他们说到现在。
可陈陆年送她回去时特意跟她说这事过去了,他不告诉别人。
温知哭的额头起红疹,陈陆年目光一瞬不瞬落她脸上,黑夜静悄悄的,陈陆年很好说话,“明天见。”
十点多蒋明才拿到手机,在三人群里喊陈陆年明天请客!
温知没睡着,在夜里看到这条消息,眼瞪得比铜铃大。紧接陈陆年的消息发来了:【行】
温知这晚想给蒋明私发问号。
想了很多,因为想问的很多很杂,她跟陈陆年碰面了,他一定不会少问,来来回回说不完。温知到底没把话发出去。
第二天蒋明约的八点。
这天温知下午要跟奶奶去镇上。
陈陆年一大早跟她奶说骑他的车走吧,省钱。
蒋明一大早来了后,在楼下跟陈陆年唠嗑一阵,一起商量,带温知和一些她的东西先去镇上,陈陆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三个先去玩一玩,下午回来,电动车再充好电,让温知把她奶接过去。
明天还有一天休息,她奶明天去也行。
她奶说一个多月不在那了,得打扫。
蒋明让温知扫。
温知同意。
陈陆年进自己家时,蒋明要回去骑车过来,温知顿了顿跟着蒋明,在路上震惊地靠近蒋明问:“不是该我俩请他吃饭吗。”
温知声音很小。
蒋明也很惊讶。低下头听完她说话后说:“嗯?!他干那活拿那么多钱他不请我们我们请他?”
温知彻底惊呆地看他。
蒋明:“??!!”
温知:“你,你,你不不好意思吗。”
蒋明想说你不好意思吗?!可想她就是不好意思,话到嘴边换一句话道:“我……我在以前你没来时就这样吃他的让他请客的。”
蒋明双手交叉,很老实。
“……”
“你这样显得我很唐。”温知说。
蒋明:“?”
温知不信陈陆年不说,自己没安全感的小声爆料:
“我昨天哭了。”
蒋明:“??”
温知:“因为觉得他很不容易。”
这时说起来,温知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
温知剩下的也没多说。
但在蒋明特意撇开温知发消息里,跟陈陆年的微信里确定她真哭了的消息。
蒋明:“……”
蒋明以为这事他半辈子都不会忘。
—
温知用蒋明的车。她奶去镇上了,之后还会因为种的菜回来的,没让温知带多少东西。温知背着一个书包,带了一个小行李箱。
蒋明坐在陈陆年后面。
出发。
路上晒晒的,温知很早就想过自己会黑,她买了防晒口罩和遮阳帽的。
只是今天忘了带。
一路上蒋明在温知陈陆年身边叽叽喳喳说话,陈陆年懒得理他,温知理了几句。
“中午吃啥啊。”蒋明问,“我早饭都没吃。”
陈陆年带他到温知租房外的下坡停。
拎温知行李箱的陪她送到她家。
拎的模样很轻松。
温知转头又脑抽的看他一眼。
他平静无言,“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