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东山记 > 第4章 第 4 章

东山记 第4章 第 4 章

作者:陈瓶尔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5-19 18:40:55 来源:文学城

院中站着一位女郎。

藕白长衫上笼着绯色轻纱,青翠长裙似要曳地,又被清风抚过,徐徐晃在半空,似要将娇小身躯邀至仙境;腰封却周整将衣饰束在当中,密绣纹路古朴沉稳,叫人生出不敢轻待的庄重。

似是察觉有人到来,其人转身,面容便显露出来:肤白胜雪,面若桃李,凤眼娇而不魅,黑白分明的眸子迎上,三分散漫,七分从容,如瀑般的长发被梳得恰到好处倚在修长颈肩,骨玉钗装点其中。

分明没有金石作佩,却叫这闲适一角,满室生辉。

二人视线相交之时,刘姝唇角挂着浅笑,眼睫翕合,不动声色间,也将来人打量了一遍。

身高八尺有余,月白长衣适配其外显其气质出尘,银色丝线却在日光下隐显华贵。容貌俊美,气质高雅,不见昨夜醉酒大笑之时的肆意昂扬,尽是收敛后的温润,倒透出儒士的自持,贵户的端方。

四目相对不知多久,男人倏然一笑,那笑容如风吹水,不羁坦荡。低了头想遮笑意,却难掩霁月风光。

没了酒水作祟,声线比起昨夜,更加沉稳清朗。

“阁下走了之后,我才记起,还没来得及通晓姓名。

“鄙人谢安,表字安石,家中排行老三。”

谢安稍稍抬眼望着刘姝,试图正形,却又是笑出来。

“我就说,刘惔其人,我虽未曾见过,倒也不曾听闻,他还有个才能过人的弟弟。将女郎邀请至此,着实不合礼法。

“看来我昨夜,的确喝多了。”

不及刘姝开口,谢安沉吟几秒,便侧头向院落外唤出一个名字。

“秉文。”

昨夜就见过,为谢安鞍前马后的青年现身,恭恭敬敬向谢安拱手:“公子。”

“阿姊前日省亲,尚未回家吧?”

“回公子,真石主子车马还在府中。”

“半盏茶后,帮我请来吧。”

“是,公子。”

名为秉文的书童向二人分别施礼,躬身退后,几步便出了院落。

谢安视线在刘姝身上停留片刻,唇角轻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叹一口气,开始在池边踱步。神色时而烦忧,时而释然,俯仰之间,状若定夺着什么,落在刘姝眼里,就像是他后悔出手相帮一样。

刘姝思虑片刻,决定开口问询。

谢安此时却扬头望向她,唇边印着浅笑,看透她所思一般。

“女郎放心,谢某答应过的事,还是要办的,只是需要换个方法。”

刘姝朱唇轻启,按照礼仪互通姓名:“妾身名为刘姝。”

“源自《诗经.静女》篇,静女其姝?”

“公子好文采,正是如此。”

“好名字。”

“妾身替家父谢过公子。”

问答一来一往,便又静了下来。

风穿堂而过,掠过叶梢,日影落在地上,摇得窸窸窣窣。

刘姝想着如何把话题转到正事,谢安却是望着她兀自出神。

是以二人遥遥相对,一池边,一桌旁,竟一时间相顾无言。

还是谢安先反应过来,手向桌边轻挥:“女郎请坐。”

说是这么说,自己却站在院中,负手而立。

刘姝便不好坐下,思来想去决定直奔主题:“公子,昨夜您提及,迎宾楼里不便说的,我兄长触怒皇室的事,到底为何?”

谢安笑道:“这便是我现下为难之处了:若你是男子,我只需稍加提点关系,直接交由你去办,你便能救出刘惔,顺带得知真相。但你是位女郎,个中环节无法让你出面,即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你,也只能平添忧虑,于事无补。”

像居于家乡,应对其他亲戚对她这孤女明里暗里挤兑之时,刘姝脊背挺直,明眸皓齿作刀枪直入:“恕妾身愚昧,竟不知世上有任何事,是女子做不得的。

“更何况公子多才,昨夜醉酒之时都能指出我这计划三处隐患,今日公子神智清明,妾身的用处,想来应当也是有的。”

激将法。

谢安唇角扬起,望着她的眼神越是灼灼。

刘姝又是一礼道:“妾身一家与公子非亲非故,有意相帮已施恩惠。确有困难之处无法解决,公子不必烦忧,权当妾身不曾来过。

“但救援一事,事关刘家身家性命,还望公子保密。”

以退为进。

谈话都用上兵法,比起表意的屈从,更像是试探这池水深浅。

识别出这一点,谢安也是不恼,眉目如春风和煦。

“女郎行事着实谨慎,谢某承诺三次,一回都没信过。我只是在思考该派谁去,并非办不得。

“的确,事急从权,倒不如把话摊开来说:您府上可有其他男子亲眷,能够参与计划中?”

谈话走向主题,刘姝坦诚回道:“家父已逝,母亲年事已高,家中仅兄长与我一子一女;兄长并未婚配,毋论子嗣。”

“恕我冒昧,女郎也并未婚配?”

“是。”

“为何?”

疑问脱口而出,话题陡然停在此处。

在刘姝讶异稍稍抬起眼睫之时,谢安才想起客套一般,补充道:“鄙人今年二十有整,与你兄长同岁,也未婚。个中缘由,不过是百般挑剔,是以这些年没少被亲友斥责。女郎见着,年纪应当不小……我家阿姊,年十四便出嫁,次年添了女儿,如今外甥女十七,也已出嫁多年了。”

话里话外,倒是在为她可惜了。

刘姝浅笑回道:“妾身今年十八。两年前兄长在族人面前立誓,三年内要在建康城搏功名,食利禄。母亲与兄长居住建康,期间只得妾身暂代兄长掌管家族,与一众叔伯以田亩营生,等兄长鱼跃龙门,或者回乡主持大局。年复一年,就此耽搁了。

“我与母亲,想过兄长服输,早些回乡成家立业,倒是没想过这第三年,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谢安笑意更甚:“我便说,女郎子时逗留街头也好,到陌生府邸见到陌生男子也罢,行止雅静,从容不迫,阅历应当非凡,原是掌家几年得来的。”

刘姝眨眼,笑容带着些许少女的淘气:“乡间粗鄙,礼数不周之处,让公子见笑了。”

谢安笑吟吟地,话锋却是一转:“如此看来,昨夜女郎提出的报答,恩惠能够实现的范围是刘家。”

提到正事,刘姝脸上神情尽收:“不错,妾身可以承诺,事成之后,刘家任君差遣。”

谢安抬眼望向刘姝,笑意渐散,生出凌厉果决的气派,但这气势随后又在浅笑里消失殆尽,变成悠然的叹惋。

“我原本计划,让刘惔之弟参与进来,匀出两个朝中位置给你兄弟二人,对等的报答是,你二人此后的忠诚:平日里,于我谢家利益共进退;关键时刻,唯我谢家利益优先。

“当然,这利益,绝不以人身为代价,仅仅是些身外之物。缺了你的,来年还会补回去……

“但你是位女郎。

“你的兄长刘惔,我还没见过。论才能,羲之兄说可堪重用;论品德,仍需时日检验。我若轻易救了他,用人之时被反咬一口……非本人应允过的承诺,要拿什么做抵押呢?”

谢安话语极轻地停在问询之中,要被风卷走一般,却字字千钧砸在刘姝心底。

刘姝面上不显,却心惊不止。

她在建康城打听消息时就知道,年轻一代里,能跟王家羲之相提并论的,只有谢家三公子,谢安石。但传言也不过是,与众人驾船海上,面对风暴能稳住众人;幼时清谈,倾倒一众高官的轶闻。

今日得见,谢安此人,远比想象中精明得多。

世家大族内部均有私塾学堂,扶持同族可堪重用的青年俊才,推举至朝堂内,是以保佑家族不以个别位高权重的人退居幕后而衰败。

琅琊王氏便是如此,才在丞相王导去世之后,屹立不倒。

加上与皇室通婚,肉眼可见的血脉相连,权势牢牢掌控在手,以至于建康城童谣唱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论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家学的传承并不能绝对保证才能的继承。扶在相应的位置上,若是无法胜任,便会被有才能无家世的新人挤下去。

是以豢养门客,裙带联盟,蔚然成风。

谢安现在做的便是这个。

让整个朝堂,即便没有姓谢的人,也早已充斥着未名的威望。

暗里布局远比明面谋划,需要提防。

而他谢安若是有足够多的棋子……

这盘棋,赢家会得到什么?

她那倒霉哥哥,到底卷进了什么事情里头?

要不还是别救了。

刘姝着实想当场走人,但也料想到,自踏进门起,她和刘家,势必无法轻易抽身。

她那哥哥图的就是功名利禄,现下有如此权贵递出橄榄枝,未必不是好事。

良禽择木而栖。

脑袋本就要丢。

盘算过后,刘姝直言:“公子有何见教,还望明示。”

谢安抚掌而笑。

“不错,谢某十分欣赏明确的人。让我看看……嗯……

“事发之后,你应该还没见过兄长吧?”

刘姝称是:“我与母亲俱未见过。”

“两日后的午时,你便能见到他。

“你们兄妹相见后,需要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离行刑不过六日了,不是吗?”

谢安虽是温言软语,落在刘姝眼里,却隐隐带着威压。

她没得选。

但,她还有何求?

计划劫囚,本就是下下策。

她确实想着,若是能成功逃出建康,往北去,未曾追随帝王南下的世族不是没有,仅仅追求生存,也是不难的。

但北方世族过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政令频迭,别说家族荣辱,连头颅都系于朝夕之间,死生被拿捏,终日惶惶,只有万般无奈,才愿意如此过日子。

刘姝礼道:“一言为定。”

谢安这才微微笑着,将视线收回,背过身去,不再言语了。

避嫌似的。

此时话音却从墙外传来,悠远的女声笑问:“哟,今儿刮的什么风,能教安石到我院中来请呐。”

秉文躬身候在院墙边,梳着妇人发饰的女子,轻快步伐便跃进来。

衣着同样低调却华贵,风采要将日光都比下去,柔和清质。

女子看到刘姝,霎时亮起,拽着谢安兴致盎然地问:“这位是?”

谢安向刘姝微微一笑,便向女人解释。

“刘姝。其兄与我有些交往,今日来商议一些事情。现在商量完了……”

“会见外客,你不是一向都在大堂招待吗?怎的来了书房?”女子不等谢安解释,转头却是问询秉文,“秉文,今日大堂有安排吗?”

秉文在墙根恭敬回答:“回真石主子,并无。”

“这便奇了。”女子言笑晏晏,上下打量谢安,又道,“你这书房,自落成之后,即便你人不在建康,空置着,也是不许旁人来用。头一回叫我碰着待客,还是位女郎?”

“阿姊。”

女子捉弄之意不止,谢安带着歉意向刘姝笑笑,便拉过女子耳语一番。

谢安说完,二人分开,女子凝视着谢安的笑意愈浓。

谢安恳求般望去。

女子答着好,几步走到刘姝身边,报上姓名:“我是安石堂姐,谢真石。尽管出嫁多年,夫家姓,封号之类的称呼,在此间并无必要。你比安石小两岁,便同他一起,唤我阿姊得了。”

刘姝望着谢安,后者点点头,刘姝这才应下称呼:“阿姊。”

谢真石将刘姝的手放在手心,笑眯眯地回应:“嗯,姝娘。”

看着两位女郎亲热地站在一起,谢安开口对刘姝道:“两日后午时,车马会停在贵府门前。无需女郎准备任何事,到时候见。”

刘姝屈膝一礼:“妾身先在此处谢过公子。”

“女郎客气了。”谢安笑笑,又对谢真石道,“我还有其他要事,劳烦阿姊帮我送女郎出门。”

谢真石点点头,便邀着刘姝走出门去。

脚步声走远,谢安才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秉文,你怎么不提醒我,这是位女郎?”

秉文揣起手嘟囔道:“这位女郎昨夜穿着男子行头,迎宾楼酒气横生,烛火稀薄,我哪能分辨出来。倒是公子您分明跟她共处一室,怎的比我还惊讶?我原以为,您这么做,是有深意的。”

谢安望着秉文,抿着唇,眼里是极少见的无奈。

秉文见了,立刻低下头:“公子,何攸已在门房候见。”

“候见什么啊,没人能给他了,让他回去罢。”

谢安甩甩衣袖,行至书房,一方食盒放在桌上,地图却不见了。

“这是?”

正要出门传消息的秉文止了步:“这是女郎送来的,说是自己备的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子笑纳。”

盖子掀开,却是六味茶点。

谢安捻起一块竹雕圆点,纳入口中,豆沙一抿即化,配着手头茶水咽下,苦味散尽,生出别样清甜。

于是秉文又被叫住了。

“教何攸在城内打探,刘姝进建康之后都做了什么,事无巨细,一日后向我汇报。”

“是,公子。”

秉文左脚迈出院子,又有吩咐落下。

“向羲之兄下拜贴,一炷香后我去见他。”

“是,公子。”

秉文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第三个指令下达。

“传话出去,谢安昨夜喝酒伤了身子,上吐下泻,不好出席后续宴飨。叫门房将应酬全都推了,拜贴都不要收。”

“是,公子。”

秉文就这样瞅着自家主子,在书房踱来踱去。

焦虑不减,便冲到院子里,像少年时遇到麻烦事那般,望着天边,负手而立。

“秉文。”

“诶。”

“弄碗醒酒汤。”

“可是公子您方才说……”

“弄碗醒酒汤。”

“是,公子。”

吐槽一下自己:没签约之前着急签约,啥东西都敢写,改都不带改的。签了之后倒是有包袱了,一个字都不敢写,生怕崩了。(躺

备注一下吧,第三章出现的茶叶名,是从陆羽《茶经》里挑好听的随便写进来的,我没喝过,纯净无广,广告招商(?)就不在第三章备注了。

这章算4.5的,睁开眼又欠3000字(深呼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