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桑榆 第14章 第十四章

沈晚舟歪了歪头：“不是我不放，就算我松开也没办法。”

紧接着沈晚舟微微松开双手，小姑娘像是八爪鱼一般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间。

“呃——王爷我和我爹一块儿把她抬回去吧？”

谢南知知道小丫头是把他当被子了，转头给父亲递了个眼神。

“算了。”沈晚舟扫了眼怀里的小姑娘，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拖住：“带我去西苑吧。”

谢南知先是愣了几秒，紧忙点点头带着他往西苑走。

谢允韫望着远去的两人终于压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他这乖女儿要给他找一位好女婿了。

站在一旁的谢老夫人见她傻乐，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谢允韫被这巴掌拍的顿时咳了起来。

老太婆虽然年迈，但这手气着实是不输幼时揍他的分毫。

“娘！我多大年纪了，你又多大年纪了还这般下狠手！”

谢老夫人见他急的直跺脚，面上还是带着慈善的笑容：“怎的，你就算是再大的年纪也是为娘的儿子，我再般大的年纪也有的是力气打你。笑得这般开心，真真是不怕我那孙女出事啊！”

最后一句话在他脑子里回荡，眼下闺女还没及笈更没和太子退婚。

若是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谢允韫哪里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股脑跑进西苑。

“王爷！！可不能在此多停留啊，若是被过路人看去了，免不了说你的闲话——”

响彻云霄的声音传来，坐在庭院里喝茶的两个大男人有些尴尬。

谢允韫刚踏进西苑的脚顿时僵住，不是他俩没在里头待着竟跑出来喝茶了？

“谢太傅怕不是误会了——”

“呃。”谢允韫正了正色走到两人中间坐下反问：“二殿下今夜可是喝了不少酒吧？今夜要不睡在相欺的屋子里，现下寒气袭人再回王府恐怕会着凉。”

沈晚舟知道他这是在变相的问他何时走，但他偏就装作听不懂应声回答。

“好啊，既然太傅如此说了那本王也不好推脱，相欺同本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不介意睡他的屋子。”

“好——”谢允韫刚准备应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王爷是要在谢府住下？”

谢南知强忍着笑意不说话，方才他和晋王聊了许多。

从谢秋池性格突然的转变，到今日他约妹妹去民食居的事情，统统了解了个大概。

但是这次沈晚舟要留宿之事，确实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沈晚舟轻抿一口茶点头：“是啊，我觉得甚好。”

谢允韫深知自己多那一嘴彻底没有让他回府的理由，紧接着深吸一口气一口喝掉茶水便离开西苑。

“殿下今夜为何会执意留宿在谢府？”

沈晚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本王是有打算的。”

话落，沈晚舟放下手中的茶杯掸着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便踏出西苑轻车熟路的朝谢亭歇的屋子走去。

冬季的寒风吹在身上冻得人瑟瑟发抖，不过在庭院里坐了会儿手就冻的没了知觉。

蓦然间脸颊传来凉意，沈晚舟伸手轻轻擦掉脸上的水渍。

他仰起头看向空中，又下雪了——

翌日清早，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贯穿整个脑袋，谢秋池双手捂着头坐起身。

“越桃、竹秋。”

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回响，才喝了些果酒嗓子景哑成这样。

谢秋池嗅了嗅衣裳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扑鼻，看来昨夜越桃给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赶紧的里衣。

昨夜从喝醉之后的记忆全没了，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是如何回的府。

越桃端着洗漱盆走进暖阁，竹秋关上门后面上止不住笑意盈盈开口：“小姐可快些起床，昨夜里又下雪了，院子里还多了个很像小孩的新鲜玩意儿。”

谢秋池轻轻啊了一声洗漱完匆忙穿好衣裳，套了条围脖走出暖阁。

“雪人？”谢秋池低声呢喃，转眼看向身边的越桃问：“这个是谁堆的？”

昨儿个夜里是她守的夜，一般越桃觉浅若是门外有动静自然会第一时间发现。

“小姐，昨个夜里可是王爷将你带回来的，还和二公子在院子里聊了许久，王爷本来要去大公子屋子里过夜的，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半路折返回来堆了个这么丑的东西。”

院子里白花花一片，倒是立在中间的东西极其突兀，说它好看又有些不好看。

反正怎么看着怎么不匀称，不过既是沈晚舟堆的她一瞬间也觉得不那么丑了。

“本小姐倒觉得怪好看的，不过一个显得确实太孤独了——”

说完谢秋池也不管冷不冷，提着裙摆走到那雪人旁边开始堆另一个雪人。

竹秋见自家小姐像是得了魔怔一样，悄悄走到越桃身边小声开口：“越桃，你不觉得小姐很奇怪？”

“是奇怪…”越桃砸了砸嘴小声回应：“看来咱家小姐是真的喜欢上王爷了。”

竹秋自然也是认同她的话的，可惜啊她们家小姐就是不肯承认。

待她堆完雪人手早已冻的没有知觉，腿脚也因为长时间受冻没有了知觉，只觉得双脚像是一块石头般难受。

越桃端着热水小跑到她身旁：“小姐快用热水暖暖手。”

谢秋池转过身看到满脸通红的越桃和竹秋一下憋不住笑出了声。

两个小丫头脸皮薄，被她这么一笑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见状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柔声道：“好啦，我这个雪人堆的好看吧？”

竹秋第一次听说这白花花的东西叫雪人，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小姐这为何叫雪人呀？”

“因为是雪做的呗，好啦快些进屋你们的脸冻的像个红苹果，别到时候生了冻疮。”

因为下雪陵兴的温度又降低了不少，热水不过才过了几分钟就已经不怎么热了。

谢秋池收回手接过递来的帕子擦净水渍，竹秋眼疾手快的给她塞了个汤婆子。

今年是新年第一天，外祖父一家和祖父一家早早的就回了老家。

按照陵兴的规矩，新年第一天不会互相串门走亲戚。

今日酒楼也没人难得的闲暇时光，谢秋池待在暖阁里半步不出，闷头在那继续做衣裳。

自从那日买了布料到现在，她几乎没怎么碰过直到现在才拿出来才能弄一些。

她这不动手还好，一动手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越桃叫了她好几回才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去前厅陪父母一同用午膳。

今日兄长一个也不在家里吃饭，听父亲说是都跑去晋王那里玩去了。

谢秋池轻轻叹了口气，下午她都要去面圣退婚了，他们是一个个也不担心的。

过了午时谢秋池拿着那道圣旨坐上马车，今日面圣她只带了景渊和粟原两人，马车行驶在路上过了一刻钟红色的围墙映入眼帘。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历史上的皇宫，从前看故宫的感受都没现在这么强烈的震撼。

午门外两名侍卫拦下马车，粟原掀开帘子看向那侍卫冷声道：“我是奉王爷之命回宫里取件宫宴上落下的东西的，如此便不用查了吧？毕竟我还得早些回去交差。”

侍卫不认得外头驾马车的景渊却认得里头的粟原，见他这般说便也不再阻拦匆匆让道叫他们进宫。

待马车远离午门，谢秋池才笑意盈盈地开口：“竟然没想到我们粟小郎君的话这般好使？果然叫你出来是正确的。”

粟原听到她的夸奖收起方才的冷漠扬了扬下巴，神色满满的傲娇。

似乎在说他可是王爷钦点的人，宫里这些人没人不晓得他粟原这号人。

马车不能驶入太深处，便在一处空旷之地停了下来。

这次面见圣上她并不想人尽皆知，就是因为粟原时常在宫里出入，所以很容易便进了宫。

景渊将马车带到偏僻之处，谢秋池面对着死角戴上面纱跟着粟原走向交泰殿。

“粟原今儿怎么有时间来交泰殿？还带着……”

“哦这位是谢家小姐，有些要事需要面见圣上，刚好王爷和小姐自小认识便让我带她来面见圣上。”

太监闻言也不敢怠慢，不论是为了何事既是王爷的人带来的，他便匆匆走进殿内向圣上禀报。

没一会儿太监哈着腰带着他们走进殿内，等太监出去后才抬手拿掉面纱。

“谢小姐，可是谢太傅的那位独女？”圣上沈鹤腾抬眸盯着她，语气自带威严。

谢秋池双膝跪在地上低着头：“民女拜见圣上，民女家父正是谢太傅。”

沈鹤腾头一回见到谢太傅的女儿，虽说从前到现在都是在自家两个儿子口中听说的她这好那也好。

这头一回见倒是心里欢喜得很，确实是个礼仪得体的孩子，长得也倒真是好看。

“今日为何事来见朕？”

“民女是为了求得一道退婚旨意的。”

沈鹤腾放在笔山上抬眸，谢秋池偷偷看了眼圣上见他神色凝重。

她生怕圣上因为她的行为而恼怒，瞬间俯下身不敢动弹。

交泰殿内无一人说话，谢秋池只觉得头顶的视线盯着自己看了许久，那视线像是一根根针一般让她头皮发麻。

过了许久膝盖传来一阵阵刺痛感头顶才响起沈鹤腾的笑声。

沈鹤腾正了正身体开口：“起身吧，跪了许久膝盖定是疼的很，小乐子赐座。”

方才跪得太久膝盖有些酸痛，谢秋池单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身一拐一拐地走到椅子旁坐下。

“现在知道后悔了？”

“嗯——”谢秋池反应过来才发现这句话的意思：“民女今日前来退婚圣上竟知晓？”

沈鹤腾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桌上的圣旨拿起递给粟原，粟原双手捧过圣旨送到她面前。

谢秋池愣了愣神打开圣旨，上头写着她与太子的婚约作废，最后一句话让她更是意外。

——只希望她多和晋王多多接触，助他一臂之力，日后要是心生情愫愿与晋王结为夫妻他定然第一个同意。

这一段话莫不是另有用意，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谢秋池合上圣旨拜别圣上。

谢秋池带着圣旨慢悠悠走在四四方方的皇宫里，耳畔回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秋池，你站住。”

太子沈烛的声音传进耳中，谢秋池停下脚步没有着急回头。

真是最不想看到的人，偏偏就赶着到她面前。

沈烛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脸色极其难看大喊着：“谢秋池！谁让你退婚的？！”

谢秋池叹息一声轻轻抬手佯装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们已经退婚了，太子可千万别逼着民女多说什么了。”

说完话给身旁的粟原递了个眼神便越过他朝午门走，沈烛正想跟上却被粟原伸手拦住。

身后沈烛的呐喊声她全当听不到，粟原等她走远才伸手推开沈烛转身离去。

他跟着沈晚舟有十多年了，搬进王府前他每回见到太子都极烦。

幼时太子总会跑去王爷那里，处处和他一较高下，何时从母亲那里得来的新玩意儿都要在殿下面前得瑟许久。

也就是那时候他就极其不愿意殿下和太子见面，即使再反感太子也没有阻止太子前来。

就这样他看着太子如此烦了他们许久，直到前年搬出宫外耳根才彻底清净。

谢秋池走到之前下马车的地方，等了莫约几分钟便看见景渊和粟原驾着马车停在她面前。

这一次婚约已退，谢秋池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真正放下。

这以后谁爱和太子成婚谁和太子成婚去，反正她这辈子都要离太子远远的，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到谢府时太阳都下山了，谢秋池走下马车直接去父亲的书房寻他。

“进来。”

谢秋池走进书房关上门后给父亲行了个礼便将手里的圣旨摊开。

“父亲，圣上在圣旨最后写了一段话您瞧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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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