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泠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半靠着点开那个极光头像,再点进朋友圈,一片空白,下方显示——仅对朋友展示最近半年的内容。
沈司砚不发朋友圈,甚至连微信号都用原始乱码,懒得改。
不像祁冬,游手好闲,闲出个屁,每天都要发朋友圈报告一下,内容还不止一条,最多的一天发了整整十条朋友圈,把她看得反手一个【不给他的朋友圈】的设置。
这两兄弟简直两个极端。
小段望着沈司砚离去的方向许久,又看看周其泠,憋不住好奇心问道:“姐,你认识那位先生吗?”
周其泠矢口否认:“不认识。”
“那咋知道他姓沈?”小段随口嘟哝,但还是忍不住感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付钱这么爽快的客户,要是多来点这样的客户就好了。”
他们在这儿摆了快一周的摊,加上刚才那单,总共卖出去两单。
看的人比买的人多。
隔壁摊位的小情侣安慰他,说他们要么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毕竟客单价那么高,这年头还是会有两三个冤大头。
后面那句话是小段后知后觉地品味出来的。
今天的冤大头KIP达成,之后整一天都没什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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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泠在屿心广场一直待到傍晚,给小段买了份工作餐后,到附近的寻南大学找孟樱吃饭。
孟樱平时在学校隔壁的咖啡馆做兼职,正值下课的时间,忙得手脚不停,还搭上她一起帮忙。
最后下班,两人吃了顿牛肉火锅。
周其泠大手一挥,豪爽地说:“今天开张出单,小赚一笔,随便点。”
孟樱清楚她现在是什么状况,这几个月恐怕是大小姐过得最苦的时期。
她没让周其泠出血,转头便把账先给结了,让她把钱留着筹备工作室。
周其泠眨眨眼:“别担心,我有别的赞助商。”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进来一通电话,她晃晃手机:“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最大头的“赞助商”,她的老父亲终于耐不住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周其泠等了十几秒,才慢吞吞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毫无动静,似乎在等着她先开头,周其泠暗自腹诽,她这气还没消呢。
“不说话我就挂了。”周其泠说完,特意把电话拿远了些,冲着孟樱挤眉弄眼。
果不其然,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听筒里吼了出来:“周!其!泠!”
周其泠努努嘴示意,而后慢腾腾地把手机拿到耳边,口吻礼貌到了极点,“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没好气地说:“好好说话。”
周其泠恢复吵架后的态度:“爸,你干吗?”
周其泠是她爸周定棠四十三岁时得的老来女,她上面还有个相差二十四岁的大哥,其余同辈的堂哥,就连最小的三哥也比她大九岁。
作为周家的小女儿,自她出生起,全家上下宠得她如珠似玉。
因着她从小父母离异,周定棠对她心存愧疚,什么都依着她,唯一一次与她冷脸便是上半年的那次争执。
周定棠说在给她物色未来的结婚对象,打算让她毕业后先订婚。
她一直以为她爸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包括联姻,她要是不想结婚,家里会永远养着她。
周其泠哪里接受得了这个?
央求不成,她与周定棠大吵一架,尽拣那些戳人伤口的话说出来。
后来言语间还牵扯到周定棠的女友郁翠,说说他是不是受了女友的蛊惑,恨不得把她早早地赶出家门。
然后……父女俩闹崩,气急之下,周定棠又断了她的生活费,停了她的卡。
只不过半个月后,老父亲便开始后悔,担心小女儿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唯恐她连回来的机票钱都拿不出,所以让她大哥给她转些钱过去。
没想到周其泠也是个有骨气的,不肯在她爸面前示弱,把她大哥转过来的钱一分不花全给退回来了。
父女俩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到现在。
周定棠咳了咳,口吻不自然地说:“你爷爷马上七十九大寿,他那么疼你,你还不打算回来?”
周其泠夹着一块吊龙蘸了蘸麻酱,说:“这还有小半年,我说您着什么急?而且我昨天刚和爷爷视频过,他让我好好忙自己的事业,不用着急回来。”
话一出口,周其泠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好像说错话了。
她爸妈离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她妈要追求她的事业,她爸对这个话题着实有些ptsd。
周定棠:“……”
“行,你出息了,我管不了你,你好好忙自己的事业去吧。”周定棠狠狠地撂下电话。
周其泠面色无辜地摸摸鼻子。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爸也有交往七八年的女友,怎么还会因为一句话破防?
她这通电话刚挂,另一通见缝插针地打进来。
周其泠没接,倒扣手机盖在桌上。
孟樱努嘴,问:“祁冬的?”
周其泠点头,面上掩饰不住的嫌弃:“嗯,肯定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昨天发我长长的一篇小作文,看得我像个地铁老人看手机,你说他文采这么好,不当语文老师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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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周其泠又去了屿心广场陪小段一起摆摊。
小段捧着杯拿铁,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跟前,同她讲昨天听来的八卦:“姐,我听他们说昨天咱们那客户是屿心的领导,怪不得呢,花钱不眨眼,没半点儿犹豫的。”
周其泠不意外,前几天同桌吃饭,她听沈司砚提过一嘴。
位于寻南城西新的屿心广场即将落成,预计明年上半年正式开业。听那意思,沈司砚是来参加商场的落成仪式。
分神间,她又听小段接着说:“听说领导每天都会过来巡店,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周其泠搅拌着咖啡,望向别处,“就算来了,也不会再买。”
周末的商场客流量多,围在摊位前的顾客也比工作日多出不少,虽然大家都是一听价格纷纷跑路,但周其泠和小段还是忙得口干舌燥。
小段在给新来的顾客介绍蒋老师上半年做的戒指,周其泠下楼点了两杯果茶带上来,路过一家面包店,又顺带着买了几样当下午茶。
等再上来,回到摊位,原本的几位顾客逛到别处,他们俩刚好能歇一歇。
周其泠啜饮果茶,查看扫描到手机上的画稿。
上个月接的一个大单子,客户是她三哥的中学同学,富家千金,从事娱乐圈行业,常常在各大综艺节目里出镜。
钱是其次,主要重在人情,这位客户对她三哥有意思。
小段推推她,唤了她一声:“姐,领导来了。”
沈姓领导姗姗来迟,目光扫了一圈中庭的集市,最后笔直地往他们这一处摊位过来。
周其泠放下果茶,拖着月亮椅到桌前,微微仰头看向来人,视线一不留神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小段招呼道:“这位先生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们今天又上了几样新品,您是送人还是自己使用呢?”
沈司砚垂下眼睫,落在桌面上的一堆珠宝首饰,问了句:“送女生推荐哪个?”
小段看了半天,不由得开口:“冒昧问下是什么年龄段的吗?我们这儿适合各种年龄的都有。”
沈司砚抬眸瞥了周其泠一眼,“和她差不多年纪的。”
周其泠神色微滞,慢吞吞地起身,拎起一对耳环道:“这一对橙红尖晶石耳环,叶片四周镶嵌的是钻石。或者这个手镯,开口设计,手围不是特别大或特别小都没问题,中间一颗是海蓝宝石,周围镶嵌两颗澳白,这里是绿碧玺和黑欧泊,黑色和设计都是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
沈司砚就着她的掌心,稍稍俯身,专注地细细察看那个手镯。
周其泠的视线低垂,落在他的眼尾,纤长的眼睫颤了颤。
这个手镯名为倾心,但她不打算告诉他。
沈司砚蓦地直起上半身,对小段说:“这两样都装起来吧。”
小段与周其泠对视一眼,感恩大客户啊。
小段笑眯眯地给人装盒,周其泠则递过去付款二维码。
“多谢。”沈司砚颔首,同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付完钱,他很快便离开了中庭。
小段仍处于卖出东西的兴奋之中,接连两天卖出三单,比他自己做了一枚戒指还开心。
“我觉得你不要和蒋老师学了,索性当个金牌销售得了。”周其泠开玩笑似地说。
小段连忙捂住嘴巴,摇着头拒绝她。
月亮椅上的手机叮了一声,她的微信收到一条来自Ivan的消息。
Ivan:望境酒店[地址]
Ivan:1808,晚上七点半。
周其泠蓦地抬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当即回了一个问号。
昨天她加上沈司砚之后,聊天页面一片空白,现在突然发过来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Ivan又发来一条消息:今晚七点半,我在1808等周小姐,有事想与您谈一谈。
周其泠又发了一个问号,回复完随手扔进包里,不再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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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泠一直在中庭待到晚上八点,和小段一起收摊离开屿心。
小段打车先走,周其泠磨磨蹭蹭地走在路旁。
望境酒店是周家名下的连锁酒店产业,寻南最大的一处正好位于屿心广场的隔壁。
周其泠取出手机看了看,在她与沈司砚的聊天页面里,最后结束的仍是她的一个问号。
她其实想了一下午,沈司砚要谈的事无非便是她和祁冬,不过他十有**不知晓她已经主动提了分手。
她倒是很好奇,他是不是真的过来“棒打鸳鸯”。
拿钱打发人,那是电视剧上演出来的,真实情况是那帮有钱人不会对不满意的人捐钱做慈善,只要稍微使点手段,轻松把人打发走。
周其泠径自走进望境酒店,乘坐电梯前往18楼。
十八楼都是套房,无比安静,光线柔和,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毫无声响。
周其泠默不作声地停在1808门口。
一分钟后,她抬起手按门铃。
按完,房间里毫无动静,门没有开。
她又按了一次,仍像石头入海,连水花都不曾看见,屋里压根就没人。
她定定地盯着房门上的猫眼,这一遭显得她像是个上赶着的傻子。
周其泠的脸色不大好,扭过头往电梯方向走。
电梯正在徐徐上升,两扇镜面梯门映出她紧抿的唇,微蹙的眉头。
好奇真不是一个好东西,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十几秒后,数字屏上的数字跳转到18,电梯此时也缓缓停在十八楼。
金属门缓慢地打开,原本约她在房间碰面的人,此时才刚刚乘坐电梯回来。
四目相对,空气一滞。沈司砚的眼眸闪过微微的诧异。
电梯里的暖黄色灯光像碎金洒落在那一身黑色西装上,仿佛给黑色镀上一层淡色的金边,顿时柔化了那层冷硬的外壳。
周其泠却被气笑了。
她若是七点半到,岂不是还得在门口等他大半个小时?
小沈:钓鱼执法,嘿嘿
泠宝:神金
明天和后天我再存个稿子,先不更~宝宝们求收藏与评论呀,感恩宝们!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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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冬日伊始